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郑鹰却像没事人似的,连夹马腹的姿势都没变过。
苏衡边骑边琢磨,空间里堆的各种各样的药,有没有哪瓶可以拿来抹一下。
“军医,他们说你以前是病秧子……”郑鹰天生冷峻脸,就连小声问话看起来都像责问。
“是啊,阿爹阿娘养我一个,操了养六个孩子的心。”苏衡最近发现,他与原主的记忆融合度越来越高,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
“……”郑鹰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羡慕嫉妒,还是感慨居多,他兄弟姐妹非常多,生的多,死的也多,最后剩了五个孩子,得到父母的照顾少得可怜,比路边的野草好一些。
人生第一次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就是苏衡送的好眠之物。
“军医,你信命吗?”郑鹰注视着苏衡。
苏衡并不擅长闲聊,所以日常窝在医舍药舍,以前也并不认识郑鹰,这次出诊熟悉了一些,发现他和铜钱一样,都不太像大邺人,尤其是那双鹰眼和深邃的面部轮廓,给人特别孤傲冷漠的感觉,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
“我不信命,只相信人生路自己选。”苏衡对于隐私问题很避讳,郑鹰这种的还能回答一下。
“你昨晚说我有天赐的礼物,算是命吗?”郑鹰抓紧时间闲聊,原因无他,苏衡不怕他,也不嫌弃他。
苏衡被他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但你没有这双眼睛,一定当不了营地最厉害的弓箭手和哨兵。”
“……”郑鹰没觉得有什么好笑,可是苏衡笑起来的样子和温润的嗓音,有驱散烦恼的力量。
“我不信命,但是相信可以选择,”苏衡努力让他能听懂,“有与众不同的能力,才能比别人有更多的选择。”
“……”郑鹰好像听懂了,又像没懂,但觉得和苏衡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就这样,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终于在三日后看到了坠鹰峰营地的幡旗和熟悉的跑马场。
苏衡突然扯住缰绳,问:“郑鹰,看一下陈牛有没有在营门外面?”
“营门边好多人,陈牛也在。”郑鹰不明白苏衡的戒备。
苏衡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果然,大老远就听到了陈牛的大嗓门:“快看,苏衡他们回来啦!”隐约还能看到他高高挥起的长手。
直到苏衡郑鹰到了营门外,不止陈牛,铜钱赵先机,还有一大群军士都在,正中C位是没有拄拐棍站立、还站得很稳的刘钊。
“苏衡,你快看!刘大人好啦!”陈牛越激动嗓门越大。
“军医苏衡回营,向刘大人复命。”苏衡翻身下马,高举腰牌,向刘钊行礼。
“哨兵郑鹰回营,向刘大人复命。”郑鹰同样举起腰牌行礼。
“免礼,快起来。”刘钊想扶苏衡起来,反而被苏衡扶住。
苏衡本就不安,现在已经想找什么磨个牙:“刘大人,说好拐杖要拄三个月整,您这是做什么呢?”每天一睁眼就是各色病人,心很累的好吗?!
刘钊背着手迅速接过陈牛递来的拐杖,正色道:“在呢,就松开一会儿。”
苏衡皮笑肉不笑地弯了一下眼睛:“医舍的大家都好吗?”
“大家都挺好的,再过几日,医舍可以空了,”陈牛兴奋地搓手,“苏衡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苏衡先是警觉地环顾四周,就算陈牛没说有病人,心里的不安也没能消除,难道是他神经过敏了?一定是的。
“苏衡,先去试试赵小胖按你的设想改造的药舍,老好用了!”陈牛连推带搡,“快去,快去,好好休息。”
赵先机却笑得颇有深意:“弟兄们,迎接苏衡军医凯旋啦!”
苏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名军士扛起来,合力高高抛起,一起接住再抛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像个人形沙包,靠!要不要这么幼稚?!
只是,他一边这样吐槽,一边还有点享受是怎么回事?
“苏衡军医,威武!”
“军医!凯旋!”
“军医,最棒!”
苏衡就这样被大家抛起接住,一直运到了药舍门前才被小心放下,头晕脑胀地推门进去,关门前还向军士们微笑。
进门的瞬间,他立刻捂着被蹭得更疼的大腿内侧,关好门窗,迅速除掉衣袍,只留亵衣,把亵裤扔到一旁,大腿内侧又红又肿还带着血痕,咝,太疼了。
“上什么药能好得快一些?”
正在这时,一个什么毛绒绒的条状物从大腿外侧滑过,吓得苏衡一激灵,急忙扭头看,好嘛,神出鬼没的猞猁大老爷又来了。
苏衡小时候家里养过猫也养过狗,同样是外科医生的父母急诊出门的时候,他就和猫狗闲聊壮胆,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
可以说,他在猞猁面前才是最愉快放松的状态,调侃道:“毛绒绒大老爷,小的先给自己上点药哈,您爱躺就躺,爱趴就趴……”
猞猁突然张大嘴,嗷了一声。
苏衡生怕这货扑过来舔他,那带腥的口水味儿实在不想闻第二次,急忙找补:“稍等,小的立刻就给大老爷铺得舒服点,等一会儿啊,咝……”
猞猁这才满意躺倒,短尾巴一甩一甩的,拍打地榻。
苏衡取出苏家去腐生肌、袪疤痕、愈合伤口的瓶瓶罐罐,似乎都可以用,又好像哪个都不太对症,一时拿不定主意涂哪个好,于是双手捧了六个瓶子,问:“来,毛绒绒给个建议?”
猞猁举起大萌爪扑了又拍。
“行吧,就涂这个,”苏衡拔了瓶塞,一股很好闻的桂花香味逸出来,“这味道我喜欢。”姿势放松地涂抹药膏。
猞猁突然一扭,绿眼睛注视着药舍西南角,毛绒绒的大肚皮朝天,扭来滚去像在撒娇。
“今天心情不错呀。”苏衡抹完药收好,打算等药膏干透再穿亵裤,扭过去一看,惊得差点撞在墙上。
药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木制屏风,屏风后面明显有个人影,正握着一份书卷。
“谁?!”苏衡奔到屏风后面。
雅公子的姿势未变,脸上仍然蒙着面纱,眼眸带笑地注视着苏衡,大而黑的瞳仁带着琉璃般的清澈。ωωω.χΙυΜЬ.Cǒm
靠!他怎么来了?!
苏衡瞥到自己光光的两条腿和脚丫子,意识到实在太失礼了,手忙脚乱地找亵裤穿……穿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握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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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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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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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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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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