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朱高煦才想起一件事的微妙之处,原来被他忽略了。
那次朱高煦想悄悄去接应盛庸的家眷,幸亏姚姬提醒了他;也因此,他才坐实了姚姬的奸谍身份!
在姚姬暴露之前,她曾要求朱高煦陪她玩骑马马……非常幼稚,一般小孩儿才玩。但年纪不大的姚姬并非那种可爱小姑娘的性子。
朱高煦现在才想到,彼时姚姬可能想起了她的爹。很多人都有执着的东西,敢情姚姬的执着是她的生父吗?
想到这里,朱高煦便开口道:“时间太久了,姚逢吉又是逃走的,现在难有头绪。不过我会竭尽全力为姚姬找到他。”
姚姬抬起头道:“王爷没骗我?”
“我何时爱骗人?”朱高煦皱眉道。
姚姬看了一眼手里的册子,又看朱高煦,她垂下头抿了抿嘴,“我怀着不轨企图接近王爷,欺瞒了您,王爷为何如此对我?”
朱高煦沉吟道:“假的事儿里,也会有真的东西。”
他接着又道:“卷宗里写着姚逢吉携一儿一女逃走,但显然有偏差。你被姚广孝带走了,应该还有个哥哥或弟弟,也在姚广孝手下?”
姚姬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朱高煦径直问道:“能告诉我,他是谁么?可在汉王府内?”
姚姬摇头道:“不在汉王府。无论如何他是我眼下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出卖哥哥。王爷……”
“好,我不逼姚姬。”朱高煦站了起来,“这卷宗你留着看,但不能把此物说出去,不然今后我要查令尊的消息,就更难了。”
姚姬点头道:“我答应王爷……妾身送送您。”
……
七月中旬,王贵等一行人也回到了云南府。
王贵禀报的事,大抵和陈大锤所言差不多。只有一件事,王贵沉声道:“平安在北平查到,瞿能父子可能没死、被人救走了。平安还悄悄问奴婢,是否乃王爷所为。”
朱高煦马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王爷,那平安有诈?”
朱高煦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可能。虽然我与平安来往不多,但知道他是什么人!平安在战阵上,就是个狡诈的滑头,但他绝不会干那种事。
他爹平定是太祖养子,这等身份地位的人,朝廷动他是因为不信任、以及对‘靖难之役’的清|算。就算平安愿意干那等龌|蹉事,他要死还是得死,迟早罢了!平安没那么蠢。
咱们救人的事,如果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猜到。一个是姚广孝,另一个就是平安!”
朱高煦如此认为,不仅觉得平安狡诈多智;而且朱高煦很认真地对平安说过:今后彼此再也不是敌人,平安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因为那次暗示,平安才会想到罢?
王贵的声音道:“那咱们要不要去接应平安?”
朱高煦不置可否,一时间十分犹豫……因为以前干那些事,引起了朝里一些人的警觉;上次想接应盛庸家眷,就差点被守株待兔了!现在救人,比救瞿能父子的风险要大得多!
不过平安此人确实是一员良将。朱高煦与他多次交手下来,觉得平安的能耐远超何福之辈,不比瞿能盛庸任何一人差。平安各方面的能力中规中矩,不过他的骑战天下难有敌手,而且非常狡猾警觉、不容易中计。
朱高煦这阵子被刺激了,想起前世头上泛绿、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实力;而今仍在奋力忍受、无奈妥协,不也是实力不够?
于是他一面担忧,一面又很非常动心……
朱高煦沉默了一会儿,脸色铁青,说话却还镇定:“事不宜迟,迟了怕平安被找到罪名,已经下狱或自行了断了。”
王贵听罢,顿足道:“奴婢错失了良机!早知王爷会赞同,奴婢在京师便该把这事儿办了。”
“不怪你,这等大事,最好先与我商量。”朱高煦不动声色道。琇書蛧
他接着又道,“陈大锤独自回云南,拿的是五军都督府送到云南都司的公文;咱们再派人进京,既不能拿汉王府的公文,又不能找云南官府,以免泄露消息。不过我可以找沈徐氏,让她弄一份云南府的路引,派陈大锤以商人的身份进京。”
王贵附和了一句。
朱高煦沉吟不已,他的策划还有问题……把平安接到巫山县,还是云南?
前者只有王贵知道那地方,但朱高煦不想派王贵单独进京,这宦官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万一王贵出了意外被抓住,那就啥都完了。
后者也有一个问题,平安的身材相貌比较特别……长得非常壮、如同一块方铁似的大汉,实在罕见;万一平安在关隘被认出来,也会有很多麻烦。而且派的人以商人的身份,不能到驿站换马,赶路会比较慢;一旦平安被认出来,就会被朝廷的人追上。
“既不能让平安来云南,也不能去巫山县。”朱高煦道,“只能派人叫平安先逃走,另找地方暂且躲起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王贵抱拳道:“奴婢即刻去找陈把总。”
朱高煦忽然抬起手制止道:“明天,明天再叫他到前殿书房来。”
王贵道:“奴婢遵命。”
刚才朱高煦最后一句话,他发觉了自己内心的忧惧和徘徊。
哪怕是个赌徒,也会忍不住去想后果、后果是否承担得起;就算决定搏一把,下手之前也是很忐忑的。朱高煦不禁想:万一事情败露怎么办?要仓促起兵,以子叛父,发动不义之战?
他不觉得现在的时机成熟了。何况他手下的护卫军队,大多挑选自各地卫所、不少人并未参加“靖难之役”,许多将士已经很久没打过仗了。
而真正的战阵精兵,只能通过战争来历练,死掉十个人,剩下那个就是精兵;丛林里剩下的猛兽,就是这么来的!朱高煦下令护卫军,要他们勤加操练,也是无济于事,武将们也不太认真……没有仗打,大伙儿为啥要训练得太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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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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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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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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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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