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现在有了?”
“姑娘,婢子有个请求,若是姑娘能答应婢子的请求,婢子就再也不隐瞒,什么都说出来。”
“小麦,现在你根本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你的弟弟是否能够平安活下去,并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看你的表现。”
把柄和软肋全部都捏在对方的手上,已经完全处于败势。
小麦将额头磕在地上,闭了眼,说:“娃娃是婢子出的主意,老夫人要婢子想法子陷害姑娘,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姑娘置于无法翻身,任人拿捏的境地,就足够了。”
“难为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还整日劳神操心这些。”沈碧月走到小麦身边,蹲了下去,和她的视线尽量平齐,“你是不是很想保住你唯一的弟弟?”
“婢子只剩下祖母和弟弟两个亲人,祖母年纪大了,婢子在府内不能照顾,留下她和弟弟相依为命,已经是愧疚万分了,还请姑娘看在婢子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为难他们,婢子当牛做马都会好好伺候姑娘的。”
“你说的?”
“是!”小麦伏下身子,往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响头。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继续在你的位置上待着,今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是我没交代,你自己见机行事,只要记得一点,无论在什么地方,见什么人,时刻牢记我是你的主子。”
小麦一愣,沈碧月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要她继续充当着眼线的身份,只不过换了主子,换了针对的人。
“人老了,守不住东西,总要留给下一辈去守,我心疼祖母,是一片孝心,你也是有祖母的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感受,是不是?”
她的语气淡淡,夹杂着些许笑意,听得人毛骨悚然的,小麦不敢不点头,“姑娘说得是!”
“对我忠心耿耿的人,我会回报他们同样的东西,背叛我的,一样不会让他们好过,知道了吗?”m.χIùmЬ.CǒM
“婢子自当尽心尽力,决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离开的时候,小麦的步履明显慢了很多,但表现还算正常。
沈碧月叮嘱菱花这些日子要注意着她的举动与行踪,人心隔肚皮,就算捏着七寸,也会有金蝉脱壳,或是同归于尽的那一刻。
“姑娘。”墨笙走进来,“老夫人派人过来,要姑娘现在马上去常春院。”
“有说是什么事吗?”
墨笙摇头,“来的是个嬷嬷,只说老夫人有重要的事找姑娘,不能耽搁。”
沈碧月看向菱花,眼神带着询问,菱花有些不确定地摇头,她发现小麦做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悄悄盯着她,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一直到姑娘借用摔坏杯盏的借口将她扣下,不能排除小麦有特殊传信的法子。
“菱花,我现在应该还在洗澡吧?”
“是,姑娘泡的药浴,算准时辰的,不能出任何差错。”
墨笙心领神会,立马回话去了。
甘老夫人在常春院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急得火急火燎,恨不得直接冲去泊云居拿人问罪,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还万万不可这么做。
“这个丫头,长辈传唤就该马上过来,随叫随到,哪有让人等了这么久的,实在是……”本想骂一句没教养,可会把她自己都给骂进去,不太合适,便噎住了。
等沈碧月姗姗来迟的时候,甘老夫人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耐心全失,她的脚刚刚踏进门槛,一个杯盏就啪嚓一声砸在她脚下。
“祖母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给我跪下!”
“都说跪人,是跪君主,跪父母,继而跪长辈,跪老师,孙女怎么也不敢忘了礼数。”她说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跪拜,叩首,再起身。
“谁让你起来的!”
“按理说,祖母不叫起,孙女不能起来,可祖母欠了孙女一条命,孙女便做不到像旁人那么尊敬祖母了!”
甘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信口胡言!”
她都还没问罪呢,沈碧月竟然敢抢着往她头上扣罪名。
“我可不敢随便污蔑祖母,要遭天谴的。”
“你!”
琼瑶见状连忙拍了拍甘老夫人的背,“大姑娘,祖孙之间哪有这么大的矛盾,老夫人平日里说话直了些,可全都是替沈家着想,替晚辈们着想,于情于理,大姑娘都不该这么气老夫人。”
“她哪里是气我,非得气死我才算作数,见不得我这个老不死的有半点安生。”甘老夫人脸色铁青,“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有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孙女,给沈家惹祸也就算了,现在还公然跟男人出双入对的,丢人现眼!”
这段时间见的男人无非三个,朱昭,江燎和邵衍,最近出行谨慎,去豫王府的时候更是隐秘,除去朱昭外,应该是被看到了和江燎在一块。
甘老夫人见她沉默,以为她已经无话可说了,便冷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外头传你的闲话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胆子去勾搭男人,要不要脸了!”
“孙女自认清白,平白无故就被人扣上一个勾搭和男人出双入对的罪名,换作是祖母,又觉得如何呢?”
“我可没冤枉你!”
“既然是这样,祖母说那人是谁,我也好和他当面对质。”
甘老夫人一噎,顿时回答不出来,跟着她的人只看到她和男人同行的背影,没看到那人的长相。
“空口无凭的,祖母也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你休要再狡辩,有人看到了你和一个男人在酒楼一同出入,清白姑娘家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原来祖母一直在派人盯着我。”
“不那样怎么能知道你竟然敢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
“祖母说话可要有证据,污蔑人名声的后果是什么样的,想必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许多件这样的事情,那些人的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你还敢威胁我?”甘老夫人一双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嘴唇也在发颤。
“孙女不敢,如果仅仅是被人看到和男人出入成双,祖母就这么紧揪着不放,那照着大表妹的行径,是不是该直接去浸猪笼了?”
“你还敢提她,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一路货色!”
沈碧月听得心神一动,眉头微挑,却什么都没说。
琼瑶见甘老夫人越说越口不择言,连忙在她耳边提醒,“老夫人,问罪归问罪,可别被大姑娘捏住了什么犯忌的话头。”
甘老夫人这才缓了口气,每次和沈碧月说话,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每每对比起沈碧欢的谦逊有礼,就越发显得沈碧月是个粗俗无礼的,孟茹当年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气质独秀,沈庭轩也是个极优秀的,却生出这么个女儿。
“老夫人,青鸣居派人过来传话,大少爷找您有事情要说。”一个丫鬟进来禀告。
——
取到沈碧月的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玄衣将新药做出来了。
天风伸手要拿药,玄衣拍开他的手,“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主子命大,死不了!”
他在做药之前就让人去城外捉了一只野狼,每次做好新的药,就要拿狼来试药,待没问题了才敢拿给主子服用。
本来他想用狗,简单又方便,永安城内外野狗多得是,可惜主子嫌弃狗太过低贱,同为服药的,野狗和他的身份地位性情都极度不相配,便特意吩咐了捕捉野狼试药,还要身强体壮的那种。
玄衣已经研究邵衍的病症许久了,很早之前他就以邵衍的鲜血为引子,制出一种毒,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服毒之后发作起来和邵衍发病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每次都要先给狼喂毒,再取新制的药水服下。
天风看着野狼忽然倒在地上,健硕的身子侧倒着,四肢微微抽搐,嘴巴张开,双眼也睁得极大,像是极为痛苦,过了一会儿,身体才渐渐软化下来,抽搐停止,闭上了双眼。
“死了吗?”天风问。
玄衣伸手探了探,“没死,应该是痛晕过去了,这畜生……”话刚出口就收到天风扫过来的冷眼,连忙改了口。
“我抓他的时候,就是冲着头狼去的,它能扛住这一阵药性,也是不简单。”对着狼好一阵夸赞。
天风懒得理他,抓了药就走。
见他走得急,玄衣连忙喊了一句,“一滴就行,别浪费了,喂多会死的!”
邵衍还躺在床上,几日没晒着太阳,脸色愈发苍白,放在暗处都能透出光,脉搏的跃动也越来越弱,不是不能撑,只是撑久了对他的身体有损伤。
照着玄衣的吩咐,天风将药水喂他服下,过了好半晌都没什么动静,天风心里有点着急,正想去找玄衣,邵衍突然就醒了。
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直直望着上头的房梁,除此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天风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主子?”
“我知道是你,不用试了,晃得我头晕。”他的嗓音低哑,不凑近根本就很难听出他在说什么。
天风松了一口气,“殿下没事就好,吓死属下了。”
“我睡了多久?”
“回主子,已经有三日了。”
“睡太久,梦到了好久不见的人。”
“主子说的是?”
“我母亲。”邵衍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似是孩童最纯粹的笑容,隐隐又带了点寒凉,“那个弃我于不顾的女人。”
对于这个话题,天风不敢接话,也不能接,谁都摸不透豫王的心思,对母爱的眷恋,还有从孩童时期就积攒起来的怨恨,哪一个会更多一些。
扶着邵衍起来,听到他微微喘着气,果然刚醒过来,还是不能太勉强下床。
“我想洗个澡,躺了这些天,身上脏得很。”
“主子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入水,玄衣特别叮嘱过。”
“他那个庸医。”邵衍轻嗤一声,却没再坚持去沐浴,重新躺了下来,“这次我病得重吗?”
“主子若是不要太勉强,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趁着我生病,你倒是变得大胆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心疼殿下,若是那时候不去救沈姑娘,也不会躺这么久,逼得属下不得不去滥用殿下的权利,请了沈家姑娘过府。”
邵衍:“……”
他觉得自己像是没睡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尽管这样,天风说的话还是每个字都很清楚地钻进他的脑袋里。
“你请了谁过来?”
“殿下不用担心,属下请的不是沈碧月姑娘,而是沈碧欢姑娘。”
“……你请了谁?”眉心一皱,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大病一场的后遗症便是如此。
“殿下在诗会的时候赞赏了沈家姑娘,赏了她到王府做客的机会,殿下昏迷期间不能做主,属下便自作主张了,还请殿下责罚。”天风说着就跪了下去,脑袋也低下去,一副等着被打的模样。
邵衍将手背搭在额头上,长长地呼吸着,仿佛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你请她过来做什么?”
“殿下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玄衣说药引子就在沈姑娘身上,属下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能救邵衍,就算是冒着被骂的风险,他也会这么做。
“沈碧欢?”
“不是,沈碧月,只有沈家姑娘过来了,沈姑娘才有机会跟着过来,这次便是沈姑娘献了药引,才让主子醒过来,只是这次的药,下次不一定还能有用,玄衣说他不敢保证。”
邵衍这回算是听懂了,沈家姑娘是沈碧欢,沈姑娘才是沈碧月。
“请就请了吧,诗会上的事情,孤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疲惫,天风也不敢打扰他,便一直跪着不作声,做错了事,理应要被责罚。
“行了,你下去吧,我再睡会儿,醒来后让玄衣来见我。”
“是。”
头还是有点疼,邵衍侧躺着,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一个软软的香包,并没有拿出来,只是握在手心攥了攥。
——
青鸣居的后堂,甘老夫人坐着,沈庭轩站着,下人都被屏退干净,空篱也一并退了下去。
“轩哥儿,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书读得怎么样?”甘老夫人努力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尽管心里还压着火,但不能在沈庭轩的面前表现出来。
“祖母,府内最近出了太多事情,沈府在世人眼里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无需再多生事端。”
甘老夫人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找沈碧月问话的事情了?
“轩哥儿,你是在替月姐儿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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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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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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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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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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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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