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收到了天一的指令,特来宫门口接应姑娘。”
萧清然听罢,又问道:“天一他如何了?”
天五将马车门打开,又放了个小台阶在一旁,边示意萧清然上马车,边道:“他无事!那伤并未伤在要害处,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可。”
她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你现在可是要带我去西南?”
“正是。”天五微微颔首,“还请大小姐坐稳了,咱们现在就出城。”
听了此话,她便跨上了台阶,正要进马车里时,天五忽而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萧清然。
那东西圆圆鼓鼓的,萧清然接过后,竟还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她蹙眉看着怀中的包裹,有些不解。
天五微微一笑,“大小姐快进去打开自己看罢,马上要下大雨了,咱们需得快些上路。”
她听完后,也不再追问,径自坐进了马车中。待坐稳后,便掀开了马车帘子,看了看外面。
这外面果然如天五所说的那般。
不知何时,天色完全阴沉了下来。竟是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怕是要下大雨了。
她放下了车帘子后,便抬手将手中的那个包裹打开。
里面露出了一个白乎乎毛绒绒的东西。
萧清然惊喜的叫了一声,“小白。”
小白已经较之前长的很大了,它站在萧清然的身上蹦来蹦去,萧清然只觉被它踩的整条腿都快麻了。
她连忙按住了小白,替它顺了顺毛,道:“你别蹦了,我受不住你。”
小白似是听懂了她说的,立刻就乖乖的趴了下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萧清然的手。
看着面前威风凛凛的小白,她好像有些知道天五为何要将它一并带来了。
小白现在长大了,应该也可以保护她了罢。
抱着怀中暖呼呼的大肉团,萧清然心底的不安终是稍稍驱散了一些。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出了京城。萧清然一路上颠的只觉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而此时,窗外也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雨声听得人一阵心烦意乱。
又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天五敲了敲马车门,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模糊不清:“萧姑娘,这雨太大了,咱们便在这里留宿一晚,待雨停了明日再走罢,不然路上会有危险的。”
萧清然打开了马车门,看向外面。却见天五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而地面上也是泥泞不堪。
便是这种情况,她心里再着急也不好赶路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点了点头,“好罢。”
天五得了她的应允,便从马车中的暗格内取出来了一把伞,送萧清然走到了客栈内。
这客栈内人很多,都挤满了。来来往往都是赶路的人,这么一场大雨,逼得所有人都唉声叹气。
萧清然与天五走进去时,便听得他们在议论。
“西南那边又打仗了。”
“可不是么,今年真是不太平啊。”
“这场雨也很是古怪啊,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突然就下了这么一场大雨,你说……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其中一人话还未说完,目光便顿住了。
他直勾勾的看着萧清然怀中的小白,眸中忽然爆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你们看,那……那不是白虎么!”
“白虎?”
众人一听他如此说,目光便纷纷向萧清然怀中看去。
“真的是!还是一只小白虎!这得值多少钱?”
萧清然听得耳边嘈杂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连忙低下了头,袖子将小白死死掩紧。转而看向店小二,问道:“小二,可还有空房了?我要两间。”
那小二看清了萧清然的容颜,愣在原地许久,方才反应了过来,连声道:“有有有!客官里边请!”
她跟随着小二一路上了二楼最东边的厢房,抬步走了进去重重的将门关上,方才阻隔了外面吵闹的声音。
萧清然松了一口气。
她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抚摸着怀中软软的小白,在屋内坐了好一会儿。萧清然才起身,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吩咐店小二送了几盆热水进来。
待她将自己打理干净了后,门被敲响了。
“萧姑娘,是我。”
来人,是天五。
她将门打开,天五递给了她一套衣服,道:“萧姑娘换上罢,出门在外,还是男儿身比较方便。”
萧清然点了点头,接过,复又关上了房门。
然而,不远处,却有一双眼睛,正牢牢地盯着她们这里。
……
“主子,那姑娘长的与你好像!”
楼下最角落里,正坐着一行人。
里头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正牢牢地盯着萧清然的房门。而她的身旁,也正坐着一个仆从模样的人。
他眼睛亮亮的,正一脸激动,“主子,您说她会不会就是……”
“住口。”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出口呵斥道:“切莫乱说话,注意你的言行。”
“哦。”那仆从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反倒是那女子,忽然站起身,向楼上走去。最后,竟是进了萧清然左边的那间厢房。
……
屋内,萧清然沐浴完了后,便坐在了厢房内的床榻之上。
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然精疲力尽了。琇書蛧
可身处在这陌生之地,她又有些不敢睡。
“小白,我好困,我养你这么久……你该发挥些用场了!你今晚就负责看一下门好不好?”她戳了戳小白的鼻子,小白却一掌挥开了萧清然的手,一个打滚便趴到了她的手边。
“真是……养虎一时,用虎无日啊。”她又打了个哈欠,泪水将她的视线都冲模糊了,一瞬间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萧清然的房门便被打开了。
而此时,小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摇摇欲坠。
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女子,身姿曼妙,戴着面纱。
一双露出的桃花眸,更是如含着秋波一般。她放轻了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后,先是将房门关上。
转而,走近了床边。
她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小白,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被她这么一摸,原本还龇牙咧嘴想要吼叫出声的小白,便彻底的晕了过去。
那女子微微一笑,又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萧清然的脸。
她叹息一声,目光不舍的在她身上流连着,双目迷离,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
便是此时,原本紧闭着双眼的萧清然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飞快的坐了起来,一手执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匕首,狠狠的向那女子划去。
那女子有些讶异。
然而她动作却极快,一个闪身便避了过去。另一手,手腕一绕,便直接避过了萧清然再度刺过来的第二刀。
竟是直接将她手中的匕首抢了去。
萧清然眯了眯眼,张口便欲唤来天五。那女子眼疾手快的便捂住了她的唇,还点了她的哑穴。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莫要出声,我没有恶意。”
萧清然可不信。
她一入客栈便发现了这个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的女子。同时,也注意到了她好像一直都十分关注着自己似的。
听了她说的话,萧清然只觉得有些好笑。有哪个没有恶意的人,会在这半夜三更内突然闯进了别人的房间,还在别人的房中燃了迷魂香。
她一双小鹿眼狠狠的瞪着那女子。
便是这双眼,看的她一阵恍惚,竟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向萧清然的眼角边摸去。
“你到底是谁?”她冷冷的看着她,张了张唇,以口形问道。
“我真的没有恶意。”她又是叹息一声,有些眷恋的将萧清然的容颜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萧清然轻蔑一笑,“没有恶意你会点迷魂香在我的房中?我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没有恶意的方法。”
“这迷魂香不是我点的。”她嗓音轻轻柔柔,尾音还带着点点软媚。
说罢,她便伸出手,向萧清然的枕边探去。
不多时,她手中就多了一条足有三寸长的百足虫。
萧清然微微一愣,这是……蛊虫!
在她愣怔间,女子双手一用力,竟生生将那蛊虫给捏死了!
“别捏!”她张口便喊道,然而,却并没有声音发出。
女子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微微一笑,道:“无妨,这虫在我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
果然,她摊开了手,将蛊虫随意的往地上一扔后竟是一点事也没有。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她坐在了萧清然的身边,拽着她的头发在指尖不住的打着转。
一双桃花眸中满是善意。
她见萧清然并未再说什么,想了想,便解开了她的哑穴。
萧清然被这样猝然一解,还有些不适应的咳嗽了两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往后退了几步,却依旧是冷冷的看着那女子。
这回却换女子愣住了。
“我替你杀了那条虫救了你一命,怎么还会有恶意呢?”
“谁知道那虫是不是你自己放进来,又演了这么一出戏给我看。”萧清然垂下眸,不再看她。
女子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更是不解,“你……在你眼中,这世间便都是恶人么?”
这话怎得有些耳熟?
萧清然挑了挑眉,是了,曲子慕也曾说过这话。
她听得这句话,方才抬起头仔细的打量着这女子。
这才发现,她一双桃花眸竟是与曲子慕十分相像,便脱口而出道:“北夙国的人?”
那女子闻言,却是一笑,“不是。”
她进了自己这里已有整整半个时辰了。可除了帮自己抓了一只蛊虫外,便没有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了,难道……她真的没有害她的意思?
她怔仲的想着,女子却忽然低下头,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香囊,递到了萧清然的手中,“拿着吧,这香囊可避百蛊,切莫要贴身收着。”
萧清然握了握手中的香囊,眨了眨眼,突然道:“既然如此,你可知这蛊虫是谁放进来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如星。”
苏如星……
听得这个名字,也不知为何,萧清然竟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被徐常继找了十多年的女子——苏如玥。
“至于这蛊虫是谁放的,你瞧,他不是来了。”苏如星说罢,便站起身,将萧清然护在了身后。
“出来罢,不过是雕虫小技,还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她冷冷一哼,看向了房梁处。
而那房梁上正卧着一个人。
从萧清然的角度看去,应是一个男子。
他被发现了也不慌不忙,直接跳了下来。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怨毒的看着萧清然,“今日,就把你的命交待在这里罢。”
萧清然眯了眯眼,看着男子眸底阴狠毒辣的恨不得将她当场抽筋扒皮的目光也是冷冷一笑:“你又是哪个?我有得罪过你么?”
“你这种歹毒之人活着也是危害东漓国!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他大喊一声,便冲向了萧清然。
苏如星顷刻间,身形便一闪,单手一抬,却是从她的袖口中飞出了一团黑影直直的向男子袭去。
待再往那男子的脸上看去时,却见他整张脸都被那团黑影给密密麻麻的包裹住了。
萧清然定睛一瞧,那团黑影分明是成千上万只蛊虫!
这场面看的她汗毛倒竖,一阵鸡皮疙瘩都起了来,与此同时,她连忙对苏如星道:“手下留情!”
她想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
她应是不认得他的罢?可他那种眼神却分明是恨极了她的……若是陌生人,又怎会如此恨她呢?
苏如星听罢,微微一笑,有些得意道:“放心,死不了。只是我的小宝贝们好久都没吃顿饱饭了,且让他们好好吃个够再说罢。”
她话音刚落,那男子便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抽搐,还有痛苦的嘶吼。
然而便是这么大的动静,天五都没有出现。
苏如星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个小护卫怎么还不过来?”
苏如星“啧”了一声,伸出手刮了刮萧清然的鼻尖,那动作竟还有些宠溺的意味在里面,“他既要杀你,又怎么可能放过你那个护卫呢?”
萧清然闻言一惊,“天五他……”
若是天五也因为她而……那她实在是太过愧对于秦尽言了。
“你放心,他也不过是被药倒了而已。”她说完,手便轻轻一摇,腕上的银铃也随着她的动作清脆的响了起来。
那些蛊虫吸完了血后,便都从那黑衣人的脸上、身上、甚至是鼻腔口中爬了出来,一一回到了苏如星的袖口中去。
而那黑衣人的那张脸,已经……不能够称之为脸了。
他整张脸上都是坑坑洼洼的血坑,没有一处完好,看起来骇人极了。
然而见识过了徐静姝的那张脸,萧清然已经对这副场面产生了抵抗力。
苏如星更是司空见惯,她拨弄着自己腕间的银铃,看向黑衣人,扬声道:“是谁派你来害我的乖乖的,还不快说!”
那黑衣人颤抖着,抬手擦了擦嘴角,就是不说话。
萧清然突然站了起来,走向了他,“你长的……怎么有些眼熟?”
“他变成这样了你也能认出来?”苏如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萧清然一眼。
萧清然不理她。而那黑衣人听得这话,原本还算冷静,现在却突然扭曲一笑,“你还记得啊?”
他这话说得萧清然一头雾水,“我记得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被你害死的柯檀!你杀了我妹妹便是不是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她的!”
他愈说愈激动,竟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再度扑向了萧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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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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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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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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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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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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