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知道她这是哪一出,白越对凶手一向冷若冰霜,从未有这样的客气过。
丁淼大约知道今日劫数难逃,冷静得很,听白越邀请,今日真的走了过来,就地坐下。ωωω.χΙυΜЬ.Cǒm
白越甚至把笔和纸塞进谢平生的手里,让他给记录一下。
如此严重的精神分裂,可遇不可求,是一个难得的案例。她工作这些年,虽然国内外的资料看了很多,但并没有实际遇到过。
研究和了解丁淼,能让她进一步对这个病例有深刻的认识,也许这辈子不会再遇到第二个双重人格,但是万一呢,学无止境。
丁焱也不在意白越做什么,他想了想:“其实准确的来说,我知道他,但是他不知道我。”
“老孔,就是我父亲,他是一个到处流浪的画师,二十六年前,来到这里,认识了我母亲,她那时候新婚丧偶,是个寡妇,是羽村村长最小的儿媳妇。”
简禹和白越对视一眼,丁焱说的,和资料记录上一样,果然那一场大火,是源于这个事件。
丁焱道:“他们俩都是可怜人,同病相怜,本来约好了私奔离开,却没料先被发现。村长家为保颜面,要烧死母亲。”
“行刑那天,父亲动了手脚,当然,村长暴虐独断,村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仇人。只不过火势失控,才酿成大祸。”
这一点白越之前也隐约有猜测,只凭画师一个外人,就算是心再狠,一命换一命砍死三五个还行,把村民都烧死,这根本做不到。
有内奸就另当别论了。
丁焱道:“谁也没料到那一场火竟然烧得如此厉害,父亲也惊呆了,慌乱中,他抢下了母亲,藏了起来。”
简禹冷冷道:“他不止是抢了你母亲藏起来了吧。”
“是,还有十来个人。”丁焱笑道:“其实是个意外,那十来个人是自己往外跑的,父亲认出其中几人,在母亲一事上火上浇油,说得不堪入目,所以顺便将他们引到了荒废的地窖。他们也是被吓昏了头,竟然跟着就去了。”
“大火烧了许久才灭,官府来人清点之后,就将尸体埋了。剩下的人也跟着走了,其实一个村子那么多人,尸体叠着尸体,根本就清点不清楚,少十几个人也没发现。”
“父亲在那一场火中受了刺激,时好时坏,母亲也郁郁寡欢,没两年的时间,生下丁淼,便过世了。”
谢平生笔下如飞,心道这一家子心都挺大的。自己家那点事儿跟他们比起来算个啥啊。
丁焱道:“父亲是个画师,那日大火村民扭曲的表情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于是他开始尝试画出来,却无能为力。丁淼出生后,父亲逼他学画,惊喜地发现他很有天分。”
这都是平平无奇的,大家都能猜出几分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父亲对丁淼的画不满意到了极点,他认为丁淼画不出灵魂,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那天晚上,他将一直囚禁在地窖里的一个男人,拽了出来,烧死在了丁淼眼前。”
“就是那一天晚上,丁淼疯了,而我,被唤醒了。”
“丁淼反抗父亲,两人扭打起来,双双撞到了头,再次醒来后,他就痴痴呆呆的。而丁淼,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四处游走的画师,到了羽村,看着风景与旁处不同。便留了下来。而父亲,日复一日,浑浑噩噩。”
众人都突然觉得,若是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解决。至少对丁淼来说,是一种好结局。老孔罪有应得,丁淼却不曾做错过什么。
丁焱戳了戳面前的一个肉饼,语气突然阴森下来:“那日男人在火中翻滚的画面,牢牢刻在丁淼脑中,他画了下来,栩栩如生。可他再画别的,却总差强人意,我就是他,又怎么忍心看他纠结辗转,何况地窖里的那些人,都是害死母亲的罪魁祸首……”
听至此,众人算是都理清楚了。
看似两个人的案子,其实是三个人。
丁淼什么都不知道,只管将他所谓梦中的场景画出来,他连丁焱的存在都不知道。
丁焱是计划者,设计各种细节,他什么都知道,不过大部分时间并不出现,只是冷眼看着丁淼。老孔的那些衣食住行,都是他在安排。
而老孔,被丁焱控制当做一个壮劳力,需要他的时候,用暗号唤醒。不需要的时候,便浑浑噩噩。
谢平生停下笔来,问出一个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么算的话,凶手到底是谁呢?”
当然他也一眼能看出凶手是丁焱,帮凶是老孔,或者现在应该叫他老丁。但是丁淼和丁焱共用一个身体,杀一个就是杀两个,救一个就是救两个,要如何判。
简禹也被难倒了,这种情况他也从未遇见过,不过之前看旧案卷宗,凶手也不乏疯疯癫癫之人,只是无论装疯卖傻,还是真疯真傻,凶手就是凶手,这些都不是逃脱罪责的理由。
他转头看白越,白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越儿?”简禹唤道:“你怎么了?”
也在为谁是凶手犯愁吗?
白越回过神来,此时她还真没在想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双重人格到底该怎么判,这个问题哪怕在她那个年代也还是有争议的,她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最好是丢给当地官府让他们做主。
她有些意外的,是简禹梁蒙包括谢平生他们,都对丁淼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你们……”白越忍不住道:“丁淼说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你们不觉得他是妖怪,他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这下反倒是简禹他们奇怪了。
梁蒙心直口快:“白小姐,你见多识广,不会被这个吓着了吧?”
幸亏白越在他们眼里是见多识广的形象,要不然的话,梁蒙这会儿说的肯定是,没见过世面了吧,少见多怪了吧,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简禹就含蓄一些了,瞪了梁蒙一眼让他闭上嘴,缓缓道:“虽然我确实未见过一个人身体中有两个灵魂,各自为政。但书上却常有人失了魂魄神志不清的记载,躯体只是皮囊,三魂七魄才是内核所在,既然可以丢失,那么多了一个,也不奇怪。”
白越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
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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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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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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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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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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