“肖学士不如留下来用晚饭,顺便尝尝我温国的厨子的手艺?”溪有历从马车中下来,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
她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子赐饭,但在下还需回宫复命,恐去迟了不恭,改日当得请客赔罪。”
他哈哈一笑:“既是如此,本太子也不让肖学士为难了。”他上前两步,凑近了她,轻声细语,“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猝不及防,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按下心中的不快,她拱手道:“那在下先行告辞,请太子好好休息。”
溪有历看着她转身策马离去,身形似乎没有先前那般稳当。她站立过的地方,似乎还遗留着她身上独有的清新凛冽的香气。他嘴角稍稍向上弯起,就转身走进了大门。
回到贯府,把马缰绳交给小厮,她几欲站立不住,在马背上颠了将近一日,把她的骨头都快颠散了。那边小厮又抬了软轿来,请她上轿。
“是公子吩咐你们的?”她不由问道。
“是,公子说小姐回府必然很累,故而着小的在门口候着,小姐请上轿。”
她心中暖暖的,坐上了软轿,两个小厮就抬着她往惊鸿苑走去。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软轿上太舒服了,她闭了闭眼睛就睡着了。
到了惊鸿苑门口,小厮们不敢叫醒她,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贯白丘走了过来,他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小厮们顺势退了下去。
他俯下身看她,她的眼睫如蝴蝶扑翅般微微颤动,夜风吹来,吹开了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她肤白如瓷,许是白日里太累,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红润的小嘴微微抿着,透着一丝倦意。
夜幕逐渐降临,初春的风仍是有些寒意。他解下自己的大氅,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轻轻抱起。许是觉得冷,一被抱起,她就往他的怀中缩了缩,小手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犹如一只酣睡的小猫。他的心漏跳了半拍,喉间发出的叹息声倏忽消散在夜风中。
“啊!公子!”话梅见到贯白丘抱着小姐进来,有些被惊到了,但仍赶紧让了路出来,跟在了贯白丘身后,听凭吩咐。
走进飘渺阁卧室的门,绕过了屏风,来到床前。自肖天然住了进来,他恪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就未进过这间屋子;即便是她不在,远去宣国,他也未踏进这里半步,只任刻骨的相思和担忧肆意流淌。现在,他好似浑然不顾一切了,只想让她躺到床上好好地休息。
俯身将她轻轻放下,盖上被子,话梅早已将她的鞋子脱下置于床边。起身时,发现她的手仍然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襟。他在床沿坐了下来,任凭她继续抓着。
身后的话梅有些踌躇了。
他轻声道:“你下去吧!”
话梅犹豫了下,终是离开了。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一滴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在枕上晕染出一个小圈。
爸爸?妈妈?贯白丘皱眉看着她,她是在想念她的父母吗?她为何如此伤心?
他心中莫名地觉得疼痛了起来,伸出手去,想把她的眼泪擦干,却在触上她肌肤的刹那缩回了手。
肖天然是被饿醒的,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睁开眼睛,眼前坐着一个男人,是谁呢?待得看清他的眉眼,她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竟然睡着了?
看着她如小鹿般无辜又迷惘的眼神,贯白丘轻笑出声:“你醒了!”
她松开抓住他衣襟的手,坐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皱巴巴的衣襟:“嗯,我适才睡着了?”
“嗯。”
“我怎么在床上?”
“是……为兄……将你抱进来的。”他迟疑着说道,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些汗。
“……”她狐疑地看着他脸上微微泛起的可疑的红色。这家伙不是谨守男女之防的么?她睡着了把她叫醒不就得了,非得他亲自抱进来?莫非他什么时候开窍了?还是他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在这沉默的当儿,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听来无比清晰,让她很是尴尬。
他强忍笑意,起身走到外间:“话梅,叫厨房把晚饭端来。”
她赶紧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发现被子里还有一件黑色大氅,她愣了愣,决定先无视它。穿好了鞋子,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方从屏风后转了出去。
贯白丘坐在外间桌前,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只白瓷杯把玩着,见她出来,提起白瓷茶壶在杯子里倒了茶水。
对她说道:“先喝点茶吧!”
“谢谢!”她在桌前坐下,接过杯子小口喝着。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去看窗前摆着的琉璃灯。
“噫?”那灯旁的琉璃瓶已注了水,瓶中有数寸小鱼,映灯光而踊跃,十分可爱。
她心中欢喜,趴到琉璃灯旁细细观看,想了想道:“就是少了些什么?”
“哦?”贯白丘也走过来观看,“少了什么?”
这时话梅带着几个小厮进来了,行了礼后就忙着在桌上摆放饭菜,阵阵菜香扑来,肖天然食指大动。
“这个,吃完饭再说罢。”她坐了下来,发现桌上摆放了两幅碗筷,“大哥,你也没吃过吗?”
“嗯。”他也坐了下来,叫那些个小厮退下。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是特意在等她吗?只记得她的父母也会如此,不论多晚,都会等到她回家后一起吃。
“以后,你可以不用等我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为兄习惯了。”说完他就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饭,又夹了她最爱吃的红烧排骨给她。琇書網
她接过,心中一片柔和。
“还有,你适才一直抓着为兄的衣襟,不让我起身,也许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吃。”他眼中滑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一边的话梅捂嘴偷笑。
她啃下一块肉,狠狠地嚼着,原来他真的是个假正经!
这时,容姨走了进来:“公子,吴管家在苑子门口,说是有事找小姐。”
肖天然正想起身出去见吴管家,却听得贯白丘说道:“让他候着,待小姐吃完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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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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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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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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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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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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