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闻听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撒泼就是为了一诈,通过观察东胡王的反应,窥测里面的端倪。
其实自己也不能确认东胡王存有阉割自己的心思,毕竟不咸姬在自己身边很久也知晓自己不能生育。若是卫琅不去承认,那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卫琅却承认了,这更是让秦梦大骇,其实卫琅可以不必承认,难道……秦梦脑中电光石火之间,又想到了楚国郢都之中的李环。
当时负责擒拿自己的东胡王特使魏丑夫也在楚王宫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李环宫刑,却无动于衷,难道魏丑夫也存了阉割自己的念头?还是受命东胡王,抑或者不咸姬的授意?
魏丑夫那时就可下手劫掳了自己,他却迟迟未予动手,这明显不符常理。
他可能失误在未能料到龙明会出手助自己逃出楚王宫,以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郢都又乱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秦梦心中震惊,都是震惊:自己脚下每一步都被人算计,周遭处处都是阴谋啊!
此刻秦梦没了愤怒,只有后怕。
卫琅的解释倒是真诚,大概他也在面前局势中做出了衡量,认为实话实说,最符合他的利益,毕竟自己救了东胡王一命,秦梦想过也就释然了,惨然笑道:“你们错了!本王子才不稀罕做什么大王,更不屑到处认爹,大王请说个痛快话,何时放我回归中土?”xǐυmь.℃òm
秦梦如今很后悔适才就对病入膏肓的东胡王生出了悲悯之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底下哪里有不吃羊的狼呢?人之将死其言不见得就善,很可能也是一个大骗局一个大圈套。
回头再看,传位,这天大的惊喜,无处不充满算计,无处不充满制衡!在秦梦看来东胡王和卫琅之间的表现,倒是更像君臣之间的默契。
又是一个双簧。秦梦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贪欲而答应去做东胡王,否则自己就连男人都做不成了,那么做个东胡王有个毛用?
对于秦梦的愤怒,东胡王言语温柔的宽慰,发誓赌咒,并且愿意现在就以死向秦梦明心志。
秦梦要是再相信这些客套之言,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本着圆滑处世的原则,借坡下驴说道:“本王的夫人以及一众门客可是都被大王软禁了,不知何时我能见到他们?”
“韩夫人,朱卿,舒卿都在南鲜卑山中王庭,本王从不敢慢待,秦子放心就是!”东胡王见秦梦态度和缓也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欢喜的说道。
“若是我死了,还望大王善待他们!”秦梦赌气说道,饮尽碗中米羹,随同不咸姬就向外走去。
山中东胡王的两千精锐甲士据险而守,山下汪洋一片全都是乌洛俟王的人马,人海茫茫,秦梦看了都有些眼晕。
万军之中取乌洛俟王的性命这能行吗?秦梦心中不禁叫苦道。
“不咸姬你能确定我的安危吗?”秦梦问道。
不咸姬神色一怔,一张小脸尽是坚毅之色:“打仗岂有一定的道理,王子放心,若是你有了闪失,妾身为你殉葬就是!”
不咸姬这就是在赌啊!
不过除此一策,不咸姬还真别无选择。
大雪也已下了三天,山路早已不通。这里距离东胡王的南鲜卑山王庭足有三四千里,即便搬兵也要等到来年开春大雪融化。
乌洛俟王势力强大,不咸姬手下这两千余众,即便可以据险而守,保证大山不失,可是这么长时间,吃饭却是一个致命的短处,大山之中猎物再丰富,也不够两千多张嘴祸害。到时粮尽,人心就会涣散。
不咸姬要用秦梦赌一赌,一旦赌赢,整盘棋局,瞬间就能反败为胜。
乌洛俟王毕竟只是一方部落王,鲜卑部族真正的王者还是东胡王,贸然造反,人心不齐。若是乌洛俟王被射死,那么就能做到将这次叛乱扼杀在萌芽之中。
走在下山的路上,秦梦望着不咸姬柔弱的背影,再不敢有半分轻蔑之意,也在祈求老天站在不咸姬这边。
“兄长可是救了东胡王的命,他们怎就如此忘恩负义,兄长要是被马拖死了,可是如何是好?”莱小白得知了秦梦下山的目的后,泪如雨下哭喊道。
“没事!没事!兄长身体矫健,跟着大马跑上几里路绝无问题,你看身上这几层皮甲,还有这头上的石盔,满地的厚雪,伤不着兄长……”秦梦搂住像个孩子哭泣的莱小白不住的安抚。
莱小白突然一抹眼泪,眼睛一亮,说道:“差点忘了,不就是为了一只麋鹿吗?兄长等着俺,俺这就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莱小白也已窜入山脚密林中了。
秦梦一甩手心中叫苦,本来还要让莱小白护在自己周围做个候补,以免不咸姬安排的神射手掉链子射不断绳索,莱小白也好出剑砍断绳子。
秦梦以东胡王子的身份来到了山下两军阵前,按照不咸姬和乌洛俟王的约定,选择了一条二十里长的山中回环大道,作为战马奔驰的场地。
秦梦踩踩大雪铺盖的山路,顿时绝望,下面不光是厚厚的落叶树枝,还有突兀的山石,一旦倒地,别说能活上十里,就是身穿十层皮甲,一里之内也能将人拖拉成萝卜条。
莱小白一去不返,秦梦在惴惴不安中,被人用绳子牢牢绑缚住了双手,而后乌洛俟王的人检视两遍,一匹野性十足的大马牵到了两方人马之前。
“这不行,哪有用野马拖人的?”人群中的不咸姬抗议道。
接着两方又是一阵交涉,最后乌洛俟王的人拗不过不咸姬,以一匹温顺的母马替换了先前的野马。
“若是倒地,王子也不要惊慌,一定要头部扬起,用后背磨地!”在绳子绑在马背上时,不咸姬上前贴心叮嘱秦梦道。
历经了不知多少次的生死之险,秦梦神经变得粗大了,这个关头,即便注定要被拖死,也没能影响秦梦装逼的嗜好。
秦梦喷着粗白的哈气说道;“我是周王子,自有上天眷顾,你这婆娘还是管好你那摊事!”
两方各处几人形成马群,到时引领拖拉秦梦的这匹母马狂奔,依照鲜卑族的习俗,只要马匹托着人狂奔百里之后,不论生死,亵渎犀毗神灵之罪,就可抵过。乌洛俟王就不在追究东湖王子的罪孽。
一切准备就绪,一声凌厉的长鞭破空声音响起,山道中待发的百马随即奔腾起来,秦梦深吸一口气,随即发足狂奔,谁知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可以和马不差上下的跑上个百米,人类的力量实在太小,也就十来步,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突然就崴了一下脚,生疼生疼,趔趄一下,马牵的缰绳瞬间绷直,随即双腿就有了无力之感,马就是马,自己还是跑不过马,喘息之间,自己就被拉扯倒了,左肩膀倒地,正巧倒在路上的石头之上,疼得身子瞬间就失去知觉。
按照不咸姬的谋划,就要趁着这个空档,利用领路的一众马匹,不是在山道中奔驰,而是直接冲击乌洛俟王的阵营,趁势乱中射杀乌洛俟王。
计划虽然不错,但毕竟是计划,不咸姬没有料到,乌洛王并未留在阵营之中,而是领着数百骑的骑士,奔驰了起来,而且领先群马数十丈之远。都是马背上的民族,骑术那都没得说,若想超越一马之距,就要费很大的劲,更何况是数十丈。
乌泱泱的马骑群,他们这些胡人,头戴皮毛,身穿皮裘,远处看,就是一个模样,马骑错动,更是分不清哪个是乌洛俟王!
这一幕让倒地的秦梦看到,心里不由揪了起来。
若是不咸姬心狠手辣,立时改变计划,利用群马奔跑一圈山道的这个机会,扑捉乌洛俟王,而后在出发地原地等候,到时再出其不意,利用冷箭射杀乌洛俟王,那样将会有很大的成功几率。
那样可就要了自己的命,也就倒地数息的功夫,后背上就已挨了山道上好几处尖石的重戳,疼的差点令人昏厥。
秦梦也已不对不咸姬抱有了幻想,紧闭眼睛,咬牙死撑,拼命保持头扬起,后背着地的求生姿势,不过却出乎了秦梦的意料,不咸姬竟然瞬间吹响了射断自己马绳的号角。
嗖的几声箭矢破空的响声在耳边响过,秦梦突然觉得身子瞬间飘移了起来,马拉的强大惯性让自己在雪地里翻了好几个滚。
后面不咸姬安排守卫秦梦的东胡甲士飞马前来,欲要将秦梦抢回己方阵地,不过乌洛俟王的阵营一方纷纷射来一支支箭羽,阻挡了不咸姬的人马靠近,甲士射翻在地。
秦梦清楚的看到一支支箭矢就在眼前嗖嗖飞过,本能的抱紧脑袋,蜷缩成一团。
“夺回王子!”秦梦听到了不咸姬尖利的嘶喊。紧接着地面轰隆声大作,明显有劲风吹来,头脚两边似有万马踩踏下来。
就在秦梦吓得闭眼之际,马嘶人喧,兵刃交鸣之声,箭矢破空之声,中箭惨嚎之声一时间轰然响起。
秦梦偷眼一看,无数条马腿绞缠在了一起,一柄柄被白雪映照的亮晃晃的弯刀来回挥舞着,一道道冒着热气的鲜血迸散出身体,不断有人掉落马下,面对如此可怖的一幕,秦梦拼命往路边爬,谁知手脚竟然不听使唤,全身无力。
乌洛俟王的马骑瞬间涌来,不咸姬的人马实力单薄,不得不向后退却。
“夺回王子!”又是不咸姬一声尖利的呼喊。
面对刀光血影,一具具落地的尸骸,在这一刻,秦梦有些感动,感动不咸姬的不弃。
“哈哈哈哈……”传来了乌洛俟王猖狂的大笑以及听不懂的胡语。
“夺回王子者赏骨都侯……”转瞬间胜负就已分明,在不咸姬派出来的人马全部被斩杀干净之际,不咸姬依旧凄厉的呼喊道。
似乎也是一瞬间,兵刃交鸣声,马嘶人喧声,箭矢破空声,拼杀嘶喊声全都消失不见了,天地寂静,只有弯刀上的血渍一点点滴在白雪上的滴答声。
乌洛俟王圈马提到来到秦梦面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轻蔑的看着秦梦,就在他挥刀砍向秦梦之际,从斜坡上滚落坍一堆白雪,乌洛俟王本能收刀后退。
秦梦听到了莱小白熟悉的声音:“住手!”
秦梦抬眼向上看去,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借助山坡,急速的向下滑来,转眼之间,莱小白喘着大气,光着身子,怀里抱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胳肢窝里夹着他的宝剑,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幕让秦梦惊诧不已,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结巴的话都不说完整了:“白弟,你……你……”
“你们不就是为了一头畜生吗?换你们的!”莱小白将怀中白乎乎的东西顺势抛在地上,对着乌洛俟王高呼道,而后一手提剑,一手搀起秦梦关切的说道:“俺看看,兄长有无受伤?”
适才也已看到乌洛俟王手中举起那弯刀令人胆裂的利刃,自己还道就此结束了穿越之旅,未曾想到,莱小白赤条条从天,心中万分感动,同时也为莱小白即将枉死而伤心。
“你还来干啥呢……”秦梦语噎,热泪流淌而下,脱去身上的白狐皮氅要为莱小白披上。
“他欲置兄长于死地,俺就要杀了这厮……”莱小白身法实在太灵巧,话音未落,白狐皮氅落地,他就已窜到乌洛俟王的马前,眨眼之间,手中利剑一挥,就见愣怔发呆的乌洛俟王的脖颈之处喷薄出了两尺多高的血柱。
秦梦是眼睁睁看到这一幕发生,就在乌洛俟王一头栽倒在马下时,秦梦才想到莱小白实在不该一剑杀了乌洛俟王,而当劫持了他,才能保住自己和莱小白的性命。
事情发生实在太快,更不来不及阻止。“唉!”秦梦长叹一口气,转而竟有些埋怨起莱小白行事实在太过鲁莽了。
“呦呦……”就在天地一片寂静之时,突然传来了两声鹿鸣声。秦梦这才注意到,适才莱小白怀中所抱的活物竟然真是一头雪白雪白的麋鹿,它蹒跚细长的小腿冲向了还未收剑的莱小白。
随着乌洛俟王栽下马去,他的数千部众也反应了过来,瞬间惊天裂地的骚乱了起来。
巨大求生的本能让秦梦艰难的挪动起了被摔的失去直觉的两腿,挣扎着向乌洛俟王的坐骑扑去,同时对莱小白急吼道:“白弟,快上马逃命!”
也是给力,这次莱小白也机灵了起来,抽起秦梦就送上了马,随即他也跃上了马,用力一抽马背,就在万军之中,马如箭般,顺着山根,就往不咸姬的方向跑去。
乌洛俟王的部众突然之间停止了喧闹,山中立时又清净了起来,气氛实在令人诡异,突然两声清脆的鹿鸣传来,秦梦不禁回头一看,只见并无一匹马追来,只有雪地里那只白的如雪的麋鹿呦呦的追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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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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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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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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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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