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脚才踏出两步,苏恩就猛然止住,因为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也站着两个差不多打扮的混混。
宽檐帽,吊带衫,其中一个手臂上纹有蛇纹的家伙正满脸戏谑地对着他笑。
那是一种很放肆的笑容,也是看到猎物落入网中所露出的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条街周围的行人不多,他们看到这副黑帮行动的架势也大都识趣地向两边避让开来,颇有默契地把这两个十三四岁大小的半大男孩给暴露在路中间,并没有出现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桥段。
苏恩读懂了蛇纹男眼中的那抹笑意,对方这是从赌场那里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只是放到这儿才开始动手拦截。
从他们头上都顶着一顶相同款式的宽檐帽可以看出,这些人应该和苏恩之前从赌档处离开的那个挡路的壮汉是一伙的。当时苏恩就隐隐察觉到对方的不怀好意,所以才加快了步伐,没想到他们是在这里等着。
嘴上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呵笑,苏恩慢慢松开刚才一直紧紧攥住的道吉的手,然后向自己的怀里摸去,似乎是想要掏出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的苏恩还有闲心向紧紧靠在自己身边的道吉调侃了一句:“我就知道,这赌场的钱果然没有那么好赚。咱们先前的准备没有白费,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然而旁边的道吉这时面对着满脸狞笑不断靠近的黑帮混混已经面色发白浑身紧张,整具身体都在不住地微微颤抖,根本无法理会到苏恩的恶趣味玩笑。
毕竟这所谓的准备只有一盒破烂玩意以及他俩自行制作组装而成的两颗拳头大小的弹丸,道吉自觉实在是无法为将人身安全寄托在这两小玩意上感到放心,不当场软瘫倒地已经是因为他在强撑了。
而另一边,偏头瞅了眼将害怕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的同伴,苏恩觉得自己回去之后有必要好好做一番反思,以后再有这种类似的行动是否应该换一个人选,或许可以从孤儿院的孩童范围仔细筛选一番,至少得是不会拖后腿的那种。
不过虽说是这样想着,苏恩心里也没有对道吉升起什么埋怨的情绪,毕竟记忆中的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这位同伴的怯懦。
生长在一个靠打地下黑拳谋生的单亲家庭,和母亲的互动日常就是选择屈服于对方的强势,然后老老实实地去学习机械修理,反抗都是无用。
这种成长环境又能赋予给道吉什么勇敢无畏的品性呢?
不过眼下却是由不得苏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因为敌人已经带着明晃晃的恶意靠近了过来。
“我说,你们那么大一个赌场,我不过是从你们那赚了六枚金轮,你们就跟了几条街跑来讨要,还带上了好几个人。这也太小气了吧!”
苏恩一手从怀里掏出装钱的钱袋,把袋子里的六枚金轮全给倒进手里,一边随意地上下抛着,一边朝着为首的蛇纹男嘲讽道。
在半空中碰撞的金轮发出叮当作响的悦耳声音,缓缓靠近围成一圈隐隐把二人堵在中间的混混看着在灯光下闪烁跳动的耀眼金轮,脸上尽是贪婪与惊喜的表情。
对方手里金轮的数量比他们预料的要多,当初在赌场内埋伏观察的线人可是说这趟活大概有四五枚金轮的,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这样分润下来的话,每个人都能多上一些收获,这些人里恐怕已经有人想好了待会儿得手之后要去哪里消费。
“你误会了。”
为首的蛇纹男最后在苏恩的面前站定,肌肉隆起的臂膀抱在胸前,咧嘴笑着回复道,“赛薇卡开的赌场家大业大,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小钱。不过我这还有一帮兄弟需要养活,自然是要辛苦一点跟过来喽。”
见对方有意接话,苏恩手上动作一顿,笑得更开心了。
他盯着对面的蛇纹男,脸上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你们这行当利润怎么样?可以吃饱不?要不我这点钱当作入会费,以后你们带上我一起玩?”
“还有我兄弟,这家伙算是个添头,管饭就行。”
说着苏恩就一巴掌拍在自己身边同伴的肩膀上,力道不重,却是没想到直接把道吉给拍了一个趔趄,差点瘫倒在地。Χiυmъ.cοΜ
这话一说,蛇纹男还没作反应,其余几个黑帮混混先是涌起一阵骚动,都眼热地看着苏恩手里的六枚金轮。
要是对方愿意主动上缴,这还能免去他们一番手脚,能减少很多处理善后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人打着所谓维护祖安秩序的旗号来追索他们,不由得纷纷有些意动,齐齐向他们的老大看去。
只要这钱一到他们手中,这流程怎么弄自然是他们说了算。而且对方居然还有闲钱去赌,搞不好家里条件也不差,正好可以整个细水长流多骗点钱出来。
蛇纹男闻言也有些诧异,拦路抢劫这行当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顾客说要主动入伙的,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面上声色不显没有急着开口,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才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孩,最后在其洗得浆白褪色的皮夹克上重重顿了眼,才笑着摇了摇头。
自觉瞧破对面小鬼诡计的蛇纹男定定地瞧了对方良久,然后也不知真情假意地叹了口气,嗡声说道:“我这行当可是不太好做,祖安这地盘上总有一些大人物吃饱了就说要统一起来对抗皮城佬,要稳定,不要内耗。”
“可现在锅里的肉就那么一点,这已经是不够我们兄弟几个分的了。所以,抱歉啊小弟弟,我们这就不多添一副餐盘了。”
说完这些话的蛇纹男似乎也没有了继续对话的意思,偏头对众手下使了个眼色,直接踏步朝着苏恩这边压迫过来。而周围的四个跟班混混虽然意见不一,可也没有当众质疑老大的决定,于是脸上带着惋惜的神色也纷纷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看来这就是没得谈咯。”
苏恩看着其他人逼近的架势,不出所料地无谓笑了笑,接着马上眼里戾气一闪,抬手对着靠得最近的一人扔出两枚拳头大小的弹丸,然后一马当先地对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既然想要这金闪闪的金轮,那就追上我再说吧。”
这黑溜溜的弹丸在触地的瞬间就爆裂开来,四溅激射而出的粉绿色烟尘直接将那个带着宽檐帽的小混混视野蒙蔽,然后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
所谓的炼金毒气在这种开阔的场地根本无法短时间内起到效用,他能做的就是弄出几枚烟雾弹一样的东西,好在混杂着有毒重金属颗粒的粉尘在他们那矿坑居民区是随处可见,倒也能就地取材。
飞起一脚就将视野受限猝不及防的小混混给一下踹翻在地,苏恩直接就向着街道外边突围而去,而一直紧绷着心神准备逃跑的道吉自然是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在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大概是想不到堵住的这两个小鬼头居然还有这一招,一时不察被他们从包围圈里钻空溜了出去的混混们自然是怒不可遏,甚至没有管那个可能被毒气烟尘蒙了眼睛的同伙,四个人齐齐朝着流窜的苏恩两人追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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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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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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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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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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