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扬眼神暗了暗,众人或戏谑或揶揄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背过身往前走,吩咐人将活捉的犯人押到游艇上。
单独安排了一艘游艇,留给宫邪他们。
安排好一切,这艘偌大的轮船彻底空了。
宫小白身上披着男人的衣服,被宫邪抱在怀里,下了轮船,上了一艘游艇。
秦沣充分感受到,来的时候有多火急火燎,回去的时候就有多慢如蜗牛。他开着船,旁边是肖琼,后面是宫邪和宫小白。
分明已经够慢了,宫邪盯着他后背轻声道,“再慢一点。”
怀里的丫头睡着了眉心还蹙着,显然不怎么舒服。
秦沣无力吐糟,瞥了眼身边的人。肖女王冷着脸,看也不看他,目视着平静的海面,眼神比海面还平静。
注意到他在看她,她扭头,冷声警告,“专心点。”
秦沣腾出一只手揉揉鼻子,有几分冲动,余光往后面扫了一眼,莫名多了些勇气,语含笑意说,“哎,我们什么时候能像那样?”
肖琼没听明白,抿唇,“哪样?”
秦沣指了指后面。
肖琼大半个身子转过来,看向后面。游艇开得很慢,依然抵挡不住海风,将她帽檐下没压住的头发吹起来,眼神不禁迷离。视线里,宫邪低着头,仍然是那一张俊美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了,温柔得不像话,垫在宫小白身下的那只手臂紧紧搂着,另一只手轻轻抹去她小脸上的脏污。
怀里的人偶尔蹙眉,他便停下动作,低头在她额头亲一亲,带着安抚的意味,待她眉心舒展,他便微勾着唇角,笑意浅浅的。
收回视线,肖琼没说什么。
就在秦沣想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她一脚踹过来,“专心开你的。”
特训营里的教官都有抬脚踹人的习惯。
秦沣自讨了个没趣,失落地注视蔚蓝的大海。
大海啊大海,我还要等多久才能脱单……
——
青乔市被宫邪拉入了黑名单,他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城市呆下去,处理完霍锖的案子,他带着还在昏睡中的宫小白回了帝京。
剧组那边的人因为没有得到宫小白的消息,活动结束后都留在酒店等消息。
宫邪派人给他们通了个信,告诉他们宫小白已经平安回到帝京。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戴安娜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吓坏了一众人。通信的人没具体说宫小白遇到什么事,不过这么久才找到,猜也能猜到点什么。
孔影帝拍拍姑娘的肩膀,递上了一张纸巾,“别哭了,咱立马订票,回到帝京就能见到你家主子了。”
戴安娜鼻子一耸一耸地抽泣着,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才接过纸巾,打了个嗝,红着眼睛说,“谢谢……孔影帝。”
孔睿锋,公认的暖男,温润亲和,在哪个剧组里都能跟人相处愉快。他跟宫小白能交朋友也是因为性格。
看着手背被女孩手指蹭上的眼泪,孔睿锋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谢。”他低声回。
这几天戴安娜急坏了,平时见她都是冷静果敢的一面,常常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片场里穿梭,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
听说,她以前是宫尚集团的秘书,有那么点风范。
宫小白出事后,她就蹲在警察局不动,一直到等来宫邪,她才回到酒店跟他们汇合。要不是剧组里几个人劝她,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孔睿锋瞥见她又哭又笑地开始收拾东西,挥挥手,让大家都散了。
——
一觉醒来,宫小白躺在自己的房间里。ωωω.χΙυΜЬ.Cǒm
床松软得像云朵,侧边的落地窗开了一道缝隙,有风吹进来,窗帘下面的穗子荡来荡去,荡出波浪线,让人想到波澜起伏的海面,宫小白蹙了蹙眉。
“醒了?”
估摸着她会这个时候醒,宫邪从楼下上来。
现在是傍晚,天边有粉色的彩霞,仿若初恋少女羞红的面颊。
她张了张嘴,嗓子哑,有点说不出话。
他察觉了,递了半杯温水给她,没让她动手,杯口凑近她唇边。她就着姿势喝完了,嗓子舒服了很多。
“抱。”关起来的那几天,她最想的就是他,想念他的怀抱,他的声音,他暗戳戳生闷气的样子她也喜欢看。
女孩张开手臂,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挑着,宫邪那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揪了起来,俯下身子抱住她,紧紧地。
“宫邪。”宫小白轻轻地唤了声,刚醒来,声音软糯,带着尾音。
“恩。”
“宫邪。”她没喊够。
“恩。”
“宫邪宫邪宫邪宫邪……”一连串喊了好几遍。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应着,她没说明喊他名字的原因,他却知道,她是将过去那几天都补上。
宫小白下巴蹭着他颈窝,奶声奶气,“我想吃饭。”
“想吃什么?”宫邪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帝京下了场秋雨,气温骤降。
宫小白乖乖把手伸进袖子里,开始了说相声似的报菜名,比她刚解救出来时报的菜名还要多。
宫邪淡淡看着她,一一驳回,“我问过医生了,你饿了太久,不能暴饮暴食,只能喝粥。”
他特意打电话询问了司羽,司羽正在做医学实验,当场气得想跳脚,对着话筒大声嚷嚷自己是医生,不是营养顾问。
宫小白鼻头一皱,叉腰抗议,“别欺负我现在没力气,你明明答应过我,等回到家,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那会儿虽然脑子不算清醒,但耳朵好使,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得。
“还想不想生孩子了?”宫邪摸摸她瘪下去的柔软小腹,声音低柔,“备孕期间饮食习惯很重要。”
宫小白:“……好叭。”垂头丧气。
宫邪这才满意,拍拍她头顶,将人抱着下楼,一边走一边安慰,“为了不勾起你的馋虫,晚上我也喝粥。”
如果让她喝白粥,他吃丰盛的晚餐,估计她能摔碗不干。
宫小白叹口气,心里平衡了点。
他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找了电视遥控器放她手里,“无聊就看电视,你的粥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提步往厨房走。
宫小白连忙叫住他,“你干嘛?”
“给你煮粥。”男人丢下一句话,进了厨房。
宫小白当即扔下了遥控器,看电视哪有看他煮粥有意思!
宫邪刚把切好的鸡胸肉丢进冒着白气的锅子里,身后就传来趿拉拖鞋的声音,脚步虚浮,明显没力气。
他没扭头,背后已经贴了个小尾巴,低笑一声,“怎么不看电视?”
“我比较想看你。”她嘴甜,甜言蜜语说来就来。
宫小白皱了皱鼻子,从他腋下探出脑袋,往锅里瞄了一眼,宫邪解释,“让你光喝白粥你也喝不进,我问过医生,可以加点鸡胸肉,鸡胸肉低脂。恩,还可以切两朵蘑菇放进去,要吗?”
她喜欢吃味道重一点的食物,可以放点盐,不能放太多,会伤胃。
他第二次打电话询问司羽的时候,他气得爆了粗……
“要。”宫小白点点头,头顶的毛被蹭得乱糟糟。
宫邪去冰箱拿食材,她的手也不松开,圈着他精瘦的腰,继续扮演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他弯了弯唇角,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蘑菇。
身后的小尾巴又探出了脑袋,仓鼠一样,看见冰箱里的零食就睁大了眼睛。他垂眸就能瞥见她嘴馋的样子,“你现在不能吃。”
啪,关上冰箱门,将零食与她隔绝。
洗干净的蘑菇被他切成丁,宫小白从他胳膊下面钻到前面去,站在他身前,抱住。宫邪怕手里的刀伤到她,抬高了一点,“干什么?”
她晃了晃脑袋,“你切你的,我不打扰你。”
这还叫不打扰?
男人长手长脚,胳膊环绕一圈抱住她还绰绰有余,切菜不费力。
天气凉了,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羊毛衫,很薄,袖子挽到手肘。宫小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掀起他衣衫下摆,脑袋钻了进去。
宫邪差点把刀丢了,“宫小白。”
腹部被她撑得鼓鼓囊囊,她脑袋在里面拱来拱去,兴致来了,还摸摸他的腹肌。听见他叫她,她恩了一声,灼热的呼吸全扑在他肌肤上。
“别闹。”他有点无奈。
她黏糊糊的样子招人疼,才经历过一场劫难,他只想尽全力弥补她,哪里会责怪她。因而,说话都不舍得用重音。
宫小白眼珠转了转,转移话题,“爷爷怎么样了?醒了吗?”
“……”宫邪把另一朵蘑菇也切成丁,“醒了,目前还不能挪动,过几天再带你去看他。”
“哦。”
她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惹得他一记轻颤,嗔怒,“宫小白。”不轻不重的话语,威胁的目的都达不到。
“霍锖呢?送去监狱没有?”她想起了这茬儿。
宫邪轻叹口气,掀起衣摆将人从里面扯出来,抱起来放在流理台上,“别动。”
他将切好的蘑菇丁放进锅里,加了点盐进去。
“再加点。”她从旁指挥。
宫邪拒绝,“你不能吃太咸。”
剩下的就是等粥熬好,宫邪站在她面前,她顺势又靠过来,抱住他。
宫邪:“霍锖,死了。”
死于自杀。
霍锖这次惹怒他了,几条罪名加起来能判无期徒刑,终生监禁。有他亲自镇压,霍家投进去多少钱都没用。霍锖那人骨子里本就有傲气,怎么能忍受自己拖着残疾的身体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选择了解脱。
宫小白听得唏嘘不已,却不觉得同情。他那样的人,死不足惜,正好一命抵两命,偿还他欠上官婧的。
“不过,他为什么会残疾?”
宫邪眼神平静,“我打的。”一枪射中他腿部,一枪射进他手臂,没伤要害,却让他下半辈子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宫小白:“……”
她咬了咬唇,问,“那,霍玫瑰呢?”
“在监狱里。”手腕中了一枪,就算刑满释放从监狱里出来,那只右手也不能用了。
宫邪将她额头上的发丝拂开,声音轻轻,是外人不可多见的温柔,“任何人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我都会还给他。”加倍。
气氛这么温馨美好,他说的话这么温暖动人,然而宫小白只是吸了吸鼻子,“我感觉,粥熬好了,我闻到香菇和鸡肉的香味了。”
宫邪:“……”她从来都很会煞风景。
锅里的粥盛了两碗还剩下一些。两人围坐在木桌旁,对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粥。她饿了很长时间,一口暖暖糯糯的粥下去,舒服得直喟叹。
宫小白挑出里面的肉丁,嚼了嚼,像是吃到了绝世美味。
“吃粥配上腌制的小菜就太棒了,我记得阿姨腌了辣白菜,好好吃的……”辣辣脆脆,切一小碟配粥简直幸福,辣白菜用来煮猪蹄,炒腊肠都超级好吃。
宫邪打断她,“别想了,不会给你吃,老老实实喝你的白粥,给你加了鸡胸肉和香菇就不错了。”
宫小白:“……”
热乎乎的粥全部吃完,宫小白也不惦记辣白菜了,抱着宫邪的腰开始撒娇,“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忍受半个月,一个月见不到你……啊,我记得拍《七国列传》的时候将近两个月没见。可是这一次,我连两天都受不了。好想你。”
她抱紧他,拱了拱。
宫邪环住她肩膀,“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
她重重点头,虽然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不太现实,她还是愿意答应他。
“咦?我手机呢?”
她猛地翘起头,看着他。
宫邪拍拍她脑袋,他最近爱极了这个动作,“应该在戴安娜那里,剧组的人还在青乔市,我明天让她拿过来给你。”
“好吧。”宫小白一头栽过去,重新抱住他,要跟他做连体婴。
夜深人静,卧室里不时传出低低絮语,是宫邪在轻声警告,“宫小白,别乱摸,你身体还没好。”
这丫头,摸他腹肌上瘾了。
宫小白撇撇嘴角,手搭在他腹部,闭着眼睛没一会儿睡着了。
床头柜上,宫邪的手机震了两下。
他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拿到手机,屏幕泛着冰冷的亮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横在上面,“好久不见,这个礼物还喜欢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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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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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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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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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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