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时间老地方,还是上回那批人。
屋里还是亮着灯,有个新香主。
外面还是那帮人,给小厮迎进来。
哥几个还互相唠呢。
“怎么又上这院来了?上次不让六扇门抄了一回了么?”
“嗨二佰,你懂嘛呀,介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介儿就是最安全的地介儿,人家来过头回儿,二回儿就不来了。”
“去去去,别跟二佰在这贫,我看就是没钱了,换不起地方。”xǐυmь.℃òm
“我觉得也是,上回红人堂被太医院抄了,人全送到六疾馆了,不仅咱的“天刑”失败了,敛财的门道也少了一个。”
“哎,京城这分坛,越来越不好混了。”
“没事,信咱弥勒下生,好日子快来了,听说我们在川楚地的兄弟正在起势,已成规模,恐怕不日便能动摇这景狗江山,到时候杀景狗,分江山。”
“对!杀景狗!分江山!”
几个苦哈哈活动经费都没有了的白莲教众,互打鸡血,对磕一碗毒鸡汤,整的还挺热血沸腾的。
几位给小厮领到了院子里,接下来轻车熟路,见新香主,这次没有刺儿头,也就没上次那么血刺呼啦的。
房屋门帘撩开……为什么是门帘呐,原来那个门让张天恨给一刀劈了,现在想弄个新门板子都买不起,只能给钉了个门帘,现在这大冷天的直漏风,京城这个白莲教分坛,就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门帘撩开,款款走出一个美妇人。
腰缠银龙软剑,六尺来长!
六尺的剑,立起来比人还高,还是软剑,剑刃无骨,又细又长,甩起来跟条铁鞭子一样,剑身能打波浪。
浪里银龙,淼三娘!
一甲子功力的一流高手!
同那二流水货张天恨不同,不是靠杀人狠出名,而是实实在的硬实力,一手银龙软剑的独门绝技,一般人根本玩不了。
普通剑长也就三尺,她这六尺,都成了鞭子了,还是软剑,如果说张天恨那个大铡刀有膀子怪力气还能乱用一下,那这银龙软剑,没点把式去用,绝对就是自残。
这剑一舞起来,就好像有条银龙在天上翻江倒海,兴风作浪,剑刃乱飞,令人根本找不着出剑踪迹就能被这浪里银龙给剐了,突出的就是一个“密”字。
据说就算是江湖上最厉害的几门身法,如迷踪步,凌波微步,也难在这大成的浪里银龙下腾挪。
只不过,能练到大成的人,甚少。
无他,这把式太难了。
你要有练这个的本事,吴桥杂技团欢迎你,三年出道,五年名角儿,银子大把大把的一辈子花不完,不比苦哈哈混江湖强?
早些年,江湖上练浪里银龙的武行,一门老师傅收十个徒弟,教一年下来,全胳膊全腿儿的剩一个,剩下九个全残疾了,再练几年,这一个说不定也没了。
这把式,你越练精深,剑越快,越有概率把自己削成人棍,所以能练出来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如今,这一门只剩一个传人,那就是淼三娘。
靠着这一手独门绝技,立身江湖,一流高手同级之内无敌手,顶尖高手一般也不愿意跟她碰,翻车概率太大。
这么一个人,今日被白莲教调来京城,做这个分坛香主。
哎呀,信众们一看这个高兴啊,来了个高手啊!这下能带咱们搞事了!京城白莲教未来可期啊!
“参见香主!”
一帮人赶紧上去见过新香主,这淼三娘与那个没脑子的张天恨不同,做事细致周全,一来就把京城白莲教的情况,全都打听了一遍。
也是,她练那个把式就得胆大心细,要是个没脑子的,你没法全手全脚活到今天。
从张天恨到天刑全问完了,点点头说:
“张天恨香主,你们不用再记挂,他虽然未死,关在刑部大牢,但人已痴傻,难为我等大业继续添薪,便让他安等弥勒下生大业的捷报吧。”
其实淼三娘有些话没说,那张天恨之所以被派来京城,就是因为没什么价值了,先前屠城一事惹得白莲教高层震怒,可张天恨与某位高层又有裙带关系,不好直接打杀,最后找个原由给丢到京城来了,本就是想着按他那个脑子很快会在京城惹出事,最后被别人弄死,倒是没想到这么快,才刚来京城一个晚上没过,就被打成痴呆了。
如今,换她来,是真正带着任务来的。
白莲教教主受弥勒托梦,教内已经降下转世灵童,但托梦所指在京城红人堂。
淼三娘来,就是为了找转世灵童来的。
不成想,到了京城才知道,这红人堂已经被太医院给连锅端了,红人堂里的人都送进了完全封闭的六疾馆隔离。
淼三娘听了直叹气,本来以为能直接找到人送回总坛,没想到因为这太医院横插一手,把事情搞的这么复杂。
六疾馆为太医院下所属,今晚便杀上门去,查六疾馆的消息吧,淼三娘如此想着,去了太医院,杀了值夜的吏目,翻箱倒柜,一晚上却没能找到六疾馆相关的资料,只能对着长官籍簿,准备挨个杀上门逼问。
然而,早晨天蒙蒙亮。
淼三娘刚从太医院翻墙而出,正好被一个路过的普通百姓撞见,淼三娘翻墙出来,差点没跳人家怀里。
这位普通的京城百姓,一手扛着铲子,一手拿着早点煎饼果子,人畜无害。
淼三娘摇头,偏偏这个时辰,偏偏走这个道,偏偏让你看见了我从太医院出来,为了免得日后麻烦,我今天得把你杀了灭口,哎,怪你命不好吧。
淼三娘不是嗜杀的人,但这人心细,留不得一点隐患,要是搁一个粗人不当回事也就没后边事了,偏偏她这必须灭口,有强迫症,不灭口总担心有岔子。
这杀心一起,银龙软剑抽出来,满天舞的银龙戏海,眼看着就要把面前这普通市民削成人棍,却突然发现,人没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淼三娘眼看着自己的银龙哀鸣一声,被斩成了数段,成了银带鱼,一铲翻炒,向着自己头上暴扣而下。
当啷,人倒地。
林寿扛着埋人铲站在旁边直嘬牙花子,
靠,还以为出来买个早点碰见了个能练练手的,结果这是什么臭鱼烂虾?
我这侠客行一套十步连招,怎么才刚打了第一步你就躺了?你那破飘带甩的什么花里胡哨?吴桥杂技团出来的?
林寿啃着煎饼果子,失望而归。
不久,太医院遭贼人事发,罪首浪里银龙淼三娘在附近被发现逮捕,发现时人已被打成痴呆,只会“啊巴啊巴”。
三法司六扇门一头雾水。
张天恨喜提一位新病友。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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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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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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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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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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