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门里面的照壁旁边,站着一群人,如此一堆人站在那里,而且全都默契地没吭声,就显得十分怪异了。朱高煦跨出门的前一刻,也完全不知道那里竟有一群人!
“王爷!王爷……”站在前面的三个人发现了朱高煦,顿时喊叫,快步奔了过来。
突发的状况弄得朱高煦有点措手不及,几个人面带红光,十分兴奋的样子,就好像一群饿狼看到了鸡肉一样,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都是成年人,为何如此不淡定?朱高煦刹那间想起了前世的感受,作为底层的人,人脉、资源都很窄,想上升一个阶层的机遇非常小。有话说遇贵人“少奋斗”二十年,若是遇到了一个机会,通常都会十分看重。而朱高煦作为太祖孙子,不正是眼前这群屌|丝的贵人吗?
如此一想,朱高煦就很理解他们了。
“王爷总算回来啦!”“俺们昨天就来过了……”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说话,互不相让,好像有三十个人一样,搞得朱高煦一阵头晕。
他用拇指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一下,努力回想这几个“初见”的人。
瞪着一双很圆的眼睛,皮肤又糙又黑的汉子,应该叫王斌。这人脸短而圆、颧骨高、胡须硬,年龄并不大,却因为皮肤如革、头发如茅草,看起来很老。他一双圆目看起来很凶悍,却不知怎么地,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似乎自带喜感。
另外一个鞋拔子脸、皮肤较白的汉子,个子不高,却十分精壮,此人叫韦达。韦达至少三十几岁了,竟然比二十来岁的王斌更显年轻,皮肤好的重要性啊……徐王妃去年看上的郡王妃人选,就是他的女儿。
这两个都是百户军官,在朱高煦的仪卫队里当差。
剩下那个是文官,肚子上绣着一只鸟,绿袍牛角带,名叫侯海,是个从九品的教授……大明朝除了一种“不入流”的品级名称,他的品级已经到底了。
朱高煦抬起手来,瞪着他们。三个人总算陆续闭了嘴。
朱高煦这才有机会开口:“你们放心,去一趟京师能有什么事儿?不必紧张。今日散了,各干各事。”他说罢看了一眼文官侯海,招了招手:“我有事问侯教授,到屋里说。”
俩人一前一后,向里面走。这照壁后,一边是一排房屋,另一边是围墙。朱高煦随便找了一间屋子,走了进去,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
侯海站在那里作揖。
朱高煦问道:“我离开北平两三个月,这边发生了些什么事?”
侯海马上上前两步,又回头看了一下门窗,俯首小声道:“韦达那闺女,以前竟然有过婚约!他居然隐瞒实情,为了高攀王爷,翻脸不认原来的婚约!对方什么人,下官已经查清了,叫李默……”
朱高煦听到这里,不悦道:“我是问天下大事!”
侯海苦着一张脸,慌忙道:“周王全家被曹国公押进了京师,贬为庶人,流放云南。代王、齐王被押去了京师关押,听说代王又被弄去四川了。最惨的是湘王,有人告他伪造大明宝钞,官兵上门时,他大喊冤枉,羞愤之下带着王妃、诸子女自|焚全死了!如今但凡是藩王的,无不人心惶惶……”
“这些我都知道。”朱高煦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侯海恍然道:“宋忠带了数万人到开平备边,说兵马不够,圣上又下旨从燕王护卫中调兵增援。北平的都指挥使、布政使,都换了人的。”
这几个消息倒是有点意思,不过都是地方上引人注目的人事调动,实在太好打听了。
“好,好了。”朱高煦摆了一下手。
他还以为身边的文官,会奇迹般地是个人才,看来是想多了。
正当朱高煦满心失望,暗自叹息时,脑子里忽然又是灵光一闪,马上饶有兴致地问道:“韦达家的事儿,当初连燕王府的人都没发觉,看来是不为人所知,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这……”侯海支支吾吾,“机缘巧合,下官发现那李默去韦家,找韦达帮忙过‘比试’。王爷知道的,世袭父辈的军职要先过都司的比试,第一次不过俸禄减半,第二次不过就变成普通军户了。
那李默死了的爹,也算是弓马娴熟,可儿子却长得细皮嫩肉,没从他爹那里学到一丁点武艺,第一回比试差点把敲鼓的人射死,直接被考官辱骂一顿,赶出校场;要是这第二回不过关,整个人就完蛋啦,当普通军户还不如做平头老百姓……
李默估摸着有自知之明,听说韦家闺女要做王妃,也不再纠缠婚约了,但至少要点补偿罢?所以他就找韦达去了。”
“哦。”朱高煦点了点头。
侯海道:“下官断定,要不了两天,韦达就会来找王爷,他可没有都司的路子。”
“哦。”朱高煦又点了一下头。
朱高煦听了半天细枝末节的破事,却认定,侯海这厮适合调查工作,查人是十分详细。
朱高煦故意学着侯海刚才的动作,因为觉得莫名滑稽:便伸着脖子瞅了一眼门窗,贴首过去,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郡王府上的人,你都查查底细,回头密禀。”
侯海一脸惊喜,似乎有种忽然变成了亲信的错觉,一连点了几下头,“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办妥。”
这时朱高煦略微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刚带回来的小娘,名叫杜千蕊,出身京师富乐院,她说是江西饶州府人士。你也想法给我查查,家中什么情况,为何去了富乐院。”
“这个……只知道是饶州府的?啊!”侯海马上又正色道,“没事儿,王爷尽管放心!”
朱高煦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个差事只能你来办,去罢。”
“下官告退。”侯海抱拳道。
打发了侯海,朱高煦站在房门口,打量自己的王府;又想到刚才见过的那几个下属,加上仪卫队,一共就两百多人……和感觉中的王爷,差距有点大。
大明朝太祖的亲孙子、堂堂王爷,就这么点实力?
朱高煦心里苦闷了一阵,也渐渐面对现实:真正有点实力的是燕王。而朱高煦年仅十六,个人武力再强,也是依附父王的存在,是燕王手里的一张牌而已。
现在的局面也让朱高煦十分困惑。
北平外面大军环视,有被包围的形势;就连燕王的老巢北平城,也大部分在朝廷的控制之下。隐约觉得,燕王朱棣真正的控制范围,只有王府而已。
燕王此时的压力肯定山大,不过他要怎么赢得战争,现在的朱高煦有点迷糊。因为父王还没找他商量大事。
朱高煦自己的压力更大!不仅与燕王的风险相同、休戚相关,他还要面对注定的下场:被世子的儿子烧|死。m.xiumb.com
就眼下这点实力,怎么能挣扎一下?
朱高煦在困顿纷乱的处境中思考了良久,很快认定了两个大概的套路:储备实力,但又不能让朱棣和世子觉得他居心叵测。
怎么能办到,他一时想不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人在江湖,没有套路是不行的!
朱高煦走进了穿堂,见王贵正从屋檐下的走廊过来。王贵抬头一看,小跑着过来,弯着腰道:“奴婢睡得太久,发现王爷已起来了。”
“王贵……”朱高煦好像并没有听他说话一样。
王贵忙把腰弯得更深,“奴婢在。”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是从父王的府上过来的人。”
“是,是……”王贵忙道,“不过奴婢的心早已是王爷的了,王爷把奴婢当人看,奴婢哪还能狼心狗肺?!”
朱高煦摇头道:“你在说啥?我想问你,你是从那边过来的人,一定认识一些燕王府的宦官?”
王贵道:“当然!那会儿燕王弄了很多书,还请了先生,在府上教宦官们读书写字,咱们这些阉人每天都在一块儿,谁不认识谁哩?嘿嘿,说个文雅的词儿,大伙儿也算是同窗。”
朱高煦道:“很好。你到库房取些财货,与‘同窗’们走动走动。北平城那些官儿、将帅什么来头,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刚回北平,简直是睁眼瞎,新来的那些人谁都不知道,就这么等着听天由命,实在是难受。”
王贵道:“奴婢遵命!拿多少……财货?”
朱高煦道:“自己看着办。你不是在燕王府读过书?过阵子弄个账目上来,让我看一眼就行了。”
“王爷如此信任,奴婢感激涕零。”王贵道。
朱高煦语气平静道:“我听说了,你回来第一件事看库房。很好,以后办事也得如此,不要马虎大意,以至辜负我现在的信任。”
“是,奴婢记下了。”王贵道。
王贵退走时,转身之间偷偷看了朱高煦一眼,目光中似乎带着诧异。
朱高煦已顾不得那么多,自己再怎么演戏,性格和做事风格也不可能与以前的高阳郡王一模一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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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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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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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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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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