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尽言也不急,只是这么看着她。
良久,她方道:“我……我不记得自己有来过这里。”
他心底虽有些失望,但到底也知道有些事是急不来的。
他抬手将萧清然的手收拢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没关系,咱们去别处看看罢。”
萧清然点了点头,便跟着他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了八宝阁。xǐυmь.℃òm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她眨了眨眼。
秦尽言却道:“已经是晌午了,你不饿么?”
被他这么一问,萧清然才方觉自己好似确实是有些饿了。
她跟着秦尽言一直上了二楼,走到了一张靠窗且没有人的空位上。
八宝阁的糕点一向是京城一绝,当然,其他的主食菜品也很是美味。
萧清然一直很喜欢来这里。
秦尽言吩咐了小二,点了许多她喜欢吃的东西。期间,萧清然一直看着窗外。今日的街上也不知为何好似十分热闹。
秦尽言见她看的如此认真,挑了挑眉也看向窗外,却见这外面除了人太多一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清然,你在看什么?”
萧清然听得这话,才回过神来,“我刚刚……好似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她方才……好像是看见了曲子慕。
只是曲子慕怎么会在这里?
没过多久,她便知道自己方才真的没有看错。
因为她又看见了苏如星。
苏如星是遇上曲子慕了?
她看着窗外,却不期然撞进了一双眼眸。
正是刚才一眨眼便不见了的曲子慕。
曲子慕见了她,微微眯起了那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眸,便直接大步大步的向她这里走来。
萧清然下意识的便是蹙了蹙眉。
“是谁?”
“你可认识北夙国的三皇子——曲子慕?”
“曲子慕。”秦尽言念了念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话音刚落,曲子慕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起来好像还怒气冲冲的。
他几步便向萧清然这里冲了过来,待走到了她的面前,方才猛地拍了拍桌子,“萧清然!是不是你告诉了我母后我的行踪!”
“是啊。”萧清然没有隐瞒,索性坦坦荡荡的认了下来。
曲子慕听罢,更是生气,“我待你这么好,三番四次的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居然背叛我!”
萧清然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三皇子,你救过我,没错。但是三番四次?你能不能给我细数一下是哪三番,哪四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囚禁了我一次罢……”
“我那是囚禁么?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你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不待萧清然将话说完,曲子慕便又猛地一拍桌。
他原本白皙的面庞更是气的微微泛红,显然是真的被气到了。
“你说话便说话,好好的拍什么桌子?”秦尽言蹙了蹙眉,很是不喜他这般质问萧清然语气。
且,他竟不知,何时萧清然与这个北夙国的三皇子竟是有了这么多的交集,还三番四次?
“你又是谁?”
忽而听得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曲子慕这才发现了秦尽言的存在。
“曲子慕,第一,苏姑娘是我在西南的时候遇见的。人家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报答她。而且,苏姑娘并没有别的要求,她唯一的要求就是拜托我找到你的下落!刚好,我又知道你在哪里,我当然就告诉了她。”
听着萧清然这一番话,又见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曲子慕却古怪的笑了笑,“你叫她苏姑娘?”
“不然呢,难道我要叫她母后么?”
她这句无心之语,却倏然让曲子慕变了脸色。
萧清然却低着头自顾自的轻抿了一口茶,反倒是秦尽言看着曲子慕的神色,若有所思。
然而这份平静用不了多久,便又被打破了。
不知何时,苏如星竟悄悄的出现在了曲子慕的身后,一手突然的抓住了曲子慕的耳朵,“臭小子!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听得这个声音,曲子慕的眼睛倏然瞪大,“母,母后……”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后啊?”苏如星笑的阴恻恻,“你偷我的宝贝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我是你母后?”
“我……我这是事出有因!”曲子慕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萧清然看着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不觉一笑,轻声对秦尽言道:“好似……这北夙国的民风真的与我们东漓国不太一样呢。”
秦尽言还不待回答,倒是苏如星听了萧清然的声音,这才注意到了她一般,道:“清然,你怎得在这里?”
萧清然微微一笑,“苏姑娘,我方才就一直在这里了。刚刚三皇子还责怪我说我出卖了他的行踪,正在问我的醉呢。”
苏如星听得此话,更是气恼,“曲子慕!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清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这趟出来,难道不是特意来找她的么?”曲子慕不满的低声嘟囔着。
却因为他声音太小的缘故,并没有人听清。只有秦尽言注意到了。
他始终一言不发,然而目光却定在这对母子身上,久久都没有离开。
捕捉到了曲子慕这句有些突兀的话后,他不觉眯了眯眼。
萧清然见他们似乎无暇顾及自己的模样,便悄悄的走了过去,扯了扯秦尽言的衣袖,准备同他一起先行离开了。
等到出了八宝阁,萧清然这才倏然的松了一口气。
“清然,你是如何认识那个……曲子慕的?”
萧清然看了他一眼,便将之前的事尽数说与了他听。
“他便是之前那个将你娘亲掳走的人?可他怎会……突然救了你?”
还有那个苏如星。
他们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萧清然的身旁,虽都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还一次次的帮助着她。
然而便是如此,才觉得有些可疑。
有谁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好?
秦尽言思及此,便将萧清然的手紧紧的握住,“你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些,我有些担心他们会……”
他话还未说完,萧清然便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一开始也是像你这么觉得,然而等到真正的相处了下来后,我便发觉,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你一样。我当初认识你,不也觉得你图谋不轨么?”
想到刚认识秦尽言的那会儿,萧清然的唇角便绽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我那会……还觉得你有恋童pi呢。”
时间这么一晃,却都过去了要四年了。
这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与前世也有太多的改变。
萧清然轻轻叹了一声,重生至现在,她都觉得有些疲倦了。若是有些人能够一直相安无事,她倒也不会去出手对付她。
倘若清茗是一心一意对待她娘亲的,她这个姐姐,她便也认下了。
但倘若真的让她发现她有什么目的,她一定会让清茗死的很惨!
毕竟,徐氏和老夫人,是她的底线!
秦尽言闻言,还觉得十分委屈,“我都说了,你上辈子是我娘子,这辈子当然要早点把你收入囊中,你还不信。”
这话已经听秦尽言说过许多次了,她却总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自从在西南做了那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梦后,萧清然竟是有些信了他这话。
“那你说说,我们上辈子是在哪里遇见的?”
秦尽言想也没想,便指着之前的那家店铺,道:“就是在那里。”
“我当时见了你第一眼,便在想,这么好看的姑娘是谁家的,要是能娶回家给我做王妃便好了。没想到后来,你真的被我娶走了。”
耳边听着他喃喃低语,萧清然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他说的这一切。
秦尽言见她这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一定是喝了孟婆汤,才把我忘了。”
萧清然微微一笑,握紧了秦尽言的手,“没关系,不管记不记得了,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便好。”
听得她这般说,秦尽言也不再纠结,带着她在京城内走了一圈,一直走到了日落天黑,才将她送回了萧府。
经过这半日,她原本十分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起来,挥别了秦尽言,她便独自走入了萧府。
天色已经完全的昏暗了下来,萧清然顺着一点微弱的光,悄悄地走到了徐氏的房门口。
本想进去给她请个安的,却不想刚刚走进房门,便听得里头传来了一片欢声笑语。
正是清茗与徐氏的声音。
萧清然咬了咬下唇,在门外站了片刻后,便还是决定离开。
岂料,她还未来得及走,那扇原本紧闭着的房门便忽然打开了。
萧清然与清茗便正好四目相对。她甚至连目光都来不及收回。
清茗见了萧清然,还有些讶异,她微微一笑,却是扬声道:“娘,是清然来了。”
紧接着,屋子里便传来了徐氏的声音,“清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有了徐氏的这句话,她便是连想走都走不成了。
萧清然冰冷的目光划过了清茗的脸,便略过她直接走了进去。
徐氏正坐在屋内,正在看书,见了萧清然,便对她招了招手,“清然来了,快坐下陪娘亲聊聊。”
萧清然依言坐下,徐氏便立刻握住了萧清然的手,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刚才就一直站在了门外?清茗不说,娘亲都不知道。”
萧清然微微摇了摇头,“原本想给母亲请安的,在门外才发现姐姐已经在这里了,怕打扰了母亲,正准备走的。”
她这话说的有些疏离了,就连称呼也从昔日的“娘亲”变成了“母亲”。
徐氏心思细腻,又焉能不察觉?
她微微一愣,随即眼眶便湿了。
萧清然见状,当下便有些慌了,“娘……你这是怎么了?”
“娘亲,你眼睛怎么红了?”清茗闻言,也赶忙问道。
徐氏摇了摇头,“娘无碍,清茗,你去外面看看,娘吩咐小玉那丫头做的事怎么还没做好。”
清茗一怔,随即便道:“好。”
她知道,这是徐氏有话要同萧清然说了,还故意把她给支开了。
清茗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嘁,这放在膝下养了这么多年的,到底也是有感情了。
不过……就是再深的感情,只怕也抵不过那一层血缘关系罢。
清茗想到这一层,便觉得底气足了些,不觉挺起胸膛,大步向外走去。
徐氏见清茗走了出去后,这才低声问道,“清然,你可是怨了娘亲了?”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萧清然慌忙反驳道,“女儿怎么可能怨您。”
徐氏抬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道:“娘知道,这些日子,清茗来了,娘便有些冷落了你,将重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这到底是咱们家欠了清茗那孩子的,她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娘都知道。故而,便也会更加怜惜她一些。但说到底,你才是娘亲的心头肉。”
萧清然一听徐氏这话,眼眶立刻便红了,“娘,我没有怨您的意思,我,我只是……”
她话还未说完,徐氏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娘知道的,往后,你也要与你姐姐好生相处,这孩子人不错,就是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了些,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变成这样,娘也不怪她。她能活下来,娘便觉得很惊喜了。”
萧清然轻轻“嗯”了一声,“若是姐姐安分守己,与我一般一心一意的对待娘亲,我自然不会多加为难她。”
听得萧清然的这句话,徐氏这才放下了心来,“好孩子。”
两人解开了心结,却倏然不知,一直悄悄在门外偷听着的清茗却红了眼睛。
她细长的指甲死死的嵌进了娇嫩的掌心。
心胸狭窄、目光短浅!
徐氏竟是如此看待她的?
分明她才是她的至亲骨肉!凭什么她却这样说自己?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萧清然了!
清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分明方才还胜券在握,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早已输的是一败涂地了。
她绝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她一定会让徐氏后悔!她一定会让徐氏亲手将萧清然赶出府去……
若是徐氏及时醒悟,那她不介意做一辈子的乖顺女儿。
但倘若她一直执迷不悟,那可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清茗在门外站了许久,等到心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后,方才推门而入,“娘亲,小玉说她给您熬得汤药就快好了,让您再稍稍等一会儿。”
徐氏凝了清茗半晌,看的清茗背后的冷汗都要将衣服浸湿,她才开口道:“如此,便再等一会儿罢。”
“娘,您病了?”萧清然听着二人的对话,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慌忙问道。
徐氏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萧清然不必担心,“只是感染了些风寒罢了。清然你不必担心。”
见不是什么大病,徐氏的脸色也确实还好的模样,她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不若您就先回去罢,我在这里服侍母亲便可。”萧清然离家许多日,这会儿刚刚与徐氏解开了心结,便忍不住想要多陪她一会儿。
清茗闻言,不放心的看了两眼,又关怀了几句,这才道:“那便劳烦妹妹了,我先回去了。”
她眉目间竟是有一抹迫不及待。
徐氏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到底不是从小养大的。”
萧清然见徐氏好似有些失望,便宽慰她道:“许是姐姐也累了罢,娘亲,天色不早了,清然服侍您歇下罢。”
听了萧清然的话,徐氏点了点头,“还是清然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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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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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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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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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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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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