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情早已传到了这边,皇后听闻后一直陷入沉思,不言不语的。漪宁见此,便乖乖在屋里陪着。
突然听到有动静,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顺熙帝从外面进来。
“岑伯父。”漪宁欢喜地叫了一声,皇后也随之抬了头。
两厢注目,皆是沉默。
漪宁见此,很自觉地默默退了出去。
皇后缓缓起身,脸上是和煦如春风的笑意:“陛下怎么过来了,臣妾听闻乔德妃她……”话未说完,他将人一把抱住,紧紧拥在怀里。
“阿媛……”他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声。
皇后倚在他胸膛,双臂环上他的窄腰,闭了闭眼:“没关系,都过去了,陛下无需自责,德妃做这一切之时,必然也不是为了看到陛下是这样的。”
顺熙帝亲吻着她的额头,深深叹息一声:“对付陈氏一族,本有很多种办法,这些年朕逐步瓦解陈鼎在朝中势力,替换自己人上去,过不了多久,朕就可以成功了。”
皇后道:“可德妃的这个办法,却是最一劳永逸的。大皇子失了势,陈贵妃和陈鼎又能溅出什么水花儿来?经此一事,贵妃怕是也要被陛下降罪吧。”
顺熙帝没否认:“朕降她未婕妤,幽禁清凉殿。”
“是了,如今大皇子和陈贵妃如坠深渊,陈鼎这个皇亲国戚便跟着今非昔比了,没有了筹码和保障,试问曾经那些跟着他的大臣们,还会有多少人真心效劳呢?德妃牺牲很大,但这个法子却是能最快解决问题的。”
“朕知道。”顺熙帝面色看上去有些复杂,“只是,朕不知该如何弥补她。阿媛你知道吗,德妃的孩子……”
“我明白。”皇后用指腹堵了他的唇,“福慧寺那边传消息过来时我便猜到了,德妃为陛下牺牲至此,陛下总该为她做些补偿。”
“补偿……”顺熙帝呢喃着,突然苦笑一声,“怕只怕朕怎么补偿都觉得是亏欠。”
皇后拉他去旁边坐下:“德妃对陛下之心与臣妾一样,其实她所做的又何尝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弥补呢?她必然不会在意这些的。只要,只要陛下日后待她好好的,想来她也就知足了。”
顺熙帝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的惊人。皇后眉心微蹙,强忍着并未呼痛。
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他缓缓松开,瞥过脸去:“朕心中对她有愧,但并非你所想那般。”
皇后笑而不语。
“陈贵妃失势,皇后同阿宁搬回椒房殿里吧。”顺熙帝又道。
皇后想了想:“且再等等吧,如今陈家刚出了事,德妃又昏迷未醒,臣妾这时搬出去只怕不妥。”
顺熙帝抬手抚了抚她的侧脸,长满了薄茧的指腹在她滑嫩的肌肤上摩挲,眸中满含情意:“德妃的事你无须多想,朕会处理好的。”
皇后微微点头,轻轻应了句:“好。”
—
德妃迟迟未醒,因为入宫来回颠簸,顺熙帝特意命她在福慧寺敬仰,御医们轮流看护。
而朝中,太子和陈贵妃突然的失势,也的确给了陈鼎一个沉重的打击,直接大病了一场,数日未曾早朝。
就在此时,镇守边塞的大将军霍行度无诏回京,为陈贵妃和大皇子求情。
原本,顺熙帝念及功勋卓著不愿降罪,他却执迷不悟,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三日三夜,闹得宫中不断有风言风语传出,只说他与陈贵妃交情过于深厚,令人生疑。
顺熙帝闻此流言自然大怒,再加上蛮夷人趁其不在边关大举进攻我朝边境,顺熙帝怒上加怒,赏了霍行度一百个板子,要他回边关。
熟料,霍行度为了陈贵妃之事不要命,居然胆敢拿回边塞之事威胁圣上,直言如若不赦免大皇子和陈贵妃,他不出长安。
身为臣子,为了后妃和皇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任凭哪个皇帝也无法容忍。
至此,霍行度被关押入狱。
而北疆战事未平,没了霍行度,朝野上下竟无人敢出战迎敌。
为此顺熙帝一连几日都面容阴鸷,令人望而生畏。
皇后总算从南苑搬回了椒房殿,漪宁回到自己的寝殿,宫人们早已打扫干净,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睡在自己的大床上,第一个晚上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醒来,陪着皇后用吧早膳,又去长乐宫陪伴太后半日,与太后言谈间说及二公主岑锦瑶。
因为挂念这个素来面冷心热的二姐姐,出了长乐宫,漪宁便去了她宫中看望。
说到底,岑锦瑶是陈贵妃之女,纵然不受陈贵妃喜爱,但血脉至亲到底抹除不掉。如今大皇子入狱,陈贵妃成了陈婕妤,宫人们对于这个二公主也便没了往日的尊敬。
踏入宫殿,里面萧条一片,地上的落叶随风漫舞也无人打扫。
宫苑里寂静无人,一路走来,竟是连个宫女太监都没瞧见。
漪宁见此心中来气,没想到宫里那些个见风使舵之人,居然欺负到二姐姐头上来了。
说到底,二姐姐还是尊贵的公主,岂容得他们作践?
她正欲让佟迎把那些个不长眼的下人们叫出来发难一场,侧目却看到端着碗走过来的连翘。
这连翘,乃是二公主的贴身婢女。
连翘看到漪宁过来似乎很意外,随后欣喜地向她行礼:“郡主。”
“怎么只有你一个,宫里其她人呢?”漪宁问她。
“如今公主没了陈贵妃的庇护,哪些人哪还会敬着我们公主,平日里不是嚼舌根子就是摆脸色给我们看,公主到底也是养尊处优的,哪受得了那等下贱胚子的气,便将其余人统统遣散了,如今便只有奴婢伺候着。”
漪宁难以相信:“纵然陈贵妃失势,二公主也是皇室血脉,那些人哪里来的那样大的胆子?”
连翘道:“刚开始他们自是不敢的,只前几日霍先生向陛下请旨赐婚,欲娶我们公主为妻,结果被陛下呵斥,说霍先生身为武教先生却肖想公主,忘了师徒尊卑,当场驳了他武教先生的头衔,逐出宫去了。随后又将公主传去承乾殿训斥一番,说我们公主不自重。此事过后,那些人眼见公主被圣山厌弃,只一味可了劲儿地作践,公主因为霍先生之事大病了一场,奴婢去御医院轻御医时,都没人愿意来诊治。”
漪宁早看出来二公主和武教先生霍行胤之间有些非比寻常,原本倒也是般配的,不过前几日他哥哥霍行度为了陈贵妃和大皇子把岑伯父气成那样,霍行胤怎么着也该避避风头才是,怎么会那个时候去求旨赐婚呢?
她忍不住抱怨一句:“前几日因为霍行度之事陛下正在气头上,霍行胤怎么此时急着去求婚,陛下能答应才叫奇怪。”
连翘道:“原也不怪霍先生的,陈贵妃和大皇子之事到底对我们公主有所影响,以至于宫里的日子不好过,霍先生也是想着我们公主能早日脱离苦海。不过,他也确实有欠考量了。”
漪宁看了眼她端着的汤药:“二姐姐的病如何了?”
“自打被陛下训斥,又拒了霍先生的求娶,公主的身子便不大好了,平日里一句话也不说,没事便自己坐在窗前发呆。”连翘说着,突然给漪宁跪了下来。
漪宁微惊,忙拉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连翘道:“郡主,奴婢打小跟着公主,她从不爱说话,似乎对谁都很冷淡,可心却是好的。公主只是一个人孤单久了,又不得陈贵妃疼宠,日渐养成的这般性子。可自打遇上霍先生,奴婢瞧得明白,公主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会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笑,甚至偶尔来了兴致,还会与奴婢调笑两句。奴婢知道,公主她对霍先生是上了心的。”
“公主自幼孤孤单单,总是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如今好容易肯对一个人打开心扉,实属不易。她纵然嘴上不说,但奴婢心里清楚,公主想嫁霍先生,也唯有嫁给霍先生才会幸福。为今之计,奴婢只能恳求郡主帮忙了,您在陛下心中与众不同,烦劳郡主为我家公主说个请,兴许陛下还能听进去。”
其实漪宁小时候听岑伯父说过,他以前很喜欢二姐姐这个女儿的。只是后来二姐姐性情大变,不言不语的,久而久之才疏远了。但其实在岑伯父心里,到底还是疼她的。
此事说到底,还是霍行胤求旨的时机不对。
漪宁想了想,对着连翘道:“你放心吧,我会去找陛下说的。”
说着,她看了看寝殿的方向,到底没进去。wWW.ΧìǔΜЬ.CǒΜ
二姐姐心高气傲的,此时必然不愿自己看到她狼狈的样子,索性直接调头离开了。
出了菡瑶宫,佟迎问道:“郡主怎么方才没进去,咱们现在去哪儿?”
漪宁道:“去御书房吧。”
——
到了御书房,方德宣在外面候着,看到漪宁忙笑着迎了上来:“郡主怎么来此了?”
漪宁看了看里面:“陛下在忙吗,我有事求见。”
方德宣回道:“回郡主,邵侍郎在里面呢,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说着,又小声道了一句:“方才邵侍郎不知说什么触犯了圣怒,陛下把茶盏都给摔了。如今圣上在气头上,郡主莫不如晚些时候再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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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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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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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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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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