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51章

　　马车内。

　　肖瑾上了马车，果然看到锦绣在擦眼泪。

　　他叹气，递上手帕，“怎么还哭上了呢？你不愿意，拒绝就是了。没有人能勉强你。”

　　“可我心有不安。我是不是不该离开长安，若是我还在长安，或许能做些什么，或许锦云不会死。”

　　锦绣眼中迷茫，“或者，我应该和他们一起死才对。身为谢氏，我一个人逃出来，是不是错了？”

　　“胡说！”肖瑾见锦绣如此自责悲观，连忙打断她，

　　“你有几分本事，你自己不清楚？留在长安，你能不能救云锦不说，弄不好自己命也搭上了！再说，你们皇族死绝了又有什么意义？你活着，起码……起码还能留个后人。”

　　“……”

　　锦绣才不想留什么后人。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就不要祸及子孙了。

　　听说，益州境内的峨眉山上有女观，等到了益州，她得好好打听一下。

　　一个多月后。

　　肖瑾一行人穿过山南东道和山南西道，进入了剑南道边境。

　　这日，他们在剑州普安县落脚。

　　今日是除夕，肖瑾决定好好休整一日再继续去益州。

　　这一个月来，他们连日赶路，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既然到了剑南道，那便是明子晴的地盘了。

　　这一个多月来，明子晴和肖敏朝夕相处，觉得这姑娘还不错，娶回来当妻子一点不亏。

　　于是，明子晴有意在肖敏面前显摆，便早派人在普安县一顿打点。

　　此时，一行人即将进入普安城，锦绣和肖敏在马车内，肖瑾和明子晴骑着马跟在马车左右。

　　“肖小姐放心，既然来了剑南道，那我一定让你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肖敏好笑，“行啊，明公子打算让我们住哪？普安县最奢华的酒楼？”

　　“普安不过一个边界小城，再豪华的酒楼也不过尔尔，走，咱们去县衙住！”明子晴道。

　　看到明子晴炫耀，肖瑾心中不是滋味。

　　瞧瞧明子晴这话，这意思是他在许昌安排众人住客栈，是招待不周？

　　“明公子，我劝你冷静一些，我此次是隐秘入剑南来商谈结盟之事。你安排我们去住县衙，若是被张氏知道了，你是怕我们死得不够快？”

　　“肖公子请放心。我怎么也不能拿敏儿小姐开玩笑。前两日，我已经派人命县令一家搬出去了，如今这普安县衙只有我的人，保证没有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下毒！”

　　明子晴这显然是嘲讽在许昌客栈的时候，恒宣郡主安排人投毒之事。

　　肖瑾被反将一军，气得脸发青。

　　“好了，二哥，既然明公子都安排好了，我们去住就是了。大家一路都累了，今天又是除夕，我们好好吃一顿吧？”肖敏劝道。

　　肖瑾点点头，不再说话。

　　肖敏放下窗帘，压低声音，“绣儿姐姐，二哥怎么了这是，好像很不高兴？”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二哥如今被明公子压了一头，自然不快。”

　　马车里头的两个姑娘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外头那些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明子晴就不高兴了。

　　“绣儿姑娘，我怎么会是地头蛇呢？肖公子也称不上什么强龙吧？你这么说就不公道了。”

　　肖瑾也不满，“笑话，我能被明公子压一头？我只是不与他计较罢了！”

　　“……”

　　两个姑娘在车里捂着嘴巴笑，却再也不敢说话了。

　　入城后，他们直接去了普安县衙。

　　县衙已经被收拾出来，明子晴作为东道主，安排肖瑾和肖敏住了住院，锦绣住了偏院。

　　锦绣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梳妆，今天是除夕夜，肖敏要求今晚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庆祝。

　　屋子里烧了银丝碳，不呛人，还很暖和。

　　此时大翠、二翠还在后面的队伍中，还没与他们会合。

　　没有侍女在身边，锦绣就自己梳头，她如今也学了几个简单的发式，能自己梳妆了。

　　这时，碧玉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一套衣物。

　　“绣儿姑娘，这是公子为你准备的新衣。”是一套白底红梅刺绣裙装，还有带着银色毛边的红披风。

　　这一身衣物十分喜庆，很适合除夕穿。

　　如今是在剑南道，还是在路途中，难得肖瑾还这么细心。

　　锦绣点头，起身换上了这一身衣物。

　　梳妆妥当后，她便和碧玉去了后堂。

　　肖瑾、肖敏、明子晴三人已经在等她了。肖瑾看到锦绣，眼前一亮，眼中带笑。

　　锦绣看了肖瑾一眼，急忙挪开目光。

　　只见肖敏穿了一身嫩黄裙装，娇俏可爱。

　　“绣儿姐姐，就等你了，快来吧。”肖敏拉着她坐下，

　　“你看这些，都是蜀地的特产，明公子说，在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即便是特产，别地也不会没有，只不过少些罢了。”肖瑾道。

　　“但是这些鲜鱼菜肴，搭配了本地的配料和做法，更有风味，在外地尝到的，肯定就不是这个味儿了。”明子晴解释。

　　“……绣儿姐姐，咱别理他们两个，喜欢我们就多吃点，不喜欢就不吃。这么多好吃的，他们两个还能斗嘴，真是大煞风景。”

　　“……”

　　肖瑾和明子晴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哪有斗嘴了！

　　明子晴还准备了一些果酒，肖瑾尝过之后，同意让肖敏和锦绣都饮一杯。

　　“人生真奇妙，数月之前，我们几个还素不相识，现在可以说是一起经历过很多的朋友了！来，我们共因此杯！”

　　四人举杯齐饮了杯中酒。

　　他们吃了一半，肖敏已经酒足饭饱，她这才注意到锦绣的衣服。

　　“绣儿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锦绣微微一笑，“你这也一样，你穿着这身衣服，像是小仙子一样。”

　　“绣儿姐姐比我还好看。不过……”肖敏说到这，微微皱眉，

　　“听说蜀地出美人，绣儿姐姐，咱们来这里，会不会被比下去？”

　　“姑娘莫要担心，以两位姑娘的姿容，在我们蜀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有别人钦慕的份儿，哪儿用得着担心被旁人比下去呢？”

　　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几人顺声望过去，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

　　这名女子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却是一副少女装扮。

　　明子晴赶紧站起来，“大姐，你怎么来了？”

　　原来，她就是剑南道节度使明怀浅的嫡长女，明袭霜。

　　明袭霜虽然身为女子，才干却不输胞弟明子晴，她年近十九尚未出嫁，不少人私下揣测，可能是明怀浅舍不得将明袭霜外嫁，打算留她在家中招婿。

　　“子晴，还不赶紧为我引荐一下各位公子小姐？”

　　“这还用我介绍吗？大姐一看便知道他们是谁了。”

　　“怎可如此失礼？各位抱歉，舍弟不懂事，还请见谅。我是子晴的长姐，明袭霜，这位一定就是肖瑾肖公子吧？”

　　肖瑾点头。

　　“那么这个俏皮可爱的姑娘，一定是肖敏肖小姐对吧？”

　　肖敏微笑点头。

　　“这位……想必就是绣儿姑娘吧？”

　　锦绣微微躬身行礼，这位明袭霜小姐是明氏嫡长女，身份尊贵，有才有貌，气度大方端庄……

　　怎么看，都是和肖瑾联姻的最佳人选。

　　而他们初入剑南道，明袭霜便现身迎接，可见……明氏便是这般打算了。

　　想到这里，锦绣心中一时落寞，她转头看向肖瑾，而肖瑾此时正在打量这位明氏之女。

　　锦绣立即低下头，这是肖氏和明氏的联盟会面，她在此时此地，显得如此多余碍眼。

　　“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你们还没吃完吧？”

　　“吃的差不多了，大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父亲得知有贵客来拜访，怕你招待不周，便让我来迎客。大家如果没吃饱也没关系，今晚在城中河边有烟火表演，我已经在临河的茶楼定了位置，大家可以便喝茶用点心，一边欣赏表演。”

　　“烟火表演？！”肖敏精神振奋，“这还有烟火可以看？”

　　“若是以前，自然是没有的。是我为了欢迎贵客，特意安排的。车马就在门外，如果大家准备妥当，即可便可出发。”

　　“好哎！我要看！”

　　肖敏才十五岁，又生性活泼，自然是开心不已。

　　而锦绣并不想去打扰了明氏和肖氏的联姻，“明小姐，实在抱歉我身体有些不适，我就不去了。”

　　“啊？绣儿姐姐，你你怎么了？”肖敏急忙问。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可，好可惜啊……今天是除夕夜，不然大家可以一起玩呢。”

　　“绣儿姑娘，要不我请一个大夫来帮你看看？”明袭霜问道。

　　“不必了，她只是累了，绣儿，你先回去休息吧。让碧玉陪着你。”肖瑾打断了她们。

　　锦绣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几人之间了。

　　他们四人去看烟火，成就两对好姻缘，明氏肖氏的联盟也可达成……

　　这么好的事，她若是同去，那简直就是败笔。

　　“那我先告辞了。”

　　锦绣行礼之后，便和碧玉离开了。Χiυmъ.cοΜ

　　肖敏看了一眼肖瑾，微微皱眉。

　　好像，哪里不对劲呢。

　　二哥是怎么了，明知绣儿姐姐不太开心，还这样打发她离开。

　　县衙偏院。

　　回到院中，锦绣没有立刻休息。

　　她有些累了，可此时心绪不宁，躺下也是睡不着的。

　　于是，她展开纸笔，开始写字。

　　可惜，这一次，写字也无法让她心情平复下来。

　　此时此刻，肖瑾和那位明家大小姐，在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锦绣手中一抖，笔尖墨水滴落了在纸上。

　　她心中懊恼，为什么要想肖千辰？

　　明明，她计划的余生中，没有这个人。

　　明明，看到肖瑾的良配明小姐出现，她应该高兴！

　　一切按照她想要的情形发展，她却心中悲伤焦躁？

　　“绣儿姑娘，你怎么哭了？”

　　碧玉走过来送茶水，却发现锦绣低着头，脸上有两行泪水。她手中握着笔，却一个字没写。

　　锦绣一慌，什么？她哭了吗？

　　她赶紧放下笔，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下脸，随后，十分难为情的看向碧玉。

　　“碧玉……今晚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告诉肖公子，若是他问起，便说我回来就睡了？”

　　碧玉沉默半晌，点头，“好，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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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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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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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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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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