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子掌握了制造天雷的法门?”鹖冠子突然眼神灼灼的瞪视秦梦问道。
秦梦始料未及有些诧异,世上知道自己拥有天雷之术的人很少,掰掰手指头,不满一把手。黄发道君嬴盈去了海西大秦无从泄露,鲁勾践几位绝对是心腹,要扩散早就扩散了,徐虞人更不会泄露,他恨不得一人独有。难道会是司空马之流?
也不对!司空马这些时日就在自己身边,眼下他应和鲁勾践等墨门可靠兄弟在去巴郡的路上。
那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呢?而且鹖冠子之前在洞庭于世隔绝。
“鹖冠公是如何知晓小子懂得一二天雷之术呢?”秦梦故作坦然之态悠悠味道。
鹖冠子兴奋的说道:“也就近些时候,洞庭方士之中流传世上再现人力所造天雷的消息,老夫对此颇为兴趣,于是联合老鄂君,派人查了查消息的真伪,一查还真不是无稽之谈!我等综合了好多线索,认定王子是破解了天雷秘方那人!“
方士中公认天雷之术在方术之中捉摸不透,如幽灵来去没个规律,特意破解而不得,却在不经意之间就展现了出来,一般都是鼎炉炸裂,威力巨大,以至于方士都迷信的认为这是神技。
修道炼丹到了一定资历,他们就开始了对天雷之术的探究。不用想也知道,鹖冠子和鄂君启就是这种骨灰级的发烧友。
秦梦听闻甚是惊异为何天雷之术不早不晚就这个时机火了起来,不禁蹙眉问道:““哦?你们出山就是为了找我?那又是谁在最初传这个消息呢?”
“阳翟吕家……哦,几十年了,老夫等都习惯这样说,吕家就是现在的秦国文信侯!”鹖冠子说完,又而眯着眼,看着秦梦一脸严肃之态,轻笑道:“王子是否也在思考吕家散播消息的意图啊?”
在鹖冠子面前,秦梦觉得身上没有了一点隐私,自己能想到的,老家伙都能猜到,自己确实是在震惊之余揣测吕不韦的用意。
“哦?小子愚钝,不知吕家是有何意图,难道鹖冠公洞悉了吕家的意图?”秦梦也懒费脑筋了,直接推给鹖冠子,听他的答案!
“据老夫追查得知,文信侯是通过吕家商行到处向天下方士宣扬世上有人破解了天雷秘法。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是让你无处安身,好以此达到搅动天下的目的?”鹖冠子一副高深莫测之态说道。
秦梦也想到了吕不韦的这层用意,司空马和隔绝了联系,自然表明房陵有变。以吕不韦的情报耳目,轻而易举就能知晓韩人的阴谋以及自己被追杀到了荆楚南郡。
吕不韦既有素王的野心,自然不愿看到天下平静无事,只有天下大乱他才能从中渔利,挖出自己的藏身之地,也就能引得四方之士争夺。
“难道这就是鄂城里面方士术士逐日增多的原因?”秦梦苦笑道:“这样说来他们也都是为了追寻我的下落?”
鹖冠子神情玩味的说道:“正是,他们都是鄂君的徒子徒孙,为了就是在找你,希望能让鄂君一睹天雷威力。”
秦梦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的问道:“鄂君志在必得?小子不乐意也不行吗?”
鹖冠子呵呵笑道:“志在必得,事关火帝祝融正统传承,不得不争!”
火帝正统传承,让秦梦瞬间明白了鹖冠子和鄂君启为何如此热衷于天雷秘方。
楚王宗室那是祝融氏的后裔,祝融被称为火帝,被赋予了掌管天雷的天上职务,身为祝融后裔的楚王后裔,如何能容忍人间的天雷秘法被一个外人破解,而他们这群火帝的正统子孙却不得法门呢?
秦梦四下望去,发现一只只小船不断围拢了过来,笑言道:“是不是,小子没有选择,只能留下来了?”
鹖冠子仰天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子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放心我等都非心胸狭隘之人,留下王子,也只是钦慕你的名声,想结交而已!”
秦梦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轻敌了,两个老头子就是人精,一步步算计的风雨不透。到头来才发现,进入鄂君宫,自己也就进入了鄂君启和鹖冠子打造的铁瓮。
数十个伙计装扮的白武士,面对乌泱泱而来的黑衣人,不得不持剑向秦梦一步步围拢。
“放下剑吧!”秦梦无奈的命令道:“白勇听令,即刻离开鄂城,回洛阳吧!”
事已到此,秦梦不愿拖累白武士,只得表态服从鹖冠子和鄂君启的安排。
一旁的芈琳阴晴神情不定,向鹖冠子抚了一虚礼问道:“鹖冠公这是要软禁我秦郎吗?”
鹖冠子挥手示意所有人都收起捡来,才说道:“女公子言重了,自从你讲了王子缭的经历后,鄂君就喜欢上了王子,爱才都唯恐不及,何来软禁之说,留他下来,只是小住时日,女公子不要多想!”
秦梦劝解一脸悲愤的芈琳道:“留下住几日就住几日,小子也特别倾慕鹖冠公和老鄂君的风采,更想一睹老鄂君如何力挽狂澜生擒李园……”
竟陵君景隆和李园的计策是攻陷鄂城进而围攻鄂君宫,他们的计划完美实现。小鄂君率领的二千多宫中禁卫被李园率领的二万甲士里应外合打的落花流水,只能退回宫城凭借宫墙抵抗。
李园胜券在握,不急于一时半刻,此时并没有攻城,只是派人在城下劝降老鄂君。
秦梦和芈琳随同鹖冠子进入了鄂君宫城,发现里面除了城头处的聒噪,其他地方寂静一片。偌大的宫城,前半夜还钟磬悦耳,如今寂静的如深山野林。
“鄂君宫中的人呢?”芈琳诧异的问道。
“通过这秘道,我们能进来,他们自然能出去啊!”鹖冠子和蔼的神秘一笑说道。
秦梦并不惊奇鹖冠子的回答,但还是转过头问道:“既然他们撤了,我们为何要潜入攻城呢?”
老头子坏坏的一笑道:“要用你当做诱饵啊!”
秦梦无奈长叹一口气,心中暗骂两个糟老头子真是阴损。
“小子的门客呢?”秦梦问起锥父的下落。
前来迎接鹖冠子的彭叔恭敬的向秦梦拱手说道:“王子不用担心,锥父兄长出城了!”
秦梦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鄂君启和鹖冠子要挟自己的手段。
“要我干啥,直说!”秦梦没好气的说道。
午夜时分,鄂君宫墙上突然亮起了火把,一阵箭雨过后,彭叔隔墙喊了一阵话,接着秦梦登上了城墙,对着架起云梯,准备好攻城的黑压压甲士喊道:“王子缭在此!我就是王子缭!尔等停止攻城,否则我自刎而死!”
这在外面甲士看来,此情此景无比荒诞,谁知统兵的将军们,还就吃着一套,立时命令所有甲士围而不攻,敢乱放一箭者,斩无赦。
“如此拖延也不是办法,小子特别好奇鄂君用什么办法生擒李园?”秦梦为鹖冠子争取道了今夜休战的机会,下了城墙问道。
鹖冠子微微一笑,手捻须髯指着地道口冒出的烟尘得意的说道:“看到了吗?李园这就擒来!”
眼见黑洞洞的地道冒上来大片的尘土,接着嘈杂欢快的声音从地道中传来。不大一会从地道如何鱼贯而出十多个精干的黑衣甲士,为首一个大块头的汉子见到鹖冠子当即跪地拱手道:“见过鹖冠公,项燕前来复命!”
秦梦接着火把的灯火,仔细打量过户,眼前这位威武雄壮的汉子果然就是多年不见的项燕。
“顺利吗?李园人呢?”鹖冠子扶起项燕期待的问道。
“顺利至极!李园就在后面麻包之中!”项燕一脸倨傲的答道。
果见尘土之后,众人拱卫之中,一个麻包不安分的在扑腾。
这是鹖冠子姒卸掉了身上的千斤鼎,轻松的长长出一口气,满意的点点。
项燕和秦梦目光一碰,疑惑的打量了秦梦和芈琳几眼。一别十年,秦梦面貌大变,今夜又是一身农家百姓的装束,项燕自然认不出来。
秦梦却淡笑着一拱手说道:“见过项将军,在下繁阳秦梦,不知将军还记得我否?”
项燕身子一震,激动上前扶住了秦梦,连忙拱手道:“见到王子,岂敢岂敢受之大礼,项某眼拙!”
“将军一别所载,也不认得小女了?”芈琳也热情的凑上来向项燕打招呼。
项燕又迟愣一下,突然用手猛一砸脑袋,自恼的说道:“仆下这狗眼,就连女公子也认不出来了!”
“项将军果然不负老夫期望啊!”接着地道中老鄂君富有磁性的话音响起,话音未落他便带着小鄂君从烟尘中钻了出来。
老鄂君径自来到了秦梦跟前,满面笑意,捶捶秦梦的胸膛亲昵的说道:“你这孺子真是讨老夫喜欢啊!”
秦梦败于老头子之手,那也是心服口服的佩服鄂君启的手腕以及运筹帷幄的谋划。
“小子惭愧,何德何能承受鄂君垂青!”秦梦一揖到地,放低姿态谦虚的回礼道。
“带上李园,咱们几人接着前去宴厅饮宴!”鄂君意气风发不亚于毛头小伙,大手一挥,牵着秦梦的手直奔三层楼的宴厅。
老鄂君也有心急的时候,直接落座在宴厅楼一楼,只留芈琳和鹖冠子作陪,其他人全被撵的远远的。
老鄂君拉着秦梦的手,面对面坐下,如同一位慈爱的祖父一样,充满爱意的看着秦梦。
“为何放弃功业?若是以你的贤达复辟周室,老夫认为指日可待!”
秦梦未料到出世之人,见面第一句话,就问这个问题。
秦梦笑答:“人各有志,小子就喜欢去过,抱着婆娘一觉睡到天亮的日子!前辈觉得不可思议吗?”
“不见得吧!听说你至今没有子嗣,却从来未听说过你祭奠山川诸神去求子,而且还拒绝美人的诱惑拒绝同房,王子敢说这不是你的韬光养晦之策?”老鄂君眼神中突然生发一众令人心悸的寒光注视着秦梦披小肉搏的一字一顿问道。
我的天啊?老头子果然脑筋复杂,他这都能想到,要不是自己真的他娘的没能力生育,他这番严密的推论就能把自己洗脑。
秦梦的如此隐私,老头子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秦梦不禁撇了一眼脸红的芈琳。
“冤枉,小子实在是欲要子而不得,何来韬光养晦之说!”秦梦有些愠怒的辩解道。
“那好,来人,带上诸位女王孙,请王子挑选,遇到心仪的敬请留下!”老鄂君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秦梦惊愕不已的见到数位花枝招展浓妆淡抹的少女鱼贯而出后。
这是鄂君要收自己做他女婿的节奏啊!
秦梦再次向芈琳看去,谁知芈琳却阴沉着脸,嘟着嘴,扭过头。
“发妻对我有救命之情,小子早已在心中发誓,此生不再纳妾,只宠她一人,还望鄂君不要为难小子!”秦梦不卑不亢的说道。
鄂君轻浮的呵呵笑着对鹖冠子说道:“鹖冠公看到了嘛?此子就是身负韬略,以不生育子嗣为掩护,必是打着取了天下之后再生子的谋略!”
秦梦心中火气,可是瞬间看到两个老头子贱贱的笑容,立时明白其用意。
秦梦立时从愤怒中跳了出来呵呵笑道:“你们这是激将之法,就是为了让我愤怒,你们好以此为突破,在和我交谈中,抓到破绽,套取我的心里话,小子还没有那么傻,两位想说什么尽管说,小子一乐就是!”
老鄂君被秦梦识破伎俩,不由轰然大笑道:“王子果然不简单!不过老夫是真心想收你为乘龙快婿!”
鄂君挥散一众女公孙,又对秦梦说道:“天下局势对你颇为不利,老夫通过人打听了一番,天下诸侯对你颇有微词,都想用你来巴结东胡王。不过老夫会护你周全,你尽管在鄂城住下就是!”
“前辈擒了吴君李园,打算如何收场呢?”不再纠缠自己子嗣问题,秦梦好生轻松,于是转移话题问道。
“老夫准备十月朔日那天祭祀江神,那时楚国受制李园的各路宗室以及天下诸侯使者都会前来,那时老夫宣布诛杀李园,迎太子昌平君归国,李姬之子自然就会被推下王座!”鄂君充满自信的说道。
这是改变历史进程的举措,穿越至今,未见历史车轮发生太大的偏转,秦梦心底里认定鄂君十拿九稳的举措存在变数,然而又说不准,只得长长出了口气,对鄂君所言未做置评。
“来饮上此杯葡萄美酒!”鄂君启热情的举起酒杯,笑意盈盈的说道:“这是万里之外的西域诸国盛产的美酒,老夫年轻时,曾去过诸胡,也品鉴过此酒,再次喝道,老夫有种重回年轻时光的错觉。还是王子有为,将葡萄酿大批量引进到了诸夏,满足了你我的口腹之欲!”
“你也去过西域?”秦梦有些惊异的问道。
“年轻时,老夫不仅去过西域诸国,还下过南海,乘大船杨帆万里,去过数不清的小国……”鄂君啜一口殷红的葡萄酿,脸上焕发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
秦梦闻听,一切不快,一切杂念随之飘散,眼中只有鄂君启的两片嘴唇不断开合。
“一夜怎能讲完,那可是老夫八年的经历,回望南海之行,老夫就如同做的梦一样奇幻,今夜早些去睡,老夫和秦子明日接着长叹!”老鄂君非常喜欢秦梦认真听他唠叨的态度,就连称呼也不由改成了秦子,也许世上只有秦梦知道,他所言不是胡编乱造,而是实实在在的实现存在。
秦梦意犹未尽和鄂君启、鹖冠子告别,同芈琳下去歇息了。
“妾身想,秦郎一定有办法离开鄂城!可否告诉妾身?”米琳在路上耳语问道。
秦梦搂住了芈琳的脖子,恶狠狠问道:“我穿奇怪下衣这般隐秘的事,你都要告诉鄂君,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芈琳脸一红,抱紧秦梦恶狠狠的说道:“老不死当初,就如适才激怒秦郎一样激怒了妾身,妾身上了他们的当,愤怒之下才会口无遮拦。”
秦梦想着芈琳就是被老头子愚弄了,这才放开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不是相同我在一起吗?为何又要急着离开?”
芈琳沮丧的说道:“老鄂君和鹖冠公都是人杰,看到鄂君对你的器重,妾身真担心他们对你求之不得而遭受祸端!”
秦梦凝望苍穹,长舒一口气道:“不要担心我了,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第二日天微亮时,城外的两万借调韩国甲士就已经仓皇撤出了鄂城,沉船纷纷离去。
“秦军十万兵马兵临韩国南阳邑,即便找的着李园,韩熙也得撤军!”鹖冠子为众人解惑道:“三天前,你曾太公令人借用荆山绿林千余众人马,袭击了秦国的武关。秦人以为是韩军所为,这才兴师问罪。小鄂君还是多学着点吧!”鹖冠子看着秦梦对鄂君婴说道。
秦梦算是看明白鹖冠子这是变相炫耀。王者一旦为王,不论年龄多大,不论是否入山清修,心底里的那股争强好胜的本性不会消磨。
鄂君再一次重掌鄂城,昨日被转移出来的宗室封君,对他更是奉为神明,反正鄂君启辈分最长,阿谀奉承,殷勤献媚,匍匐地上五体投地,都不算丢人。
“老夫要说说昨夜鄂城危机,若非周室王子,我们大家都有可能被李园填了沟壑!”老鄂君在鄂君宫城下,把秦梦推到了数万人头攒动的鄂城百姓面前说道。
人群中爆发出来了巨大的惊诧声。
鄂君看了一眼身后布置好的高台,拉着秦梦举止雍容的一同坐下,面对鄂城的百姓娓娓道来:“周王子得罪了东胡人,东胡王欲用万匹战马悬赏缉拿王子,王子前来我楚国寻找庇护。谁知事情泄露,李园发兵而来。
昨夜诸位也都听说了,王子大仁大义,不愿连累我鄂城军民,上城表示愿俯首就擒以救鄂城百姓于刀兵之中,当时老夫听了,感动的大哭一场。
我楚人最讲恩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王子缭救我女公子,老夫如何会忘恩负义。老夫不会忘恩负义,我楚人更不是拍死之辈,我楚之宗室的儿郎也非软骨头!
这些不屈不挠的精神都是王子的大义所激发出来。昨夜天帝更是眷顾我鄂城百姓,韩兵急急撤退,只留李园小队人马。我楚国儿郎借此反攻,一句拿下了李园。此乃天助我鄂城百姓,祖宗佑护我楚国子民!
老夫抓到了李园,这才得知李园了阴谋!
李园勾结韩国欲要擒拿王子,欲分五千匹战马。李园要这么多马,就是想勾结其妹李姬,谋夺年幼大王的王位……”
历史本就有胜利者书写,老鄂君更是深谙权衡之策,两张嘴片上下纷飞,一番言语之后,秦梦被塑造成了楚国人民的好朋友,李园成了纂夺楚王位的野心家,小楚王成了一个无力守卫王位的傀儡。
老鄂君只是简单讲述了昨夜李园阴谋破败的过程,没有任何指向,但墙下的楚国宗室以及平头百姓却有了“请太子昌平君归国即位”的呼声。
老鄂君置若罔闻,只是神秘一笑,携手秦梦下了城墙。
这是在为太子昌平君熊启夺取楚王为拉人气,顺便也将自己绑在了他的战车上,秦梦不禁为鄂君启卓越的政治手段而叹服。
下了城墙后,秦梦由鄂君的陪同在鄂君宫吃早饭时,一位神色异常的鄂君宫侍从,几次用眼睛盯视自己,就在秦梦疑惑之时,秦梦看到盛放餐具的黑漆托盘上,有一个“翦”字。
秦梦首先就想到了这是王翦的“翦”字。
谁知却被眼尖的鄂君看到,他站起身来,左右看看盘上也已模糊不清的“翦”字,老眼眯缝着眼笑道:“未曾想到老夫府上连低贱的杂役都能识文断字,老实交代,受何人指使?否则……”
也不知王翦怎么物色的接头人,鄂君话未说完,杂役扑通一声跪倒,全都招了。
接着王翦就被项燕带兵在鄂君宫的茅厕逮了正着。
王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通了鄂君府上的茅厕馆舍,以掏粪人的身份混进了鄂君宫。
谁知在等待秦梦接头的守候别抓了。
王翦急着和自己取得联系,必然是受了秦王赵正的命令,秦梦不难猜想王翦此来的目的。
前几天,秦梦利用白武士和秦军取得联系的时候,这才知道自己和芈琳在荆山之中遭遇劫掳后,秦王赵正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地处秦楚咽喉的武关,这些天赵正时时刻刻关注楚国南郡有关自己的一举一动。
秦王赵正曾对秦梦说过,不必去管芈琳的事,只要秦梦返回秦国就好,秦梦听了特别感动。可是秦梦拒绝了赵正的好意,要和芈琳一同归秦。
按照事先的约定,为了及时了解彼此的动态,身在江陵的王翦要一天一次的派遣斥候传递情报,可是昨日却未见王翦派来的斥候。
今日早晨却从鄂君那里得知,李信率领秦军夺取了楚国南阳邑下面的楚国占据的邓城。南郡太守屠雎取代了王翦前来鄂城迎接王后归秦。这微妙的变化,不得不让秦梦想到,秦王赵正必是第一时间得知了鄂城中的变故,可能要对楚国有动作了。
一个由贤士之风昌平君熊启统治的楚国,一个由不足十五岁的小楚王领导的楚国。作为秦王赵正自然欢迎后者。昌平君掌国势必会对秦国东扩造成巨大的阻碍,进而影响秦王统一天下的大业。
是个人都会想到,秦王最不赞成昌平君取代小楚王熊悍掌控楚国,阻挠昌平君离开秦国也就是秦王赵正的本能反应。
果然不出秦梦所料,王翦就亲自来了鄂城。
秦国的郎中令被老鄂君熊启擒获,实在是天下间最大的新闻。
鄂君启如此睿智的人,必也料到太子昌平君熊启即立楚王位后,秦王会做出那些反应。他却毫不遮掩的说道:“一切都如老夫所料,不过秦王还是晚了一步,如今昌平君早已跳出了秦王视线,此时此地身在郢都的李姬和小楚王也被老夫派人软禁了,只等十月朔日老夫祭过江神之后,太子昌平君就会名正言顺的即立楚王位!”
“既然王子说了,秦王郎中令是你的朋友,老夫就买给王子一个面子,允许你俩接触!”鄂君启神情自信的说道。
秦梦和王翦相见,经过短暂的交谈,秦梦了解到,秦王打算软禁昌平君,再对楚国鄂城用兵,这样做就可让楚国陷入分裂之中。
若是楚国分裂了,那么将会更符合秦国的利益。
王翦前来就是奉秦王命询问秦梦的意见。
赵正没有不顾自己死活,秦梦很感动,不过,现在看来,秦王赵正和老鄂君不是一个水平上的对手。
既然王翦来了,总比身边没有知心人强的多。
同时项燕也很高兴,因为见到了一别多年好友,并不在乎王翦秦国细作的身份,而是张开怀抱热烈拥抱了王翦,并置下酒席和秦梦一同为王翦接风洗尘。
老鄂君和鹖冠子也前来凑热闹,席间诸人最喜欢谈论战阵兵法,一时讨论的不亦乐乎,争论的面红耳赤。
兵法谈过,老鄂君又接着讲述起了有关南海的历险。
鄂君启耳顺那年曾在番禺组建了一支十多条船的千人水师,沿着海岸线向西南行进,经南亚各国,越印度洋,到西亚及波斯湾,最西到达非洲的东海岸,而后返航。
路上经历了无数大开眼界的见闻。未开化的野人,奇异的野兽,洁白的沙滩,红色的大海,种种稀奇,听在人的耳中,犹如是在听鬼神传说。
“鄂君前辈,还能否一去?”秦梦突然发问道。
鄂君淡然的扭过头来,嘴角挤出一道优美的微笑弧形,眼神灼灼的看着秦梦说道:“若是王子愿意前往,老朽愿舍命陪君子!”
秦梦闻听哈哈大笑,和鄂君颇有默契的击掌说道:“好!到达黑人之国后,我可尽授天雷秘方!”
“不可!老夫要亲眼一睹天雷威力,否则心里不踏实!”老鄂君启狡黠的讨价还价道。
“可!十月朔日那天鄂君祭江神,小子用天雷助你一臂之力!”秦梦爽快的答应,脸上的笑意也很迷人。
秦梦和鄂君商定过后,十月朔日那天,原本定下的仪式,斩杀李园祭天,改由秦梦使用天雷劈死李园。
斩杀,是由人执行,而劈杀可是由天所为!一个人杀,一个天杀,不言自明,当然是一声霹雳,天雷劈杀李园,才是昌平君即立出王位天命所归的最好证据。
秦梦曾经富有堪比诸夏七国辽阔的西北胡天胡地广袤的领土,出身更是世间最为尊贵的周王子,师父是天下宿儒最为崇拜的周太史周伯阳,坐拥数万亿的财富,在海外拥有开采不尽的铜山,更是兼爱非攻墨门的少巨子,面对秦王后的苦苦追求,却始终不动心。
权势,荣华,金钱,美人,这些对秦梦全都没有任何诱惑的效力。
也难得老鄂君能根据秦梦喜欢造大船,招募天下四方博望之士的爱好,判断出秦梦有探险的嗜好,对症下药,讲述他的奇异南海之行,诱起秦梦远行的欲念,以此换的天雷秘方。
秦梦如何不明白鄂君启的用意,若是不给他个机会,秦梦怎不知道以鄂君的心机,接下来会想出如何的计策对付自己。
通过湘水,而后陆路,再取道漓江,再拐入珠江,就可抵达南海之滨的番禺。这条路径秦梦如何不知,有朝一日,秦梦还准备上疏秦王赵正,在湘水和漓江之间修造一条河渠,连同了两水,那么岭南之地,就可一手掌控。
至于从番禺出发,沿着海岸,过交趾,在西行过,顺着陆地西南行,就会有一条海峡通往另一边广袤的大洋。秦梦如何不知道那就是后世的马六甲海峡,另一边广袤的大洋就是印度洋。至于南亚半岛上的犀牛孔雀狮子,哪一样秦梦没见过?通过红海抵达非洲大陆,那边陆地上都是漆黑无比的黑大个,他们是土著的黑人,秦梦如何不知?大陆上莴笋,石榴,香菜,菠菜秦梦哪一样没吃过?
鄂君去过非洲大陆,却没见过埃及的金字塔,更不知黑人大陆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广袤的大洋,也就无从得知美洲大陆有印第安人了。
秦梦跟着鄂君的抑扬顿挫的讲述发出惊呼和赞叹,别无目的,只是想迷惑迷惑老头而已。
火药这玩玩艺儿,如同一切科技发明一样,在普罗大众未了解未接受之前,只有少数人类精英感兴趣,进而研究它利用它。
尽管天下间很多人知晓人力也可以制造出天雷,可是很多人并不熟悉它的性能,也就更谈不上如何利用它。但秦梦相信老鄂君启绝对是个例外,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若是他获得了天雷秘方,会在有生的时间里,一定能干出轰动天下的大事,比如用天雷征服天下诸侯,若真是那样,真不知会有多少性命葬身灿烂的火花中?秦梦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秦梦连秦王赵正出兵攻打鄂城都不赞同,如何会冒荼毒天下苍生的风险,传给鄂君启火药配制秘方呢?即便真的到了非洲大陆,秦梦宁做黑人酋长的女婿也不会向鄂君屈服。
夜深人静,三更天时,秦梦爬起来,来到茅厕。
蹲在茅厕的王翦,腿脚早已失去了直觉。
“大王对王后什么态度?”秦梦附耳问道。
“本来大王是说,若是王后愿意跟王子,就随她去,愿意回国做王后,王后依旧由她做!而今局势有了变化,若是秦楚交恶,那么大王就会谋划废除芈王后之策,大王让我知会秦子,到时若是连累了秦子的声誉,还望看在哥们儿一场的份上,不予计较!大王说了,若是功业达成,天下有你一半!”王翦龇牙咧嘴铿锵嘀咕道。
正如秦梦所料,若是老鄂君扶立了太子昌平君熊启取而代之为楚王,秦楚两国局势又要为之发生变化,身为秦王的赵正又要从中找一个平衡点,其中对待王后芈琳的态度,就是对楚国关系的投射。
“大王不该如此短视!”秦梦幽幽说道。
“十月朔日在即,大王在武关时刻准备回驾国都,就等仆下的消息,而仆下实在无能,被人识破的身份,这可如是好?”王翦苦着脸诉说道。
“唉!”秦梦长叹一口气,对王翦说道:“没办法,咱们要想为大王创立功业,还就真的要牺牲芈王后……”
秦梦向王翦嘀咕了好一会,这才起身回到卧房。
第二日距离十月朔日还有五天,天下更多的名流来到鄂城,鄂城就如一个沸腾的大锅,到处都淌溢着人,比集市都要热闹百倍。
熙熙攘攘的来客之中,兰陵令荀子得到了老鄂君以及鹖冠子隆重的迎接。
秦梦和荀子还有师徒之情,自然不能慢怠了荀子,恭敬施礼,热情寒暄。
荀子瘦了,憔悴了,没有平时里大儒的儒雅气质,张口闭口都是对春申君的思慕哀悼之言。先生还特地请求老鄂君,希望能手刃李园为吴君黄歇报仇。
“师父节哀,李园本就是我墨门头号铲除对象,鄂君说了,李园罪大恶极,上天自不会放过她,自有天谴责罚他的!”秦梦一旁劝慰荀子。
“屁!”荀子瞪着血红的大眼看着秦梦,竟也飚起了脏话,秦梦理解,荀子向来就是崇拜的无神论者,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自己说这套话语,不是就在敷衍他吗?荀子能不急吗?
“好好好,一定让夫子亲手手刃李园这厮!”鹖冠子从中打圆场道。
“消息传出去了吗?”秦梦见到王翦,劈头盖脸就问。
“确定屠雎能受到吗?”秦梦不放心的再问。
“传出去了,屠雎的绝对心腹!”王翦拍胸脯保证道。
秦梦庆幸老鄂君的自负,若是他对自己和王翦严密监控,或者囚禁在鄂城宫中,秦梦和王翦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消息传出去。
十月朔日前三天,芈琳得到了一条来自秦国的消息:秦王和田姬在华山祭山。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秦王将会改立出身齐王田氏的王姬为王后。
昨夜抵达鄂城,要接芈琳回国的屠雎,突然掉头沿着长江返回了云梦泽。
如此一来,更是无疑的表明:秦国外交方向要变,日后会和楚国交恶。
芈琳心情不爽,秦梦陪同其来到宫城上散步,谁知呼啸一声,一支利箭从芈琳肩膀擦着飞,过,实在太过惊悚吓人,秦梦将芈琳死死扑倒在了地上。xǐυmь.℃òm
城下大乱,鄂君的人四处寻找凶手,凶手未抓到,却发现了一套秦军甲士的弓弩,这让芈琳更为惊讶。
“秦人派人刺杀秦王后,想要以此挑起秦楚矛盾,秦军才好出师有名!”这是鹖冠子对这一事件的分析。
“功名与富贵就是过眼云烟,稍有不慎还有性命之忧,你身为王后,这次透彻的领略道了吧!”秦梦不无幸灾乐祸的说道。
“妾身想和秦子共赴南海之行?”芈琳瞪着哭肿的眼泡,哀求秦梦道。
“不好吧!若是秦国国策有了调整岂不害了王后?”秦梦踟蹰说道。
“有何不可?既然秦王和我们交恶,还管那么多干嘛?”小鄂君起哄道。
“那就为女公子单独准备一艘大船,找些女婢,不仅能服侍女公子,也可为漫长的航行稳定人心!”
令芈琳诧异的是,秦梦不仅答应了,而且直接就为航行为芈琳张罗了起来。
芈琳欢欣跳跃,迫不及待的张罗起布置自己大船的诸事。
老鄂君见秦梦和芈琳日益亲热,脸上更是乐开了花,给予大量人、财、物的各项支持。两日后,在鄂城江面上就多了一艘甚是显眼的大船。
大船坚固高大,船帆高挂,弯弯的船头,有些俏皮的味道,让整只大船,刚毅之中多了几分柔情。这就是芈琳拥有的女船。船舱里面更是打扫的洁净明亮,香草熏过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粉红的帷帐重重,置入其中,顿生一股暧昧之意!
“我要告诉你真相,不知你还会为你的大王谋取功业吗?”秦梦推开了芈琳的一双玉臂,神色庄重的说道。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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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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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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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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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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