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咒术回战]此间之恶揍敌客>第 99 章 番外·二十一
  梦?

  ……还是美梦?

  从五条悟嘴里听到这个称得上浪漫的字眼时,她先是一愣,随即眨眼,再然后才是开怀的大笑。

  娑由笑得忍不住抬手用手背掩住嘴角,其骨节搁在鼻尖上,随后被眼角处溢出的泪水濡湿。

  五条悟看着她笑,看着她笑得白皙的脸都漫上绯色。

  但是他却像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一样,只是捧场一般拍了拍手,还跟着弯了弯嘴角,一本正经地问道:“干嘛笑成这样啦?”

  “没有,只是觉得你真是毫无危机感呀。”

  笑够了的娑由放下手来。

  她在渐平的笑声中抬起头,将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一边眨了眨湿软的眼睫:“竟然说刚刚对着你的脖子狠狠捅了你一刀的人是梦,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天真得可爱。”

  “你也知道自己多过分啊,快向我忏悔。”五条悟嚷嚷地抗议道。

  “嗯,向你忏悔。”

  娑由对此毫无诚意且愧疚,还无辜地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想杀了你。”

  “行,主宽恕了你的罪行。”高大的青年又走前了几步,还伸出手来,像教堂的神父授予骑士勋爵一般,其直直的手臂越过最后的距离,最终任由五指合并的手掌轻轻敲在了她肩上。

  “接下来轮到我的忏悔。”他露出一个同样没有诚意的笑。

  娑由正寻思着五条悟是那种会忏悔什么的人吗,就听他用故作甜腻的声音说:“我当时也是想要杀了你的。”

  此话一出,他们对视一眼,随时一起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诶——现在不想吗?”娑由一边笑,一边像是期待地问他要去哪里玩一样,明快地问他。

  “都说了成熟的大人不会和你这种小孩子计较了。”

  五条悟收回手,弯腰凑近她,甜腻的果香混合着腥黏的血气扑面而来:“话说你才是,是不是收了谁的钱来暗杀我的?现在没成功不继续吗?这可不像你诶——”

  “你才是呢,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宽宏大量,你就是个记仇的小气鬼。”娑由的目光从他起伏的五官略过,笑容明晃晃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什么啊,我都大方原谅你了,你还敢这样挑衅我,小心我真的宰了你哦~”他的语气没有一丁点变化,就像随口一说的玩笑。

  “你不是也在挑衅我吗?我最讨厌别人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好吧,短腿的小不点跳起来打人膝盖还是跳得挺高的。”

  “想死吗?五条悟。”

  “哇哦——好怕怕哦~”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嚷嚷着没营养的废话。

  片刻后,直到娑由收声,朝他挥手,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他在身后安静了几秒,才跟了上来,说:“所以,你死了吗?”

  这次娑由没有阻止他,只是听到他平静轻松的声音在耳边响:“我记忆里关于你最后的画面,是你死掉了。”

  娑由轻轻闭眼,软声说:“嗯,死掉了哦。”

  她看到没看身后的五条悟一眼,只是说:“一开始还不确定,但是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五条悟,这里只是我当初无数次死掉时衍生出来的一个世界罢了,我已经死掉了。”

  “因为区区一颗子弹?”他淡淡地问。

  “嗯。”她点头,走动时衣角发梢好像都在轻盈地晃动:“因为区区一颗子弹。”

  静谧随之而来。

  好半晌,他低低的声音才传来:“那现在的你是什么?”

  “亡灵?诅咒?还是……”

  剩下的言语消弥在无声的停顿中。

  娑由没有理会他。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漆黑的前方。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提醒着她身后的人并非她跓足的理由,心中对此没有一丝迟疑和波澜,对方似乎也在她的缄默中明白了这一点。

  “天内死掉了。”

  他突然说。

  “你当年因为区区一颗子弹死掉也要保护的天内,在一年后就死掉了。”

  他的声音很凉,像是浸过雪一样。

  娑由却只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这样呀,那也没办法啊。”

  不甚在意的口吻。

  她的声音是那么轻,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五条悟顿了一下,奇怪的是,并没有生气的感觉,他只是又道:“我和杰去参加了她的葬礼,杰告诉我,那天,她打了个电话给他,说自己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结果电话还没说完就被枪杀了。”

  “是我害她死掉的吗?”

  这一刻,娑由停下脚步,侧身歪头,如瀑布般的长发垂下,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既无悲悯也没有装模作样的沉默,而是眉眼弯弯,漆黑的眼睛甚至在发亮。

  五条悟也停下,然后弯起一个轻挑的笑,问:“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娑由只是笑。

  她的笑似乎在他的眼中形成了一种神秘的漩涡。

  青年突然抬手,将眼罩扯下。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被掠过的发丝切割,在黑暗中疯狂地掠夺她的一切。

  他说:“或许当年,在冲绳的海边,当你说想杀了天内的时候……”

  “可是你不会让我那么做的,不是吗?”

  她摇曳的笑声打断了五条悟的话。

  娑由注视着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最后,她才说:“大家都死了呢,五条悟。”

  就此,在五条悟耳边响起的,是从记忆中奔跑而来的喧嚣。

  曾经被捅穿脖子时肌肉与神经断裂的声音。

  曾经被刺穿脑子时血水不断涌动时咕噜咕噜的声音。

  利刃撕裂他的胸膛,横陈的伤口切割此身,身后骤然而至的疼痛像火烧一样,尖锐又震耳欲聋,绞碎了他的心脏。

  那些在十六岁的夏日中将死的哀鸣,无法从当时破口的喉咙声带中倾吐而出。

  为她生起的悲伤是一种病态的情感。

  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但是,当黏稠的血模糊视线,夕阳在温热的地表上焚烧,他还是不想向死亡投降。

  “我还没有死,织田娑由。”

  最终,他只是近乎冷硬地吐出这句话。

  就算当时被割开喉管,踢断肋骨,刺穿心肺。

  “不想死。”他说。

  “如果我死了,你就赢了。”m.xiumb.com

  唯独,不想向她投降。

  ——如果他死了,就少一个人记得她。

  不想向她缥缈虚浮的生命投降……

  ——如果他死了,她与世界的联系就会被切断。

  也不想向她轻盈又无声的死亡投降……

  ——如果他死了……

  她就真的没人拯救……

  “所以……”

  但是,回答他的是娑由带笑的声音:“你不向我求救吗?五条悟。”

  他一愣。

  娑由歪头,将手背到身后,面向他,那张称得上清纯昳丽的脸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我拥有能解开你封印的咒具哦,你不向我求救吗?”

  他撇嘴,目光凌厉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给你产生了需要你救的印象了?”

  “不是说,不想死吗?”

  娑由笑道:“你不想拯救你的学生、你的咒术界,拯救更多人吗?”

  对此,他翕合嘴角,好半天才傲倨地笑了。

  “会赢的,娑由。”

  他轻松地说。

  “因为我是最强的。”

  娑由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样的他,嘴上却仿佛嘲笑一般,带上了挖苦的笑意:“呀,好寂寞啊,五条悟,一个人,不会很寂寞吗?”

  他神情不变,异常地平静。

  情绪不再像过去那般,来得热烈而直白。

  “不会哦。”他说。

  “因为是成熟的大人了。”

  “诶——”娑由轻轻拉长了声音。

  “那你还喜欢我吗?”她笑着问:“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不是吗?”

  “啊……”他嘴角微动。

  娑由微微眯眼,轻轻地笑:“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他毫不犹豫地笑道。

  “真的?”娑由一愣,随即歪了歪头笑。

  “真——的——”他一字一顿地咬字。

  “骗人。”娑由弯着眼睛,企图拆穿他:“不是说是成熟的大人了吗?”

  他一愣,随即也轻轻笑了:“成熟的大人就不能继续喜欢你吗?”

  “五条悟你呀,对我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时候呢,我在你的心目中是为了保护理子死掉的,多么英勇又无畏的形象呀!”她用一种称得上恶劣的笑容说:“你完全不知道我后面对他们、对‘你’做了多过分的事诶。”

  她抬起带有戒指的左手,直直指向他,言语近乎冷酷:“你现在为什么能见到我呢?五条悟,因为你的「世界」在自救罢了,基于我的死亡衍生出的世界,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被抹消掉,所以,理子他们,那些和我有关的人才会一个一个死掉,也许,将来总有一天就是你……就算如今我的存在被世界、被你忆起,他们也不会回来了……是我害你这么孤独的……我说过了,你当初就不该喜欢我的……”

  眼前这个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没有能站在身边一起战斗的同伴,没有慵懒得能抱住人撒娇的充满阳光的清晨,没有能相约出去共度假期的兴致和计划,他如今的人生,只有无尽的繁忙和孤独。

  对善意不寻根问底,对恶意习以为常,充满诅咒与无聊的日常包裹着此身,名为「五条悟」的人类孑然一人。

  但是,对此,五条悟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像一个合格的老师,伸出手来用力地揉乱了她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毫无阴霾,反倒亮晶晶的,说:“唉呀呀,这个时候就不要把你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啦!”

  “你对我来说才没重要到能撼动我的世界呢!”他晃着手指,语气万分地随意且欠揍:“天内他们我不知道,但我原谅你了。”

  娑由微微愣忡,在他的掌心下抬眼。

  他继续说:“不管是你当时捅我的那一下,还有那件被弄坏的衬衫,我都原谅你了。”

  “真的?”她眨着眼睛问。

  “真的。”他笑着说。

  青年线条分明的脸在视野中清晰可见,他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眼睫,如钻石的眼,还有此刻正在翕合微笑的嘴角:“老实说,那都是过去的事啦。”

  他扬起一个近乎释怀且不甚在意的笑,神情上是一种轻飘飘的空白:“青春期的荷尔蒙早就褪去了,对你的情感,已经变得很渺小了,既不辉煌,也不壮烈。”

  “但是,该怎么形容现在的你呢?”

  他突然垂下眼,说。

  “你就像一团骤然炸开的浓雾。”

  从空白转而明艳。

  清晰,鲜明,浓烈。

  像爆发的火山,像汹涌的浪潮。

  不知从何时起,他致力于让自己的人生充斥着这样真切而实质性的色彩。

  “所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就此,娑由微微瞪大眼。

  而后,一阵漫长的沉默中,她才像安心一般,轻轻笑开了。

  “那你就不要再追上来啦。”

  她这么笑道,开始背着手往后退。

  衣角被她旋开,编织箱里的东西被她甩得哐当作响,少女漆黑的长发像绸缎般铺展开来。

  她笑着对他说:“这里是世界的缝隙,再不回去,我们都回不到自己的世界了,往后走,回去吧,五条悟,我不属于你的世界,我要回家了,就像以前和你说的那样,我已经可以回家了。”

  闻言,他突兀地将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他像是不擅长面对离别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地垮下肩来,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所以,我该把现在的你当成什么?”

  “当成一场噩梦好了。”娑由明晃晃地笑弯了眼睛。

  “不是亡灵,也不是诅咒。”

  她说。

  “是五条娑由。”

  就此,澈蓝的瞳孔颤动。

  他在沉默中轻轻攥紧了拳头。

  “……不能是我吗?”

  最终,他这样问,垂下的眼睛注视着她手上的戒指。

  “不能哦。”

  回答他的是娑由近乎明快又决绝的笑容:“你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五条悟。”

  “可是我也是五条悟。”

  他冷冷地说。

  “是你的五条悟……”

  “被你用死亡和尸体抛弃的五条悟。”

  以此为点,他瞳孔微缩,凛冽的杀意如浪潮般扑涌而来:“如果现在将你杀了,变成只属于我的「诅咒」……”

  娑由却是如此笃定地打断他:“你不会这么做的。”

  “唯独五条悟,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就算失去朋友,失去家人,失去所有,你也能够一往无前地前进,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五条悟。”

  “这算夸奖吗?”他咧开嘴,笑着问。

  娑由只是安静地笑。

  于是,他的笑渐渐归于死寂:“可是,唯独,不想要你这样的夸奖。”

  娑由却只是柔软的笑。

  这一刻,她看上去那么温和,仿佛滤去了记忆中的阴郁、冷漠和所有血色的过去:“真的,不向我求救吗?”

  她柔软的目光看着他:“明明,我都向你求救了。”

  他的脸上似乎因此闪过一丝恍然。

  但是,最后,青年只是空白地摇了摇头。

  娑由颤了颤眼睫,随即挥了挥手,不再回应他,而是转身,任由脚步往前迈,不再回头,不断地往前走。

  这次,他没有再追上去了。

  “我要忏悔。”

  五条悟只是对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这么说。

  声音毫无诚意,轻得近乎呢喃。

  “我以前确实有说过你会不得好死,但你死得那么惨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恍神间,过去的声音又开始重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

  绝望的落日,

  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要忏悔。”

  “我刚才才想起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但在完全忘记你的时候,当你挥刀刺向我时,我确实也是想要杀了你的。”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但是,你向我求救了。”

  “你说,救救我……”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第一次,你向我求救了……”

  在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思考。

  原先计划展开领域的0.5s下意识压缩成了0.2s……

  ——「不营造字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要忏悔。”

  “在你将刀捅进我脖子的时候,我依旧想要杀了你。”

  那时,冰冷的杀意对着那张陌生的脸迸发。

  从小到大,因为与生俱来的强大而遭受无数的暗杀,司空见惯的心绪本该麻木,但是,却仅仅对她带来的疼痛涌上了莫名的愤怒和憎恨。

  就此,破口的喉咙拼命想要说些什么。

  以致于他声嘶力竭地对着她嘶吼道:

  ——「■■■■■■……」

  ——「你又要杀了我……」

  “我要忏悔。”

  他说。

  他朝那个虚浮的影子抬手,微屈起指尖。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即便到现在想起你了,我也依旧想要杀了你。”

  ——「今后,你身上的诅咒就由我来袚除。」

  过去的言语化作诅咒与束缚。

  那个雨天里交握的掌心达成契约。

  好想夺回她。

  他可以做到……

  刺目的光亮在他的指尖亮起,于黑暗中闪耀。

  燃烧掉便只会留下回忆的残骸。

  在来见她的路上,无数次在想,如果能再次见到她……

  要对她说些什么……

  “娑由·揍敌客,好希望你能美丽地活下去……”

  “在我的世界里……”

  就此,「茈」的光亮在眼帘中明灭。

  最终如同流萤一般,归于一片虚无的黑暗。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就算是个坏到底的女人也没关系……拜金,冷酷,无情,不会爱人……都没有关系,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孤单,就算我的生命轻于你的金钱和富士山也无所谓……”

  “不想你死在什么蓝眼睛里……”

  他蓝色的眼睛不是海,瞳仁也不是能载着她飘荡沉睡的舟……

  “好希望你能因为爱我……活下去……”

  “我们去你最喜欢的富士山滑雪,去夕阳满天的橘子海,去麦香涌动的农庄牧场,我开车载着你在盘旋的公路上狂飙,你能戴着草帽在绿色的草原上放肆地奔跑,我们去看西方的幽灵雕塑,你拖着大大的洋裙沿着旋转的楼梯一层一层地爬上古堡,和你一起戴着棒球帽去看世界赛,在露天的球场里遇到突如其来的雨,我们一起躲进你漂亮的洋伞里……”

  “好想和你一起,逃离这个世界……”

  ……

  “……我都这样告白了,你还是不给我一个回应吗?”

  ……

  2018年。

  12月初。

  距离10月底被咒术界称为「涉谷事变」的大屠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世界发生了不少事。

  对咒术界而言,或许最大的好事就是在众人一系列努力下,终于将五条悟从敌人手中的「狱门疆」解封了。

  “所以,家入老师,五条老师去哪了?”

  一大清早,虎杖悠仁就问医务室的家入硝子:“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从你这里抱着什么东西出去了。”

  对此,身穿白大褂的女性刚将医用口罩拿下,她本想点根烟,但考虑到学生还未成年,便生生忍住了。

  她只是说:“去富士山了。”

  “诶?!我还想让他指导我训练呢。”虎杖悠仁惊讶地瞪大眼,似乎不能想象他去那里干什么:“五条老师去富士山干嘛?”

  “谁知道呢?”她简言义骇地说。

  第二天,虎杖悠仁就看见他的老师推着好几箱饮料回来了。

  “请大家喝饮料呀!”

  28岁的青年比着大大的剪刀手,在大家的面前扬起大大的笑容晃呀晃。

  “当当当!!超级好喝的波子汽水哦!!喝完记得把里面的玻璃珠还给我哦!”

  “哇!连玻璃珠还要拿回去!好恶心!”

  “好的!奖励真希同学多喝两瓶!”

  “大冬天喝这东西真的不会拉肚子吗?”

  “不会啦不会!担心的话熊猫你就再喝一瓶好了!”

  “……”

  据说「狱门疆」里时间的流逝和现实不一样,虽然之前大家有担心过在「狱门疆」里面待了将近十九天的五条悟的精神状况,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虎杖悠仁刚这样想,就见自家老师正将一瓶波子汽水扔来:“接着,悠仁同学!”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对方朝他咧开嘴笑,与过去无异。

  但是,少年垂下眸子,看着冰蓝色的气泡水中浮浮沉沉的蓝色玻璃珠。

  片刻后,他才问:“老师,你会输吗?”

  敌人尚未打败,过些天的平安夜就是决战。

  他为此放松不下来。

  可是,五条悟却只是笑。

  “我会赢的。”

  白发的青年双手插兜,笑起来的语气相当随意傲倨。

  “因为我是最强的。”

  ……

  “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五条悟说。

  “我想起自己曾经杀了一个人。”

  也许,将来,一切结束后,他会踏上旅程,去寻找她。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

  ——「你一定要找到我哦,五条悟,不要弄丢我……」

  ——「你说过的,一定会来找我的,所以我等着你……」

  或许会很辛苦。

  或许会被世界杀死,或许会化成诅咒……

  或许,会再次站在16岁的自己面前——

  ……到那个时候,会说些什么呢——

  【还给我……】

  好像,想说的只有这样的言语。

  【把她还给我……】

  跨越了时间,穿过无数个世界,追寻着当初的约定和束缚,为她袚除了那些还在不断拉扯着她的「诅咒」后,能否到达她的身边呢……

  她会高兴地夸夸他吗?

  只要能回到当初,回到那一年……

  ——「因为,我会来见你,比起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我更想见到你。」

  ——「对于我来说,你说不定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来得重要。」

  ——「所以明天,后天,大后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哪怕十年,五条悟,我都会来见你!」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来见我?”

  ——「因为你之前说不会再来见我了……」

  28岁的他听到16岁的自己在说。

  ——「那我就自己来见你。」

  “明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见你了……”

  ……

  如果,再次见到她的话,要说些什么呢?

  16岁的五条悟在高专的后山上折下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在他的脚下,长长的参道上,一具属于青年男性的尸骸安静地躺在夕阳中的鸟居下。

  浸满血色的发丝不复雪白,了无气息的身形犹如暮春凋零的山茶,在那双因死亡而变得浑浊的蓝眼睛中绽放。

  而满身腥气的少年咧开嘴肆意地笑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踏过那具鸟居下的尸骸,哼着歌,将自己因战斗中而浸满血的脸轻轻凑近那朵花,亲吻它。

  “她死前我还在和她吵架。”

  “因为我向她告白了,她拒绝了我的告白,看上去很生气。”

  “你说,我找到她后送上这朵花,她会原谅我吗?”

  他眨着黏腻的睫毛,像是期待什么的小孩子一样,面向夏日璀璨的夕阳扬起一个明快的笑。

  这一刻,心中什么感觉都没有。

  世界第一次让他觉得如此畅快。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

  所以,他一定能找到她。

  找到她后,她会高兴吗?

  再次见到她,她会是怎么样的呢?

  她纤细的身形是否还像春日里刚刚伸展的花枝。

  她垂坠而绸美的发,漆黑寂静的眼睛,漂亮柔软的脸庞线条……

  她的轮廓,她的一切……

  她时而安静,时而大笑,时而垂泪。

  她那张在阳光中洁白无暇的面容,会随着侧身而被烘托出原生的忧郁与美丽。

  他知道,她爱笑孩子气的表面下是残忍的冷漠,也许,到时候,她的目光不会看向他,而是望向远方,像是等待着什么一样,脸上的五官迎着稀碎的日光,会被晃白的太阳晕成了模糊的一片。

  到时,要对她说些什么呢?

  说,不要让他停在那一天……

  不要让他留在那个季节……

  不要让他离开她身边……

  不要抛下他……

  说,爱我啊,娑由。

  爱我吧,娑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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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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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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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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