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能气焰嚣张的人,往往也只有小官小吏。
当夜他在上房睡得正香,忽然想起“笃笃笃”的敲门声,他坐起来一面喊:“谁啊?”一面十分不悦地起床。
打开房门,邱公子愣了一下,门口站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汉子,穿着布衣、发髻上无帽。
“何事?”
陌生汉子操着外地口音道:“俺们要办点差事,你出去一下。”
邱公子被人从床上吵起来,刚刚压住的火气“腾”地上冲:“你们吃饱了撑的?掌柜的……”
陌生汉子立刻打断他的话,极不耐烦地喝道:“快给老子滚出去!”
“操!你|娘的!”邱公子立刻大骂。
陌生汉子大怒,伸手便揪住了邱公子的衣领,一耳光扇了过去,“孙子,叫你骂奶奶!”邱公子的脸上顿时印上几道殷红的指印,被扇得懵在那里。
那汉子将他往外面一拽,一脚踢过去,邱公子顿时摔了个嘴啃泥,他半天爬不起来,只穿了亵衣,身上滚上了尘土,非常狼狈。
邱公子好不容易爬起来,便见一大群人进院子里来了,一些穿着布衣,一些戴着青红高筒帽的衙役,还有个穿青袍的官!众人都打着火把,焰火在黑烟中晃动,排场非常大。
邱公子见那官儿的穿戴至少是知县,满腹的怒气,顿时飞了一大半,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径直走到一道小门门口,拥挤在屋檐下。当官的并没有站在前面,只陪在旁边,站在门口正中的,却是个穿着灰布袍服的年轻后生。
不一会儿,门开了。外面的人一起毕恭毕敬地弯腰作揖,那当官的腰一直弯着、没直起来过。
这时有人说话道:“末将瞿良材恭迎燕王世子、高阳郡王、三王子。世子的病已好了?”
当官的道:“下官不知贵人到本县地界,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邱公子听到这里,又回顾周围的大阵仗,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小人该死,真不知您是王爷!”
关键还是北平的王爷,要治涿州的官民,不是举手之事?邱公子浑身一个冷颤,脑子立刻像淋了一盆凉水一般清醒:敢情昨天开罪了贵人,眼下连夜找来了这么一群人,是来报仇出气的?
邱公子一声喊,一群人纷纷回过头来,投来诧异的目光。
……唯有面前的瞿良材目不斜视,一直盯着朱高煦。瞿良材不管后面的人,说道:“末将等奉命而来,还望诸位王爷不要为难。”
世子紧皱眉头,一副要开口的样子,朱高煦却抢先喊道:“你过来,昨日不是怪咱们不知你大名么,报上名来。”
那后生一脸惨白,手脚并用爬了过来,哆嗦道:“小人不该让王爷屈居小屋,快请上住!”
众人都没吭声,却见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子,在此插科打诨,气氛十分怪异。
后生见朱高煦一脸冷笑,牙齿一咬,伸手便“啪”地一声抽了自己一巴掌,“求王爷恕罪。”看朱高煦一眼,接着又抽了一掌。
朱高煦微笑道:“能不能恕你的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这位姑娘。”
后生顺着朱高煦转身指的方向,看到杜千蕊,他马上一脸恍然大悟:“小人不该出言不逊……”
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里面的杜千蕊被这么一说,脸“唰”地变红,连耳根都红了。后生又开始奋力抽自己,清脆的“啪”一声响亮耳光,杜千蕊的睫毛便是一颤。
她的表情丰富极了,通红的脸如同喝醉了酒,眼睛里透出明亮的光,好像身价腾地上升了几倍的激动;却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好像被人夸了不知怎么回应的腼腆,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求姑娘恕罪!”后生又扇了一巴掌。
杜千蕊有点结巴地说道:“别打了……罢了。”
“这位姑娘宽宏大量,饶恕了你,算你走运。”朱高煦道,“不过……”
他清了清嗓子,回顾左右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咱们什么身份,啊?若是伤了咱们,凭你担得起?”
后生茫然又畏惧地说道:“小人万不敢伤着贵人啊,连想也不曾想过。”
周围一片死寂,人群里没人吭一声。刚才朱高煦的警告,似乎并不是说给这后生听的。
瞿良材看完这场戏,面不改色道:“诸位王子,末将有礼了,请。”
“去哪?”朱高煦盯着瞿良材的脸。
瞿良材却没有被目光吓住,镇定道:“奉圣意,请高阳郡王等暂回京师,有案子须得回去查清楚。”
“圣旨呢?”朱高煦问道。
若是有正式书面圣旨,这瞿良材怕是早就拿出来了。果然瞿良材道:“只有魏国公的牌票,但圣上是同意了的。”
“大胆!你这厮来路不明,竟敢假传圣旨!”朱高煦大吼一声。
瞿良材脸也红了,看样子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胡搅蛮缠,冷冷道:“末将好心提醒高阳郡王,这院子周围已被围死,马厩里的马也被牵走,咱们派到北平地面的人,还不止这一点。高阳郡王,您觉得还有丝毫机会走脱?”他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息恼怒情绪,顿了一下道,“何必让事儿变得太难看?”
朱高煦鼻子里“哼”了一声。
瞿良材盯着他,缓缓抬起手,只用一根食指轻轻做了个手势:“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一个穿布衣梳发髻的大汉先抱拳道:“高阳郡王,得罪了!”
话音刚落,矫健的身影便率先跳了过来,不料“砰”地一声,立刻传来一声痛叫,那人已摔在地上,双手抱着一条小腿蜷缩打滚,十分狼狈。
“上!”一声大喝传来,一群人已四面扑了过来,但是没有人用刀剑兵刃,更没有用弓箭。
朱高煦这才迈开马步,拳脚施展出来,根本不用思考,套路如行云流水,技巧已深深刻入运动神经。
空中响起了一声声短促而有力的劲风,朱高煦的拳脚并不花俏,乍看稀疏平常,但是那一声声的响亮拳风,并不能轻易就打得出来,毕竟场面上没有配音。那声音就是力量与速度!m.xiumb.com
一招一个人,中了带劲风的拳击,没有一个人能再爬起来参战!
“砰!”一根漆棍扫下盘而来,却突然断为两截,木屑飞溅,而朱高煦的脚已经收回去了。那个拿着半截漆棍头戴高筒帽的衙役,惊在那里,愣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大门口响起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又有一队人拿着家伙冲进来了!
而此时院子里,到处哭爹喊娘,地上东倒西歪都是人,打滚的、惨叫的,纷乱的场面就像发生了一场小规模战役。
刚才那姓邱的后生仍然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懵的一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搞不清楚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呼”地一声,一张绳网从朱高煦头上飞下来,完全来不及闪躲,绳网便罩住了他的全身。
马上有四个人捡起地上的绳子,动作训练有素,立刻用力一拉,网子马上收紧了。朱高煦马步不变,手肘撑住网,双手抓住绳网,身体猛地一转!
“啊!呀……”周围那四个人竟然被拽得同时向中间摔倒。
刹那之间,又有两个人身体扑了过来,想按翻朱高煦,但刚刚靠近,“砰”地一脚便倒了一个,朱高煦迅速收脚支撑下盘,利用身体转动,手肘顶向另一边,虽然活动空间小借不了势,却也让那人痛得大叫。
“砰!”朱高煦又是一脚,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汉子被踢得连翻几个滚,正好滚到了房门口。
门口的世子等人倒退了一步。高燧站到前面来,从怀里拔出了一把短剑,一脸愤恨地按住在地上呻吟的汉子,在那汉子的背心连捅数剑,听得惨叫之后,高燧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带着稚气的面部看起来可怖异常。
这时进攻朱高煦的人稍有停息,朱高煦已经扒开了身上的绳网。
“砰!”刚扑上来的汉子滚到了地上。朱高煦立刻又前跨一步,“呼”地一声长拳出击,但出乎意料,竟打了一个空。
“咦?”朱高煦这才看见,来人是瞿良材。
瞿良材躲开一拳,两人距离更近了,乘着朱高煦长拳收得慢,他一掌对着朱高煦脖颈劈下。朱高煦抬左臂挡瞿良材右掌;右拳已收,马上击瞿良材腹部。
瞿良材右掌立刻变掌为抓,抓朱高煦左腕,利用突袭起手优势,收放比较从容。左手出掌,向下猛击朱高煦右拳。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瞿良材右手拿住朱高煦,却稳不住力道;左掌也没能化解下路拳击。
瞿良材咬牙闷哼了一声,脸上挨了一下,腹部中了一拳,倒退半步。稍稍一顿,“呼”地一声,朱高煦一拳招呼到了瞿良材眼前,拳头却猛然停住,离他的眼睛不足一指之遥,一股拳风让瞿良材散乱的一缕鬓发飞了起来,眼睛也下意识一闭!
接着朱高煦猛地一推,把瞿良材推开了。瞿良材愣在那里,脸“唰”地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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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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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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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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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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