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当真?”
徐氏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道:“自然是真的,清然,你怎么好似很惊讶一般?”
说起来,这件事倒也算不得稀奇。
毕竟,萧山海能为那个女人待在外面几个月不回家,便足以能够看出他对她是宠爱到了何种地步的。
现在,那个女人又“怀孕”了,他自然得尽快把她接到家里来才是。
萧清然听得徐氏的问话,登时便愣了愣,随后方才道:“我还以为爹只是玩玩,不会把她接到家里来的。”
“你还小,这男人三妻四妾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爹就是要把她接进府里来,娘也不能说什么。”徐氏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却好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了萧清然一眼,方才道:“是了,清然,你嫁去云王府后,云王定然也会再纳一些侧妃,届时你可万不能与他闹脾气,不然,外头的人又该戳你脊梁骨了。”
在东漓国,倘若这正室不给丈夫纳妾,那可是会被冠上妒妇的名号,遭万人唾弃的。
萧清然明白此事,可她却是万万不会这般大度的,“倘若他敢,那我也敢休夫!”
“清然!”
徐氏闻言,更是连连瞪了萧清然一眼,“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再胡说了。”
“娘,我没有胡说。我的夫君,将来只能娶我一个,倘若他对别的女子动了心,那我宁可玉碎也绝不瓦全。”她眸底坚定严肃,可同时心里也是清楚,秦尽言是绝不会纳妾的。m.xiumb.com
徐氏听着她这般天真的话语,一时之间竟是不忍再说她了。
毕竟,哪个女子的少女时期,没有这样想过呢?
她到底也是这般过来的,只是……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萧清然说完了这番话,方才反应了过来,她们方才明明是在说关于萧山海与琉音一事,怎么就扯到了秦尽言纳侧妃呢?
“是了,娘,您刚刚说是因为我爹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府中,祖母不愿意便罢了,可是她怎么会突犯心疾呢?”
她祖母一向冷静自持,又清楚她自己身子,理应是会克制着情绪一些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才会气的她突犯心疾。
“你一会儿去了祖母那里,便知道了。”
徐氏带着萧清然一路走到了老夫人的房间。还未走近,便听得屋内传来了老夫人有些激动的声音。
“萧山海,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娶另一个祸水进门的!”
“娘,琉音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我还真不知道有哪家的好姑娘会进了青楼做那千人枕万人睡的下贱货!”
眼看着他们大有愈吵愈激烈的趋势,萧清然与徐氏对视了一眼,便连忙走了进去。
甫一进屋,萧清然便看见老夫人神色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她慌忙走上前,替老夫人顺了顺背,安抚道:“祖母,您莫要动气了,快坐下。”
老夫人本就有些喘不过气了,她握紧了萧清然的手,坐下冷静了好一会儿方才觉得好些了。
萧清然看了一眼老夫人逐渐好转了的面色,这才猛地看向了萧山海道:“爹!您这是要做什么?祖母身子本就不好,您还这样与她争吵,您是存心想气死祖母么?”
“你给我滚开,大人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萧山海的面色也气的铁青,显然也是真的动了怒。
“萧山海!”老夫人猛地抬起拐杖,狠狠的拄了一下地面,“你再敢凶清然一次试试看!”
“祖母,您莫要说话了。”萧清然握紧了老夫人温暖粗糙的手,坚定的看向了萧山海便道:“爹,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您要让那个女人进门,可以。但站在我娘亲与老夫人的立场上来说,只要您不怕她出个什么好歹,您便尽管把她往府里接,我绝不插手。但她入了府之后出了什么事,比如说孩子没了,或者说是犯了什么错被仗杀了,这也是没有人能够保证的。”
她话音未落,萧山海便立刻道:“萧清然,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我是你爹!谁容许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今日我便把话放这了!祖母,娘亲,您们就说,我说的对不对罢。”
老夫人听闻了萧清然此言,却是瞬间便冷静了下来。
之前她便派人调查过了萧山海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不仅是个青楼出身的卑贱风尘女子,最重要的是她竟还与柳茵茵生的那般相像,关于这一点,是老夫人着实不能够忍耐的。
她对柳茵茵的厌恶程度几乎已经是到了听到这个名字便会想起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的地步。
她是绝对不会再容许有第二个将萧府搅的鸡犬不宁的柳茵茵进府的。
同样的错误,只能犯一次。
可方才听了萧清然的话,她却是忽然想到,与其将那个祸害女人放在外面,倒不如直接将她接进来看在眼皮子底下。
届时直接找个错误将她杖毙便一了百了了,也省的萧山海整日都为了那样一个祸水神魂颠倒。
萧山海将老夫人的神色尽收入眼底,却是忽然有些后悔了今日这个举动。
他本想将琉音接近府来,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到底是他最宠爱的女人,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让她一直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将她接入萧府,给她一个名分的同时,也好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是。
可听得萧清然方才的那番话,他却是大有醍醐灌顶之势。
琉音那般单纯善良天真的女子,怎么可能斗的过徐氏这样的恶毒的女人还有老夫人这般浸淫后宅多年的老江湖。
眼看着萧山海要退缩,萧清然却是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直接走到了他的身旁便道:“爹,我看祖母已经同意了,你找个时间把她接回来罢,可千万别再说女儿我不孝顺了,您看我事事都在为爹您着想,还帮您说服了祖母呢!”
“你!”
萧山海看着萧清然这幅模样,几乎是一口牙龈都快咬碎了。
什么孝顺,为他着想,她这招分明就是想要把琉音置于死地。
萧山海算是发现了,现在在这个萧府里,拥有最大话语权的不是老夫人,也不是徐氏,反而是萧清然了!
老夫人现在对萧清然几乎是言听计从,还有徐氏也是这般,这萧清然也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多鬼主意,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只是一个快要及笄的少女罢了。
“祖母,您就莫要再为了这种小事动气了,反正萧府是您说了算的,您想弄死那个女人还不是和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子,才是大大的损失!”
萧清然几乎已经懒得与萧山海再继续虚与委蛇了,她直接将话给挑明了说,她就不信萧山海还敢把琉音接回府里。
萧山海被萧清然的这种态度给弄得心里窝火极了,他知道萧清然这话也许只是说说罢了,或许她是不敢真的对琉音怎么样的。
可她这种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也是着实将他给的眼睛给刺痛了。
“萧清然,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我是您的女儿么?”
萧清然目光清冷,直勾勾的盯着萧山海,眸中的寒冷好似是要将萧山海给冻伤一般。
听着萧清然此话,萧山海蓦地便反应了过来她这话中深意,“你什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还看了徐氏与老夫人两眼,却见她们皆是面色淡淡,心中更是愈发的慌乱了起来。
“您又不是我亲爹,我现在敬您,不过是看在您养了我十五年的份上。若真要论起身份,只怕您现在还得给我磕头下跪呢!”
她今日已经不准备再给萧山海这样的人留任何情面了,倒不如索性直接话给说开了,他日后对着自己也会有些顾虑才是。
看着萧山海呆呆的愣在原地,萧清然却是仍是不愿放过他,只是继续道:“爹,我告诉您,我对您的耐性可是有限的。所谓的敬,也不过是看在您是祖母的儿子的份上,倘若您真将我惹怒了,有些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若不是看在老夫人还在意着这个儿子的份上,就凭着萧山海对徐氏做的那些事,萧清然早就对他不客气了,哪里还容得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听得萧清然话中慢慢的威胁之意,萧山海方才回过了神来,“你知道了?”
看来,他这几日着实是太过忽视萧府了,竟连萧清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这种大事竟也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是,所以,爹,您确定现在还要叫我滚出么?”她毫不客气的瞪了萧山海一眼,又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道:“祖母,关于接那女人回府的日期,便由您与爹商量罢。”
“不!”萧山海闻言,立刻反驳道:“关于回府一事,暂且先搁置着罢。”
眼下萧清然这般张狂,再加之老夫人对琉音的偏见,萧山海着实是放心不下。
现在琉音毕竟是怀了他的孩子,倘若出了什么事,便是连孩子都保不下了,倒不如……便让琉音待在府外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出来了以后再计划此事罢。
他垂眸思索着,却是骤然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云王要娶得北夙国大公主,是你?”
“是我又如何,此事与爹爹您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毕竟是以公主的身份嫁过去的,与萧家是一点边都沾不上的。
她说出此话,也是为了绝了萧山海那点子攀附的心思。
萧山海又哪里不明白萧清然的意思。
他阴鸷的看了萧清然两眼后,随即便抬步走了出去。
徐氏目送着萧山海离去的背影,这才走到了萧清然的身边,道:“清然,你方才说的那番话,着实是……”
着实的明晃晃的威胁与不敬了。
萧山海再怎么过分,他到底也是萧清然的爹,是老夫人的儿子。此时此刻,徐氏倒是有些担心老夫人会因为萧清然今日的这番举动而感到不悦了。
她抬眸看向了老夫人,却见她忽然道:“清然今日没有做错。倘若她不这么说,只怕山海定然会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把我气死才罢休。”
老夫人说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山海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好似只要一与柳茵茵沾边的事情,他便会变得不管不顾起来,就连她这个娘也无法劝解他分毫。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老夫人便着实将那柳茵茵给恨的牙痒痒了。
萧清然倒是不担心老夫人生气,她弯下身子,蹲在了老夫人的身旁,有些试探道:“祖母,那个女人到底怀了孕,倘若她日后生下了儿子,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把那个孩子也一并接到了府中?”
且不说琉音到底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一事,但萧清然敢肯定,哪怕此事是假的,琉音到时候也定然会弄一个男婴来冒充是她生出来的孩子。
就怕老夫人会看在那孩子的面上心软。
毕竟,琉音到底不是柳茵茵。老夫人现在虽这般坚决,可等琉音入府之后相处下来,她便会明白这一点了。
她问完这话,老夫人却是倏然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道:“不。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我们萧家绝不要!”
“当真?”
“当真。她一个妓子,不干不净的谁知道是不是山海的种。”
老夫人心里对这些个风尘女子可是厌恶的很。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萧清然便不再继续追问了。她轻轻将老夫人的双手放入了自己的掌心搓了搓后,方才关切道:“祖母,您日后可切莫不能再这般动气了。本来身子就不好,我费尽心思给你找了大夫来调养,您自己也要多加注意才是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老夫人有些无奈的横了萧清然一眼,“你这个小丫头啊,小小年纪的,怎么比我老太婆还啰嗦?”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面上却早已眉开眼笑了。
萧清然将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的之后,方才带着徐氏退出了老夫人的房间。
“娘亲,你在想什么?”
之前在老夫人房中时,徐氏便一言不发,看起来似乎是有心事的模样。
徐氏甫一听得萧清然唤她,这才回过了神来,“娘在想……那女子应当是假怀孕了才是。”
毕竟那药效那般厉害,萧山海这辈子除了清茗与萧若崇,是绝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的了。
这一点,徐氏可以肯定!
“不管她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只要是她从府外带进来的孩子就绝不能留。”
萧清然面色冷然,心底对琉音的怀疑也更上了一层。
她必须要再去会一会她才是。
萧清然送徐氏回到了她的寝卧之后,这才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卧。
她唤来了天一,便问道:“天一,我上次交待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派了女暗卫前去了,她目前为止还没有暴露。”
“你找个时间把她给我喊来,我有事要问她。”
她还不能完全相信琉音。
不过琉音对于她派去的此人,应当是清楚她的身份的。只要看琉音届时会不会暗地里将暗卫给除去,便能知道她到底是向着哪一边的了。
“是,属下知道了。”
天一话音未落,萧清然的房门却突的被人敲响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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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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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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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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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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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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