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崇正抿唇偷笑,然后张嘴咬下去。
“喂,手指啊。”
他顺道咬住她的手指,宋暖羞红了脸,瞪他。一股电流从指间迅速向身体各处窜去,击中她的心,不由颤抖一下。
温崇正松开她,继续擦着头发,细细嚼着嘴里的包子,顿觉味道更美了。
这个看似强悍的丫头,其实也是一个薄脸皮的。
“我不是故意的。”
宋暖噘嘴,心想,你肯定是故意的。
她又拿了一个包子,举起,“吃吧。”
“你吃,我很快就把你头发擦干了,你先吃。”他擦头发的技术挺好的,隔着棉布,手指力道适中的按摩着她的头皮。
周身的松舒下来。
宋暖一手拿着包子,一手夹了菜来吃,吃得有滋有味的。身体轻松,心情也不错,笑意在眼中浮现,星光点点。
头发有八分干了,温崇正停了下来。
他出去洗手,再回来时,宋暖已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递了筷子过去给他,“坐下来,吃吧。”
“好!”
宋暖打量着他,见他气色好了不少。心想神医就是神医啊,果然名不虚传。
温崇正也不打扰她,安静的早饭,任由她打量。
他还故意吃得慢一些。
等他吃完饭,宋暖的头发都干了。
她一边收着碗筷,一边嘀咕,“一个男人吃个饭,也能整得这么秀气优雅,你这让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女人怎么办?”
温崇正笑而不语,接过她手中的碗筷,又放下。
他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按着她坐下。
宋暖透过镜子看着眉眼含笑的他,问:“你要干嘛?”
“咳咳……”温崇正轻咳两声,拿起木梳,“你是打算这么披着头发出去?”
“对啊,我忘记了。”
宋暖干笑。
温崇正用木梳一下一下的帮她梳发,神情专注,一下一下梳到底,但又不会扯痛她。
“你的头发柔顺了不少。”
“那是,你捎的那些香胰,我也不是白用的。”宋暖得意,望着镜子自己,一时失神。
那是她吗?
这与她刚来时,差别好大啊。
那时候又黑又瘦,脸颊上还有雀斑,头发也是枯黄的。现在镜中的人,肤色白皙了不少,头发黑亮黑亮的,不连脸上的雀斑也淡去不少。
这是因为生活好了,饮食就将一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
她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眉如远黛,眼眸像沾了水一样晶莹,鼻梁高挺,玫瑰花色的嘴唇。
这真是自己?
宋暖平时都没空照镜子,梳一梳,或是丸子头,或是麻花辫,这两样根本不用对着镜子弄。
她眨眨眼,镜里的人还是那个样子。
她不由自主的凑近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头顶传来某人的打趣声,“我家娘子这是被自己的美貌给迷住了?”说着,他伸手抚住她的额头,“坐正了,我给你绾发。”
“绾发?”
温崇正对着镜中的她眨眼,“对啊,你已经成亲了,还不绾发?”
说着,他放下木梳,熟练的抓着头发扭几下,一个简单又不失俏皮的发髻就绾好了。
“钗呢?取给我,固定一下。”
宋暖连忙打开台上的小匣子,正犹豫着该用哪支钗。温崇正已经长臂一伸,取了那支红豆钗过去。
“好了!”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头,弯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望着镜子的人,问道:“喜欢吗?”
宋暖不知道他是问钗呢?还是问发髻?或是问他的手艺?
她点了点头。
喜欢啊!
好喜欢!
她其实不是不喜欢这里的发髻,而是她不会绾,所以就一直丸子头和麻花辫。
这会儿,宋暖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更加陌生了。
“娘子,有奖赏吗?”
温崇正看着镜中的人,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忍不住的意猿心马。他偏过头,嘴唇贴着她的耳垂。
热气呼过去,宋暖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大白天的,你别胡闹!”她推开他,起身去端了碗筷就急步离开。温崇正望着她逃跑似的样子,低笑几声。
“暖暖,咱们来日方长!”
他清楚的发现宋暖与他离开前是不同的。
现在两人相处,周边的气流都与过往不同。
她,心动了!
他弯唇笑了,低道:“暖暖,我等你很久了。”
宋暖去厨房把碗筷洗了,又去外面看顾中清剥狼皮,反正,有点不太敢回自己屋里。
总觉得再被他撩下去,自己就会把持不住了。
呼……
她呼了一口气,以手为扇,轻轻扇着发热的脸颊。
她刚出院门,外面的人都齐齐朝她看来,皆是满眼惊艳。有两束目光更是火热,让她反感。
她看了过去,与温晗四目相触。
他怎么又来了?
“二嫂。”温月如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惊艳不已,“二嫂,你今天真是好看。”
宋暖有些不好意思,听这话,故意打趣,“月如,你这意思我就今天好看,平时都不好看?”
温月如跺脚,娇嗔,“二嫂,人家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的对不对?”
“我有故意吗?”宋暖弯唇笑了下,“我故意得这么明显?”
温月如又好气又好看,眼角余光瞥见温晗看着宋暖发呆,心中不悦,便道:“二嫂,你这是不是就叫做女为悦己者容?我二哥今天刚到家,你这就容光焕发啊。”
“哟,温姑娘,你现在可了不得啊,出口成章了。”宋暖拉着她朝那边走去,“祖母,前辈。”
“咳咳……”谷不凡轻咳几声,微微不悦的看着她,“师父呢?怎么就只叫你祖母和阿中前辈了?”
阿中前辈?
原来那位剥狼皮的男子是阿中前辈。
宋暖立刻会意,不想让温晗怀疑,便上前对着谷不凡撒娇,“师父,你老人家真是过份,我生气着呢。”
谷不凡没料她这么上道,怔愣了下,笑意涌入眸中,“为师怎么过份了?”
“你一走就这么多年,从不来看我,还让我一定要及笄后才能露医术。你都不知道,就因这个,我吃了多少苦?”
宋暖按着之前的说法,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哦,我徒儿被人欺负了?”
“嗯,欺负得不轻。”宋暖重重的点头,“你不让我露医术,不让我采药讨生,不让我露那三脚猫功夫,结果可不就被人欺负死了吗?”
得!这点身手昨晚也全露了。
纸包不住火。
趁机全部推给谷不凡。
“哼!以后,我看谁再敢欺负你。”谷不凡冷哼一声。
宋暖笑了,“师父对我最好了。”
“你是我徒弟,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温晗的目光一直落在宋暖身上,看着她浅笑撒娇,看着她眉眼含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酸酸涨涨的。
他听着宋暖与谷不凡的对话。大概知道宋暖以前为何那么窝囊了,为什么不显山不露水了,原来全是谷不凡的要求。
他突然对谷不凡升起怨气。
如果不是他对宋暖的限制,如果宋暖自小就这样的话,那他一定不会退亲,那他和她……
不会是现在这样。
自私的人总爱把一切过错都归在别人身上。
温晗就是这样。
他从不反省,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他总是从别人身上去找。就像现在,他怨谷不凡,也怨宋暖。
怨谷不凡那样要求宋暖。
怨宋暖不跟他说清背后的事。
如果……
顾中清熟练的剥下狼皮,已经剥了一半。
宋暖不会弄发毛,就连上次那张虎皮,她也送给唐乔了。
“祖母,师父,我先去棚里看看。”宋暖本想好好观摩一下怎样剥狼皮的,可温晗根本不知节制,那目光让她恶心。
谷不凡点头,“我和你一起去,顺便看看那些药苗。”
“好!”
“夫人。”顾中清喊了一声。
宋暖停下来,问:“中叔,怎么了?”
“夫人,这么多狼肉,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这的确挺多的,她没料理过狼肉,也不知是怎么一个吃法。“先弄干净放着,我先想想。”
“好的,夫人。”
宋暖带着谷不凡去后院棚里转了一圈,谷不凡听着她的讲解,见她的确很了解草药。
他听着,偶尔也提点意见。
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徒弟了。
那些狼肉最后都腊起来了。晚上做了一些新鲜的来吃,吃法她也是问了温崇正。
味道还行。
温家老宅。
温月娥把自己锁在房里,把屋里的东西摔得砰砰作响,温老大夫妇和温晗在外面劝着。
“月娥,你这是干什么呢?快开门!”
“闺女啊,你有气也别拿东西来撒气啊。东西都是娘拿银子买回来的,你全摔碎了,明儿还是花银子去买。”
温老大夫妇的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物件破碎声。
李氏听着肉都疼了。
“阿晗,你快劝劝你妹妹,让她别再摔东西了。这些东西又不是大水漂来的,她摔,我心疼啊。”
“你除了心疼银子,你还心疼什么?”温月娥一听李氏这话,气得跑过来拉开门,火大发飙,“银子银子银子,我们这些人都不如银子吗?”
李氏愣了一下,“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你骗我!娘,你骗我!”温月娥的手紧攥着李氏的衣襟,眸光凌乱,“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二哥已经没了?你就是看中了沈家的银子是不是?”
闻言,李氏明白过来了。
“你知道那病死鬼回来了?”xiumb.com
“我二哥不是病死鬼,你个大骗子!”温月娥攥着李氏的衣服,拼命的摇晃她。
“哎哟哎哟,你松手,你松手啊!我要被你摇去吐了。”李氏被摇得头晕,“快松手!”
温月娥情绪激动,哪还理会她难不难受?
“娘,你这是要毁我的幸福啊,我不会嫁进沈家的,我……”
啪!
温晗给了她一巴掌,冷声问:“现在可以消停一下了吗?我告诉你,就算不是嫁给沈宁枫,你也与那人没有任何可能。腊月二十六,你不嫁也得嫁!我就是绑,也绑你上花轿。”
温月娥松开李氏,捂着火辣辣痛着的脸,“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绑我,我就死给你看。”
“温月娥,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也得嫁到沈家再死!沈家有什么不好?你嫁过就是少夫人,将来的当家主母。那人算什么?他有看到过你的真心吗?没有!你又何必作贱自己?”
温晗指着她,恨铁不成钢骂道。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温月娥捂着脸哭,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
温晗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月娥,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哪里?”
“你太弱了!你瞧瞧宋暖,她会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吗?她不会!你恨她吗?”
“恨!”温月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温晗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恨也没用,你打击不了她。你有没有想过,你只有强大起来,你才能打击她?”
“可我?”
“你不行,对不对?”
“是!”
温月娥回答这个是字时,感觉很羞耻。她恨宋暖,恨不得撕了宋暖,可她没有本事。
“你现在只有借沈家的财力才能把她比下去。她一个厨子,而你是沈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沈家有财有人,你还怕什么?”
温晗凑到她耳边,低言几句。
温月娥听着,捏着的拳头不断的用力。她眸底浮现出浓浓的恨意和斗志,也有微薄的希望。
温晗退回去一些,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听懂大哥的意思没有?”
温月娥重重的点头,“我懂了。”
“那你嫁不嫁?”
“嫁!”
“你还闹不闹?”
“不闹了!”
温老大夫妇瞧着,高兴的相视一眼。
“起来吧,地上凉。”温晗扶她起来,替她拭去泪水,“你要记住了,爹娘和大哥才是最不会伤害你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好。”
温月娥吸了吸鼻子,点头。
李氏上前挤开温晗,紧紧的握住温月娥的手,“月娥,你总算是想通了,我的傻闺女啊。”
“娘……呜呜呜……”
温月娥抱紧了李氏,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温晗松了一口气,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温崇正,等着!你给我的那些耻辱,我不会这么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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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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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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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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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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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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