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休息,一脸的疲惫之色尽去,面色红润,精神还好,若不是时时咳嗽两声,倒也看不出他是位大限将至的病人。
一番君臣肉麻的寒暄过后,秦王子楚向帐外招手,随即一位白衣男子进了大帐。
“这位乃大名鼎鼎龙门洞尹福真人门下得意弟子韩终!算起来也是寡人的表兄,一直在雍城服侍母后。听闻秦卿颇具神通,特此随寡人前来,就想和秦卿讨教一二仙人仙事!还望秦卿请多多指点!”
秦梦有些意外,龙门洞在道门仙山景福山中。尹福就是函谷关截住老子去路的关门弟子尹喜的后人,秦梦知道他还曾和徐虞人有过书帛往来,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他的弟子。
韩终这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乃秦始皇的御用术士,没想到他们还有这层亲戚关系。
秦梦带着好奇,不免多打量了韩终两眼,一身白衣长袍,素带扎腰,面相和子楚有几分相像,唇红齿白,黑亮的发髻,五绺长须,气宇脱俗,犹如杂草之中挺立的一只百合。
秦梦很客气的向其拱手问礼:“韩子的美须髯羡煞小子了!”
秦梦这般新颖的开场白,韩终倒有些不适应,拱手回礼之后,竟不知将手往哪放了!
秦梦自谦道:“大王也是说笑了,小子就是一个村野小民,哪里懂得什么修仙之道,都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只是见识广泛一些,更是不敢当请教两字!”m.χIùmЬ.CǒM
韩终收住了心神,面带笑意凝视秦梦,不慌不慢的说道:“在下也对修仙之道一窍不通,只和师父学了些望气之术而已。不过这不妨碍我们畅谈天文地理,世间的奇闻异事啊!”
吕不韦插话道:“本相曾听邹子讲过,东方属木,气为青色;南方属火,气为红色;西方属金,气为白色;北方属水,气为黑色;中央属土,气为黄色。可为何本相却分辨不出颜色来呢?还请韩子解惑!”
秦梦闭着嘴,舌头来回舔着牙,冷眼旁观这位韩子,看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韩终对吕不韦作揖说道:“望气需有慧眼,人其实生而有之,但须经过后天修炼才能开眼!吕公若是拜在先师门下,以吕公资质不出五年必能成为通神的望气真人,小徒不才,跟随先师十数载也就学了个皮毛,只会看些凶吉之象!”
吕不韦哦了一声问道:“那还有请韩子替本相望望气,看身边有无鬼祟作怪!”
韩终没有推辞,屏气凝神,双眼微眯从头到脚打量吕不韦良久,似乎这个过程是在憋气较劲,以至于他满脸通红,直至忍无可忍时,才长出一口气,气喘吁吁的对吕不韦说道:“相邦头顶有紫气,乃福兆,身边确有小人作祟,不过无碍,相邦气宇宏大,宵小之徒不能近身,相反还会自现原形!”
秦梦听了不禁奇怪,吕不韦也为此不解,就在此时,司马门外面銮铃叮当作响,马嘶过后,从门口进来了一位华衣锦服的后生,高呼道:“父亲,小子为你抓住了个赵人间细,你看就是此人!”
众人的视线遂转向那位满脸兴奋之色的后生,吕不韦出言呵斥道:“竖子,大王在此,不可失仪!”
吕不韦苦笑一声道:“犬子吕不器,让诸位见笑了!”
吕家三子的名字和吕不韦的名字一样有趣,分别为不愠,不器,不比,皆是出自论语。
这不器乃是吕不韦的二子,也是标准的纨绔子弟。
吕不器立时收敛了鲁莽举止,在大帐外,稽首见过秦王和阳泉君。
他不认得秦梦,还以为阳泉君家的子侄,也就一眼扫过。
按礼制,秦梦年纪虽小,但吕不器也当大礼参拜,谁让秦梦爵位高居彻候?
吕不器被吕不韦训斥后,这才正视了眼前这位传奇少年人,都是心高气傲的放荡青年人,吕不器不情不愿向秦梦拱了拱手。秦梦倒很是谦逊的说道:“兄长比我年长,当我向兄长施礼!吕公不可勉强!”
吕不器满眼都是嫉妒不解的打量秦梦,似乎忘记了来此寻找父亲的初衷。
吕不韦提醒道:“孽子,还不将你抓到的赵人间细,押上来让大王过目!”
吕不器这才恍然大悟,当即将人押了上来,那人满脸血污跪倒了在众人脚下,却颇有骨气,脖子很硬。
吕不韦轻轻哼了一声道:“泄钧,本公对你不薄啊!衣食住行从不短你,钱粮阔绰,有求必应,为何还要背弃我呢?”
这名叫泄钧之人,吐了口沫说道:“吕公对在下确实不错,不过老母生前曾春平候接济,故而在下报恩卖命于他,来到吕公门下充当细作!事已败露,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吕不韦满脸敬重之色,拍了拍泄钧的肩膀,回头对身边的心腹说道:“不韦最为敬重忠孝之士,取来十金,礼送先生出关!”
吕不韦如此处置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秦王子楚不住点头,阳泉君也大为称赞吕不韦的仁义之举。
泄钧收下了金子,对着吕不韦叩首三次,起身堂而皇之的走了。
韩终悠悠长叹道:“吕公今日之举又给己身增添了不少紫气,长此以往,鬼祟再不敢近身!”
似乎吕不韦突然想到先前之事,啧啧称奇道:“韩子,果然是慧眼通天啊!如何就知眼下发生之事?真是奇哉!”
吕不器听闻事情前因后果后,非要缠着韩终学习他的望气之术。
秦梦对于这种骗人的把戏只是一笑了之。
韩终突然凝神对秦梦说道:“文昌君头顶有白起升腾,实在不是吉兆!当用西方金气镇之!”
竟然将事情扯到自己头上了,秦梦故作恐慌哦了一声,连忙拱手问道:“韩子此言何意,请明言!”
韩终面有苦涩之意说道:“白气乃破财之象!”
做生意吗?有赔有赚,多正常!
秦梦未将韩终这不着边际的话当真,也就笑笑了事。
然而却不曾想到司马门外朱家高呼道:“师父,不好了,咱们从卫国濮阳贩运过来的冬枣被盗贼打劫了,损失惨重,死了十几位寒泉冈的乡民。”
秦梦听罢,耳中轰鸣一声,下意识的抬眼,发现仙风道骨的韩终,满脸可恶的贱笑,秦梦心中随即就生出了厌恶之情,猜度这桩血案必是和他有至深的关联!
秦梦诧异的眼神瞬间就狠厉了起来,似要用眼神钉死韩终,一字一顿的念道:“血债须用血来偿!”
都是性命,为此寒泉冈上又有多少夫妻,父子阴阳相隔了。
秦梦强抑心中的愤怒,躬身向秦王施礼请求道:“大王可否容小子先行告辞,先去处理家中琐事?”
秦王子楚神色凝重道:“天理昭昭,在我秦国土地上还有如此恶行!这是寡人的德行不够啊!秦卿先去,寡人让有司立即着手查办此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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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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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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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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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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