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
那女子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就像是宫里的人。端看那气势……倒还像是哪宫娘娘手下的大宫女。
可是,清茗又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所联系?
她眯了眯眼,却见那宫女倏然看向了她这里。
萧清然猛然往后便是一缩。
“什么人!”
那宫女厉喝一声,抬步便向她这里走来。
萧清然别无他法,只得抬步走了出去。
清茗甫一见了她,眸色便是一变,随即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对着那宫女便道:“这是我妹妹,许是见我许久未归,特来寻我的罢。”
“哦?”那宫女打量了清茗一眼,又看着萧清然那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倒是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对着清茗行了一礼告辞道:“既然您的妹妹已经寻来了,那奴婢也就送您到这里了。”
“好,今日多谢以梅姑娘了。”
看着那名唤“以梅”的宫女逐渐远处的背影,萧清然方才转而看向清茗问道:“姐姐,那个宫女是谁?”
清茗面色淡淡,并无甚变化,“只是我不甚迷路,在路上遇见好心送我回来的一个小宫女罢了。”
萧清然微微颔首,并未再继续问下去。
可她的心里却清楚,清茗在撒谎!
这哪里是什么路上偶然遇见的小宫女!她方才分明神色张皇,与那以梅说话时更是一副躲躲闪闪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
且……清茗看着那以梅时候的神色,就更奇怪了。
她眸光闪烁,分明就是一副极其畏惧的模样,可她堂堂一个相府嫡女,平日里就那般的嚣张跋扈。又怎么可能会畏惧了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越是这么想着,心中便愈发的感到了怀疑起来。
难不成,这清茗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
她一路思索着,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跟着清茗便回了大殿内。
这一来一回,时间也磋磨了不少,等到萧清然回到大殿内时,殿内的宫宴都快散场了。
徐氏一把握住了清茗的手,便道:“你这丫头,是去哪里了?娘不是吩咐过你让你不要随便乱走了么?”
清茗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看着地面便歉然道:“娘,都是我的错。我本想着就在这里随意走走,可没想到这才走了几步,一个回身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让娘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罢了罢了,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徐氏无心训斥于她,收拾好了东西,便带着她们跟在了老夫人的身后准备离去。
然而堪堪才到宫门口之际,便见萧山海正上了马车,却是丝毫等待他们的意思也没有,竟是直接绝尘而去。
饶是一直偏袒着他的老夫人也有些无法忍受了。
“这个山海是怎么回事!这还是在宫门口呢!他就这般!现在真是连我这个娘也一点都不放在心里了!”老夫人气的胸口一阵上下剧烈起伏。
萧清然见状,慌忙走到了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替她顺着气道:“罢了罢了,许是爹爹他真的有什么急事罢。”
她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心知肚明。
这哪里是有什么急事,分明是急着去见他养在外面的那个外室才对!
前阵子萧清然分身乏术,都没有来得及去好好调查一番天一与她所说的那个与柳姨娘长得极其相像的女人,眼下见萧山海这般急匆匆竟是在宫门口就做出了这般事来,心中反而是好奇了起来。xiumb.com
柳姨娘没死,这一点她一直都很清楚。
可哪怕她派了再多的人去查,也查不出柳姨娘的丝毫踪迹,这怎么能不让她觉得奇怪?
她不过是一个平平的妾室,哪里来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
在这个世上,她可以放过很多人,她甚至可以怜悯朝阳,却唯独恨透了柳姨娘!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柳姨娘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
且,此时此刻,不知为何,萧清然的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那个萧山海养在外面的女人,一定与柳姨娘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
柳姨娘一定没走!她,还待在这个京中!
萧清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转身上了马车。
待再次回到萧府时,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时辰。
她推开了自己小院的门,头也有些晕晕乎乎了起来。
因着方才在宫宴上小酌了几杯酒的缘故,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却是整个人好似醉了一般。
没想到……那几杯酒的后劲竟是这么大。
萧清然甫一进门,宝珠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连忙上前搭了把手扶着她进了寝卧,边走还边急切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夫人她们一同去了宫宴的么?怎得竟还喝醉了!”
她迷迷糊糊的抱着宝珠的腰,待宝珠搀扶着她坐了下来以后,她都没将手松开。
“小姐,您快松手,奴婢去打盆水来给你洗洗脸。”宝珠无奈的哄着萧清然,可无论她怎么说,萧清然都自稳然不动。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却忽然听得屋内的珠帘声响起。
宝珠猛然回眸看去,却忽然见里间走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她张口便欲尖叫,却抢先被那人点了哑穴。
待那男子走到勒烛光下,她方才看清那人是秦尽言。
宝珠一颗狂跳的心,这才骤然落了地。
秦尽言看着萧清然那张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脸上,此时此刻却是布满了薄红,不由眉头一挑,看着宝珠便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宝珠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秦尽言这才抬手轻轻一弹,替她解开了哑穴。
“奴婢见过云王殿下。”宝珠连忙对着他行了一礼,随后方才看了一眼仍是死死的抱着她腰的萧清然道:“回云王殿下的话,小姐,小姐她……她好像是在宫宴上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了。奴婢正想下去给小姐打一盆水来替她擦擦好让她舒服些,可小姐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手。”
听闻宝珠此言,秦尽言便走到了萧清然的身旁,轻轻将手覆在了她还有些微微滚烫的脸颊上。
萧清然甫一触及这阵冰凉的触感,便忍不住轻轻低头蹭了蹭。
那乖巧的模样好似一只猫儿一般。
她眼眸半睁,朦朦胧胧间便看向了秦尽言的方向,不自觉就松开了环在宝珠腰间的手,扑到了秦尽言的怀中,嘟囔道:“秦尽言,你又偷偷摸摸来我房里。”
秦尽言轻轻的将她抱在怀中,回眸对宝珠使了一个眼色,宝珠便悄然退了下去,还十分贴心的将门给带上了。
他打横将萧清然抱了起来,走进了里间,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正欲离去之际,萧清然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许走。”
“我不走,我只是想给你倒杯茶,你不渴么?”
“不喝茶!”萧清然猛然坐了起来,便扑进了秦尽言的怀中,一双手死死的缠住了他的手臂,“不许走,你今天都不许走。”
饶是见惯了萧清然各种模样的秦尽言,也被她今晚的这一面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真没想到,她喝醉了以后竟会变得如此缠人。
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喜欢她的这幅模样。
“好,我不走,我今天都不走。”
他低声哄了她好一会儿,萧清然方才稍稍松开了原本紧紧缠着他的双手。
“秦尽言。”
“怎么了?”
“秦尽言。”
“我在呢。”
萧清然唤了他好几声,却都不见她继续说下去,正当他有些晃神之际,萧清然却倏然揪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整个人凑向了自己,随即便毫不客气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她忽然这般主动,弄得秦尽言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耳旁却忽听她道:“秦尽言,你以后都不会再走了是不是?”
“我为何要走?”
“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她并未回答,只是将他抱的愈发的紧了,“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待在这个世上了。我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听得她此言,秦尽言倏然僵在了原地,脑海之中倏然便升腾起了一个念头。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是想起了什么。
“清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他僵硬的问完了此话,萧清然却久久都没有再回答。
正当秦尽言觉得有些奇怪之时,垂眸看去,竟见她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眼,他竟一时不知该觉得生气还是好笑。
他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仍然有些热烫的脸颊,却是轻声道:“睡罢。”
……
翌日。
萧清然再次醒来,只觉得原本十分宽敞的阔木拔步床不知为何竟是变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了双眼,却见秦尽言正安睡在她的身旁。
萧清然猛然便坐了起来。
秦尽言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头也好疼。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竟也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秦尽言本就是浅眠,被她如此大的动静一闹,自是也就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刚刚醒来的慵懒与鼻音。
萧清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还未大亮的天色,便道:“早着呢,还能再睡一会儿。不过……你是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的?”
“你不记得了?”
“我想不起来了。”萧清然确实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好似是喝了几杯酒随后便回到了萧府,可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一概都记不起来了。
“你当真不记得了?”秦尽言眉头一蹙,看着萧清然的神色很是严肃。
萧清然当即便被他这般神色看的有些紧张了起来,“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
“是。”秦尽言微微颔首,“我昨晚本想在你的寝卧之中等你回来,可没想到你一进门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对着我又亲又咬,最后还把我的衣服扒了。可怜我拼死反抗,就是挣扎不过你,最后半推半就的……”
“你说什么!”不待秦尽言说完,萧清然登时便按捺不住了,“最后怎么了,难不成,难不成我们……”
她尚且未说完,就稍稍的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衾,悄悄的看了自己一眼。却见她衣衫完好,身子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才明白了过来,分明是秦尽言在戏弄他!
“好啊秦尽言!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坏了,怎么能这样骗我!”
秦尽言甫一见她这般动作,当即便轻声笑了起来,“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好骗。横竖再等几个月你便要嫁给我了,再怎么如何我也不会那么心急。”
“走开,你快出去,不许你待在这里了!”萧清然抬腿便狠狠的向他踹去,真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秦尽言眼疾手快握住了她那还赤裸着的玉足,便不愿松开了。口中却是换了个话题,道:“你昨个儿为何与我说要将婚期定在与清茗同一日?我记得她不是要嫁给那个什么吴非凡么?又不是什么风光大嫁。再说了,我看过了,下个月的后天便是一个难得的良辰吉日,我不想等那么久了。”
“下个月?”萧清然听罢,却是倏然瞪大了眼眸,“下个月未免也太仓促了些罢,很多东西都是需要准备的。”
“我早就准备好了,你只要在府中乖乖等着我就好了。”
这些聘礼婚服杂七杂八的东西,早在他一重生开始便早早的命人备了下来了,只等着这一日的到来罢了。
萧清然没想到他动作竟是这般快,然而垂眸微微思索了好一会儿,却道:“不行。”
“为何?”
“那清茗有古怪,我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我怀疑……她是想跟我玩个掉包计。”
她这般一说,秦尽言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莫不想将你与她调换,再由她嫁入王府来?”
“是啊。否则,她怎么会一听说你不娶我了就这么着急?分明是一开始就打了要做云王妃的主意。横竖我与她长得如此相似,身形也相似,大婚那日又蒙着头,谁分得清谁。到时候黑灯瞎火再一洞房,生米煮成熟饭,想赖都赖不掉了。”
“她敢!”萧清然话音未落,秦尽言猛地眯了眯眼,道:“她若真是敢,本王就敢把她的喜事变成白事。”
“别。”萧清然抬手便握住了秦尽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手中把玩着,眸中却是闪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我还想……和我的姐姐好好玩一玩这最后的乐子呢。”
……
萧清然语气轻柔宛若三月里的春风一般,可听在门外的玉络耳中,却是如坠冰窖。
她猛地转过身便想回去禀告了主子,然而堪堪一回身,却见宝珠正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双圆圆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玉络。”
“宝……宝珠姑娘。”玉络战战兢兢的觑了宝珠一眼,随即便猛地低下了头,再不敢多看她一眼。
宝珠见她这般神情,也知道她这是心里有鬼,当下想都没想便被走到了她的面前,道:“你鬼鬼祟祟的待在二小姐房门口做什么呢?”
“奴婢……奴婢只是路过。”
“路过?”听得她这个借口,宝珠却是倏然冷笑了一声,“路过你用得着这么心虚吗?我看你分明就是心怀鬼胎。来,你莫要和我辩解了,跟我进来同二小姐辩解个够罢!你不是好奇二小姐屋里在说什么吗?刚好进来听个够,我成全你!”
“不要,不要!宝珠姑娘,奴婢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奴婢罢!”玉络看着宝珠这般模样,腿便止不住的打颤,片刻后竟是支撑不住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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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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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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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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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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