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早就认出了他,四年不见,张耳也已长成大汉,若是比个子硬生生要高自己一头。没想到他也跟着里正来看热闹了,事前得到鲁勾践提醒,秦梦出门之前便用黄土抹了脸,这就是秦梦灰头土脸的缘故。
“出人命了!”在短暂震惊过后,院中突然骚乱起来,看热闹的挥公里乡民四处奔逃。
“谁也不许乱!这是老子的挥公里!”就在骚乱如涟漪扩散开的瞬间,一旁被溅一脸血的挥公里正猛然如雄狮咆哮一声。
里正魁梧如山的身材,刀疤脸上尽是刚毅之色,一声怒吼过后,场面立时就安静了下来,受了惊的众乡民如温顺羊羔一般,顿时安静了下来。
挥公里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重重蹙了蹙眉头,虎目望向了卫一口身后一众呆若木鸡的随从,回头对身旁两名壮硕青年汉子说道:“张伯,张仲,还不拿下卫公子角的人!张叔带人封锁坊门,传出话去,各家各户老少爷们严禁外出!”
“小子受辱,手下兄弟没忍住,失手杀了人,都是从子连累了叔父!”从人群中走来的俊秀张耳向里正抱拳愧疚的说道。
出了人命,死的还是新任卫君的家臣,然而里正神色如常,没事丝毫怪罪之意,只是拍拍张耳肩头,叹口气说道:“看出来了!你们这群毛头小子,就是沉不住气,杀了卫角家臣就杀了便是,耳小子放心,这里还是我魏国治下,岂容这群秦人走狗撒野!”里正对张耳说完,便指着卫角的其余家臣,命令身后一众乡丁道:“来人将这一众秦人走狗拉到寨墙下面悉数斩首处决!”
挥公里正杀伐果断,秦梦心中暗服。再看几名卫角仆役,也已瘫软在地,下裳下面屎尿横流,污秽不堪。不过为首的那位青年儒生倒是有几分定力,不过脸色也是惨白不堪,慌忙向里正抱拳陈述道:“里正留情,小生乃是孔儒弟子,授业恩师乃是魏相子高。子高夫子……里正……你应当听说过吧?子高孔圣人八世孙,曾为魏王相邦,他的嫡子孔鲋和我还是好友……”
儒学这时已沦为无用之学,一不能解决个人生计,二不能治国安邦,整天空坐胡逼,没个鸟用,里正本就是个粗鲁军伍老汉,满耳皆是世人对儒门贬毁,孔子八世孙子做魏王相邦更是老黄历,他是个里正也和一国之相贵贱悬殊。里正此时想得就是,如何杀人灭口,掩饰此事,岂容他苟全。
里正听都不听,看都不看,一挥手就让人去拉这儒生,转而看向满院的挥公里乡民狠狠撂下话来:“今夜之事,事关我张氏全族存亡,在场有一算一,谁若透露半个口风,老丈让他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没事了,大伙都各回各家睡觉去吧!”
里正说完双手按着张耳的双肩说道:“带上你招募的乡勇,事不宜迟去救信陵公子吧,若是叔父这里走漏消息,可就误你大事了!”
张耳满脸感激,伏跪在地向里正稽首一礼。
这时,那被拉走的儒生听闻此言,又似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狂喊道:“我是薛人,我叫叔孙通,信陵公子心腹门客薛公和我甚熟,你们看在他的面上,也不该杀我!”
扭身要走的张耳,突然怔住了身子,出手制止拉拽儒生乡丁,诧异的质问道:“你和熟稔,那你说薛公几根手指?”
四指!秦梦与薛公甚熟,向他学过顺人钱包的绝技,自然知晓。可是这个名叫叔孙通的薛人明显和薛公不熟,他沉思片刻说道:“六指!”
张耳陡然扭头,不再理睬,扔出两字来说道:“处决!”,向院外走去。
若是张耳走了,卫君家臣被处决,卫角追查下来,势必又要引起他的疑心,这对秦梦的谋划是致命威胁。秦梦不会放他们离去的。可张耳只走了两步,便又转身回来了。
秦梦见此用眼神制止了欲要发令行事的鲁勾践,倒想看看张耳还想干嘛。
只见张耳推开呆若木鸡的张黑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左清的皓腕霸气的说道:“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又是赵人,日后我也打算在赵国安家,你可愿意跟着我走?”
在张耳想来,他要比美妇人身后那卖妻换粮的张家猥琐男人强一百倍,只要他开口吱一声,凭借他的气质容貌,美人立时就会倾倒,没有理由不答应他的请求。
可是他错了!没想到他眼中的这位雍容美人指着地上的卫一口不屑的说道:“壮士你这是准备掳我吗?若是如此,你和这厮还有何区别?”
左清强大无比的气场让张耳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放下手臂,也变得不敢再正视左清,不知所措的说道:“在下只是仰慕你的高义……”
张耳不认得左清,若是知晓了故人秦梦就在黑暗角落畏畏缩缩吐舌头,恐怕这时他羞愧的就要刎颈自裁了。
见到张耳失态,族叔里正眼中流露一丝愠色提醒道:“女子皆是祸水!”他不敢正面训斥张耳,却将心中不满之气撒在了戳立不动张黑记全家老少的身上:“还不滚回屋中睡去,张黑记啊!张黑记!都是你家儿媳惹下的天大祸患,此女是个祸害啊!”
此话一出,左清脸色当时就黑紫一片。
秦梦知道事大了,此时已经隐没在黑暗中的秦梦对身边女扮男装的红衿一努嘴说道:“上去抽这里正嘴巴子!不解你家主母心头之气,主公日子就不好过,切记,抽完即走!”
冷如冰霜的红衿是被如姬从丧尽天良男人胯下救出的孤女,向来对男人仇视,要在平时听闻哪个男人口出女人祸水之言,早就拔剑杀人了。秦梦话未说完,红衿早就箭步来到花白胡须里正身前,抡圆臂膀,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里正脸上。xǐυmь.℃òm
那声脆响重新吸引住了人们即将离去的目光。
挥公里正年逾六旬,是张氏宗族辈分最高的族老,今日竟然被一个弱女子扇了耳光,即便此事不传出去,他也没脸在这世上为人,日后将会成为人们谈之不尽的笑柄,这将是他一声的耻辱,比杀他惩罚还要严重。
里正惊骇莫名,目眦尽裂,圆睁一双虎目,似要吃了红衿,不过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痴傻的愣在当场。
红衿不管那么多,又接连左右手开弓扇了里正好几个嘴巴,直到里正扑上前来去打她时,她才如狡兔一般,跳进黑暗里,转眼不见了。
这让左清咯咯大笑,适才阴郁一扫而光。
“那是谁家女子?将她抓来!”里正气急败坏的跺脚大吼道,转而怒视左清,大有欲要出手大人之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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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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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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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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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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