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卓杨大三也是第六学期,完完全全一名老生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总会有学生会组织一些学生联谊活动,只不过,卓杨并不怎么喜欢参加。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吃饭睡觉,卓杨花在足球和音乐上的时间差不多,同样勤奋同样刻苦,也同样乐在其中。但在业余时间段里,卓杨在足球人情交往上明显比音乐交际用了更多时间。
来到德国两年半,卓杨在足球上结识的朋友很多,毫不客气地说,五湖四海皆兄弟,马迪堡队内更是一呼百应。而他在音乐大学里,除了马克·文斯特这个死党之外,也不过只有华纳·萨罗扬和肖恩·查普曼等寥寥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其余的,顶多只是点头交。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一是因为卓杨除去教室琴房宿舍资料室之外,基本上不在校园里闲逛,尤其是买了小二楼之后,卓杨除去学业,大学校园只是匆匆路过。更重要的原因,卓杨和这里大部分人并不怎么能聊到一起。
刚来汉诺威时,卓杨还参加了两次校园里的联谊和聚会,但很快,他就因为不喜欢其中夸夸其谈的氛围敬而远之了。
艺术精英们总是显得很牛气哄哄,哪个国家都一样,何况牛逼的汉诺威音乐大学的高材生们。然而,他们中很多人忘记了,汉诺威音乐大学之所以牛逼,是因为它厚重的历史和非凡的艺术成就,以及大学里那些牛逼的教授们,学校的牛逼和他们这些学生没有一点关系。
这里的大学生都是音乐天才,可音乐天才并不代表他们拥有起码的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认知和积累。
精英们喜欢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从音乐到艺术,从国家到政治,意识形态、人权环保,除了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这些实际的东西,他们什么都谈。
这就有些虚头巴脑了,卓杨可烦这些不懂装懂的人。
这些人还有一种通病,他们普遍打心眼里蔑视艺术领域之外的下里巴人。也就是说,他们骨子里瞧不起小市民和草根,仿佛他们全都出身贵族一样,仿佛现在贵族还很值钱似的。
卓杨恰恰就来自于小市民和草根阶层,所以他喜欢和缺点更加真实的足球人在一起。
因为这些原因,卓杨基本上在音乐大学里没有什么社交活动,那里只是他纯粹求学的地方。诺曼教授也曾劝过他,说这样的社交有助于他以后音乐事业的人脉拓展。
卓杨这次没有听从他一贯尊敬的诺曼教授的教诲,而是依然我行我素。那样做实在违背他自己的本心,卓杨在音乐领域内,永远只会敬佩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永远只会去亲近那些对他好的人,例如两位大教授,例如波利尼大师和海伦师姐。
其实,诺曼教授心里也清楚,艺术生大多都有这种虚妄的臭德行,但那些真正的佼佼者,因为其情感的细腻、对人生的敬畏、对宇宙的思索,通常都会显得离群和安静,这些真正的天才都有些谨慎和独。
卓杨就是这样!
因为卓杨两年多经历了从中国来的高中生到双领域出类拔萃的高材生,再到现在名利双收的大财主,他那些同学也经历了从轻视到嫉妒再到仰望的过程。这一次,为了给新学期的联谊会增采,他们特意邀请卓杨前来赏光。
知道卓杨‘傲慢’架子大,也清楚自己这些人没那么大面子,他们拜托的是卓杨的死党马克·文斯特。
马克的面子一定是要给的,哪怕自己受点委屈犯些恶心也是要给的。于是,除去第一学期,卓杨头一次又加了同学们的聚会。
毕竟是明星了,卓杨在聚会上非常受欢迎,怎么套近乎的都有。也是,卓杨现在已经有了提携他人的资本。只不过,卓杨始终不去参与那些热烈讨论的小圈子,只是拽着马克净捡人烟稀少的角落钻,埋着头猛吃猛喝。吃饱喝足了便拿眼睛猛翻马克:有意思吗?这他妈有意思吗!
有些男人就像黑夜里的明灯,总是会吸引来数不清的目光。不管卓杨躲到哪里,不一会儿就会围上来一堆人,和他展开热烈的学术讨论,或是就某个问题交换意见。真心实意请教的,卓杨便也一是一二是二;故作玄虚过来炫耀夸夸其谈的,卓杨就施展尿遁屎遁屁遁……,没功夫听你瞎bi逼!
接着围过来的是些为了套近乎而卖弄社会关系的,什么我朋友的朋友是某某大师的演出助理;我邻居家大哥的连襟在知名演出经纪公司当会计。还有人吹嘘英国蹿红乐队Greenwind重金请其谱曲,卓杨那个腻歪呀:我他妈怎么没听柯茜和珍娜说起过!
也就钢琴系八学期学长齐默尔曼还算靠点谱。“卓杨,德国有一个古老的贵族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是叫斯温伯恩来着……”
卓杨很惊奇:“……有所耳闻,怎么了?”
“是这样,假期里斯温伯恩家族邀请我去给他们家的小女孩当几天钢琴家庭教师。你知道的,咱们钢琴系的同仁去给别人当家教,是很跌份的事情,哪怕对方是贵族。对吧?”
卓杨更加惊奇了:“然后呢?接着说。”wWW.ΧìǔΜЬ.CǒΜ
“不过呢,我家老爷子年轻时和斯温伯恩家族有些交情,他们就求到了我老爷子那里。而且,他们家族想学钢琴的那个小女孩,那可是整个欧洲贵族圈里的明珠,小姑娘指名道姓非要我去教她。嘿嘿,咱也不太好持才傲物不是?便勉为其难教了两天。”
卓杨都快惊讶上天了:“你是说……斯温伯恩·蜜黛尔吗?”
“对对对,原来卓杨你也听说过这个小姑娘呀,货真价实的贵族呐!”齐默尔曼谦虚得让人想揍他。
“……蜜黛尔知道你是这里的学生吗?”卓杨斜着眼睛瞅着他。
“那是自然,贵族是很骄傲的,不是咱们这里钢琴系,他们还看不上。”齐默尔曼深沉得就差捋胡子了。
吹,接着吹!蜜黛尔知道你是这里的学生她能不提我?蜜黛尔想学钢琴她能不找我?蜜黛尔元旦过后直接跟她老爹从米兰去美国度假了,前两天才回慕尼黑,这一个月给我打了有二十个电话没提过一句钢琴我能不晓得?
你奶奶个腿的,估计你就是舔着脸给斯温伯恩家哪个园丁的老闺女教了几天五线谱,走没走过人家家正门还得两说呢。
“那行,回头我打电话让蜜黛尔给你发点奖金。”卓杨说完扭头就走了,懒得去看他那张扭曲到膈应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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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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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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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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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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