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然看到这一幕登时便无法冷静了。
“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慌忙蹲下身子,凑到了萧若崇的身旁,伸出手在他的鼻翼下方一探。
好在,还有呼吸。
她握紧了手中的绢帕,替萧若崇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正是这时,清茗也缓缓的走到了萧若崇的房中。
看着这一幕,便是连她都紧跟着担忧了起来。
“怎么回事!大哥这模样看着像是中了什么毒一般!七窍流血嘴唇发紫……这分明是中了什么剧毒啊!”
听得清茗此话,萧清然方才反应过来,她猛地将手中沾满鲜血的丝帕一扔,对着门外扬声喊道:“外面的下人都给我进来!”
她话音刚落,外面便陆陆续续的进来了十几个仆从,个个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萧清然一眼。
萧清然站起身,走到了她们面前,阴冷的目光直看的她们心底一阵发虚。
“我且问你们,昨夜大少爷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她这话问下去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婢女唯唯诺诺的觑了萧清然一眼,道:“昨夜,昨夜是奴婢在外间守夜,大少爷的房里安静的很,并无什么异样。”
“那今天早上呢?他可有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也没有。”那婢女肯定的摇了摇头,“奴婢早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少爷起身,便觉得有些奇怪。唤了好几声也都不见大少爷回应,这才擅作主张的走了进去……可没曾想到,奴婢甫一走进大少爷的房间,便见他直接倒在了地上,还……还流了好多的血!”
她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清茗便赫然惊叫了起来,“萧清然,你快过来!大哥……大哥他,他……”
清茗神色俱惊,萧清然听罢,心中慌乱到了极点,她慌忙转身走到了回去,颤抖着伸出手在萧若崇的鼻翼下方一探。
这么一探,她竟是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也昏了过去。
萧若崇……已经没有了呼吸。
彼时,雷子方才带着大夫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小姐,李大夫来了!”
萧清然愣在原地半晌,却是好似没有听到他此话一般。
李大夫甫一见了萧若崇那模样,慌忙放下了药箱,正欲给萧若崇诊治时,却见萧清然忽然疾步跑了出去。
这一切一定,一定与姜如心有关!
难怪她……方才会这么说!
她疾步跑出了萧府大门,可门外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姜如心的人影。
她根本就不知道姜如心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姜如心有何处可去……
可若是不找到姜如心,她的哥哥,岂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萧清然知道,萧若崇身上中的毒,寻常的大夫根本解不了。姜如心一定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那条蛊虫……分明也只是一个障眼法!
她这是在示威!
正当她整个人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之际,宝珠却忽然从屋内跑了出来。
“小姐!小姐!有人在您偏门那里等您,说是寻您有重要的事。”
萧清然面色冷凝,“是何人?”
“是一个女子,她说……有人吩咐她来寻您传个话。”
她眉心陡然一跳,也顾不得宝珠话还没说完,便急匆匆的向偏门那里走去。
来人是一个衣着朴素的陌生女子,她见了萧清然,神色还有些畏惧。
“您,您便是萧府的二小姐萧清然了么?”
“我是,你寻我有何事?”萧清然目光上下在面前的妇人身上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那妇人垂眸,对她道:“有一个姑娘给了我五两银子,托我来萧府给您带句话。她说,想要救萧若崇也不是不可以,解药就在萧府,她只给你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你若是找不到也不要怪她不给你机会。”
她说完此话,顿了顿,才颇有些不安的继续道:“她……她还说,倘若您寻不到那解药,也没有关系,届时只要您跪下对她磕三个响头她便就此放过你哥哥也不是不行。”
面前这个女子,身份金贵,像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可谓是大不敬了。
妇人抬眸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萧清然捉摸不透的脸色,生怕她会迁怒她一般。
萧清然闻言,心中已然没有什么怒火可发了。
今日萧若崇变成这般,再怎么如何……也都是她的一部分错在内的。倘若她哥哥真的就这样被姜如心给害死了,只怕她是要愧疚一辈子的罢。
她如此想着,方才回过了神,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对她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罢。”
这个妇人显然就是姜如心随便找来的,想必问她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解药……就在萧府。
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才抬步走回了萧若崇的寝卧。
彼时,萧若崇的寝卧内已经跪了一排下人,她们个个垂着头捂着脸,都在小声的泣啜着。
便是连清茗此时此刻也露出了一副悲痛的神情。
“清然,大哥,大哥他……没了。”
她走到了萧清然的面前,竟是难得对她露出了一个好脸色。
萧清然却是看也没看她,只是转身吩咐着那些下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少爷抬到床上去,地上凉,一会儿冻着了怎么办?”
屋内的人听得此话,皆是一愣,“二小姐,大少爷他已经去了啊。”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到?”萧清然猛地一拍桌,眉目间凌厉顿生,竟是再不敢叫人反驳了她一句。
清茗慌忙拉住了萧清然的手道:“你疯了?大哥已经去了,我知道你与他关系好,可你也该接受事实罢……”
她话还未说完,脸上却是蓦然一痛。Χiυmъ.cοΜ
待她回过神来,方才发现她刚才竟是被萧清然打了一巴掌!
“你敢打我?”清茗捂着脸,不可置信道:“萧清然,你发什么神经!”
“都出去罢,我有话想与大小姐说。”
此时此刻的萧清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宛若寒冰一般。屋内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她说的话,没有人敢多看她一眼,甚至是连靠近她一步也不敢。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清茗与萧清然时,萧清然方才抬眸直视着她,“你别觉得冤枉,这一巴掌是你该受的!”
“我且问你,你与姜如心究竟是什么关系?”
清茗到底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甫一听萧清然这般问道,她便立刻反应了过来,“大哥他莫不是被姜如心害的?”
“否则还有谁?是你把姜如心引进萧府的罢?”萧清然看着清茗便是冷冷一笑,“我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长着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管你以前究竟是听命于谁,为谁做事,可你既然回了萧府,那你就是真真正正的萧家大小姐了!你竟不想着与过去划清界限,反而还来帮着他们害你的家人?”
“萧清茗,在这个萧府里,你不认同我,可萧若崇他却是你的亲大哥!你这么做,不就等同于亲手将他害死了么?”
清茗听得萧清然此话,神色却是蓦然一变,“我没有!”
“姜如心入府来,分明只是想帮我将你赶出去而已!她来时可是同我说好的,她只会把你赶出萧府,助我夺回我应得的一切!至于萧府的其他人,她不会动。”
看着清茗这幅万分信赖姜如心的模样,萧清然几乎笑出了声,“枉我从前还觉得你是个有脑子的!你且告诉我,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帮你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你成为了萧府唯一的大小姐对她有什么好处?倘若我没有猜错,你与姜如心的主子应当都是同一个人罢,且那人,绝不是我东漓国的人。”
之前秦尽言便与她说过,这个清茗从前可是别国细作。
被送到东漓国来,也只是为了窃取东漓国的机密罢了。
她虽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就这么将她给送了回来,但她却清楚,端从姜如心与清茗现在还能合作一事,分明就是说明了清茗现在还没有完全摆脱从前效忠的那个主子!
清茗听得萧清然这一番话,哑口无言。
因为萧清然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你留在丞相府,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认祖归宗!你只是来丞相府偷偷做卧底的?”
“不是的!”清茗猛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太子殿下早就帮我洗清了身份,我回萧府真的没有任何目的。若你非要说我心怀鬼胎,那我只能说……我从头到尾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你赶出萧府!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大哥!”
萧清然凝视着清茗许久,见她眼底的焦急与悲痛不似装出来的,心中倒也是信了她几分的。
“既然如此,我实话与你说了,哥哥他……确实是被姜如心给害了!姜如心她也并不是像你想象那样会平白无故的来帮助你,你现在洗清了身份,可她没有,她依然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她千方百计要进丞相府,你说……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萧清然这番话听在清茗的耳中,却是让她如坠冰窖。
萧清然已然将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她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我……”
清茗僵在原地,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清茗霎时间血色尽褪的脸,萧清然也不欲继续说下去,她话锋一转,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萧若崇便道:“我且告诉你,哥哥他没死。姜如心说了,她留了解药在府中,只给了咱们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我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话,不为别的,我只是想让你清楚,我于你再怎么斗,都只是我们两的事,于萧家不会有半分损害。可姜如心不一样!倘若她真的从萧家拿到了什么东西,你觉得届时萧家会怎么样?是会被定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还是与他国私通?但不管是哪一样,那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想让我做什么。”清茗垂下眼帘,心中已然有了清楚的认知。
萧清然说的对。
她们再怎么斗,于萧家的根基也不会有半分损害。姜如心之所以会被那人派来萧府帮她,可不是单纯的好心。她只不过是答应了她,会将萧清然的命留给他们处置。
她虽不清楚那人与萧清然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是……这件事于她终究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听萧清然如此说道,她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过来!
姜如心潜入萧府,绝不只是为了要萧清然的命!或许……她根本就是想要潜伏在萧府。
萧家倒了,于她绝没有什么好处!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曾经那样卑微的身份,她绝不要再重新经历一遍曾经经历过得那些事情!
清茗心念一转,心中已然做了一个决定!
这一刻,她倒是不介意放下曾经与萧清然的恩怨。
萧清然看着她变了几遍的神色,自然已经清楚清茗心中所想。
她偏过头,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萧若崇,低声道:“倘若过了六个时辰之后,我还未找到解药,那么你就去把姜如心给我找出来!”
她知道,清茗一定有办法联系到姜如心。
且姜如心既然放出了让她跪地求饶这样的话,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要了萧若崇的命。
清茗听罢,愣怔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萧清然得到了她的答复之后,方才转身离去,然而她还未走几步,便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而对着清茗道:“你也帮着寻一寻罢。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经过她与清茗的这么一番对话之后,萧清然的心,却好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她相信,他们的目的一定不是萧若崇的命。
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只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
萧清然步出了萧若崇的寝卧之时,宝珠已在外面等候了许久,“宝珠,去,吩咐萧府所有的人,让他们找一找府中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你派人去云王府把苏姑娘请来。”
她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萧清然眼眸一眯,目光缓缓的划过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随后,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匆匆向外走去。
她究竟……会把药藏在哪里呢?
萧清然先是回了她自己的寝卧,将所有地方都搜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东西。
转而又去清茗与姜如心曾经住过的地方,皆是一无所获。
正当她逐渐有些焦虑了起来之时,手却在无意间碰倒清茗房中的一个花瓶。
“哐当”一声,那花瓶应声而碎,萧清然倏然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去,却见那一堆白色的花瓶碎片中乍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她弯下腰去,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花瓶碎片,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
她将那纸展开,赫然映入眼帘的竟是——她的生辰八字!
最值得深究的便是不知为何,萧清然的生辰八字上,竟还用朱笔打上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叉号。
正当她愣怔在原地许久,门却忽然自外面被推了开。
“小姐,您果然在这里,奴婢已经把苏姑娘带来了,您快随奴婢出去罢。”
“好。”萧清然应了一声,随后便将那张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不安的纸给随手塞进了袖口之中。
暂且……先将此事置之脑后罢。
她走出了清茗的寝卧,便见苏如星正站在不远处。
萧清然快步走了过去,开门见山道:“苏姑娘,您快随我去看看我哥哥罢,他……中了姜如心给他下的毒,眼下……已经危在旦夕了。”
苏如星听罢,却是挑了挑眉,诧异道:“怎会如此,我上次来萧府看他时,他分明还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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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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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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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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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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