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庞克好好在站在那儿,不由—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陪笑,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吟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xǐυmь.℃òm
脸色—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
庞克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将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庞克抬手一指地上,道:“哎哟!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腰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庞克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入夜,那月色凄清,阴森可怖的“北邙山”上飞来了一条清白人影,行云流水,飘逸潇洒至极。
自然那是庞克赴约前来,他背上,多了一只木箱。
刚到半山,他便停了步,那是因为他看见前面的一座巨坟上,绰立着一个无限美好的云影,是那风华绝代,艳绝尘寰的廖雪红。
他一停身,香风袭人,廖雪红已凌波悄渡般翩然射落在他面前,然,短命的不平地面却捉狭,廖雪红没站稳,娇躯一晃,便往前栽。
庞克未防有此,及至警觉伸手去扶时,廖雪红那一个软绵绵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醉人幽香,已整个儿地撞进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抱满怀,更那堪隔衣触手也滑腻。
庞克心头一震,忙自后退。
而适时,廖雪红也忙站稳后退。只是那红云已上耳根,那地方,月色下隐惑人的光采,那模样,柔弱不胜,娇羞欲滴,刹时,这一片山腰上好静。
如果细细听,定可听见那小鹿儿一般乱撞的姑娘芳心。
这静寂,令人陶醉,也令人**,却也令人不安。
突然,庞克干咳一声,窘迫地道:“姑娘受惊了。”
廖雪红猛抬玉,娇靥上犹带乍惊还喜的三分羞,轻举皓腕理云鬓,强自镇定地道:“多谢少侠,没什么,我恭候少侠多时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又目光。
庞克心跳脸热地垂下目光,道:“何敢当姑娘恭候,我迟到一步,致令姑娘久等,内心实感歉疚。”
庞雪红柔婉截口说道:“少侠,彼此不外,何须客气,此地不是谈话处所,还是进墓里去再说吧,容我带路。”
说着,转身袅袅向山上行去。
庞克一声:“有劳!”忙举步跟了上去。
—路默然,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但毫无疑问地,这静默,在庞克和廖雪红心之深处,都该有一种异常的感受。
到了石室中,石榻上老人以目光迎客。
庞克近前见过,然后卸下木箱,笑顾廖雪红道:“哎哟!廖姑娘,昨夜我只有七分把握,但一日之隔,我增添了三分,如今我已有十分把握能解廖前辈所中之毒了。”
廖雪红“哦!”地一声,惊喜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哎哟!姑娘可知道,廖前辈所中之毒是什么毒?”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医术浅薄,少侠指教。”
“好说!”庞克道:“廖前辈所中之毒,乃是毒中之最的‘无形之毒’。”
廖雪红神情一震,娇靥霍然变色,失声说道:“‘无形之毒’?这,这少侠怎么会知道的?”
庞克道:“哎哟!我昨夜就看出来了,为恐姑娘担心,故没敢说。”
廖雪红道:“那么今夜……”
庞克道:“姑娘,今夜我已有了十成把握。”
廖雪红愕然说道:“廖雪红愚昧,少侠明教。”
庞克淡淡一笑,道:“哎哟!姑娘,这件事要从头说起,当年家父传我一纸处方,说这纸处方能解百毒,并未提及
‘无形之毒’。”
“所以我只有抱着七分把握一试,而今天日间,我却意外地获悉,这纸处方竟然是那‘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所以……”
廖雪红急急接口说道:“什么?少侠有‘无形之毒’独门解药的处方?”
庞克点头说道:“正是,姑娘!”
廖雪红猛然一阵激动,颤声说道:“谢天谢地,家父僵卧这多年,受尽痛苦煎熬,如今终于有救了……”
倏地垂下玉,想是姑娘她喜极而泣了。
而,忽地,她带起一阵香风,扭转娇躯扑向了石榻。
“爹!您听见了么,您听见了么?”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身形颤抖,老泪扑簌簌而下。
突然,廖雪红又霍地转过娇躯,诧异地望着庞克道:“对了!少侠,令尊庞大侠何来此种药方?”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家父没说,我也没问。”
廖雪红道:“那么,少侠又怎知这处方,是……”
庞克道:“哎哟!是有人告诉我的。”
廖雪红道:“谁?”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姑娘可知道‘雪衣四煞’?”
廖雪红微颔玉,道:“我听说过,莫非……”
庞克道:“哎哟!就是他四个告诉我的。”
廖雪红讶然说道:“他四个又怎知这是‘无形之毒’……”
庞克截口说道:“哎哟!姑娘可听说过‘毒尊’这一脉?”
廖雪红神情一震,勃然变色,急道:“难道说他四人是……”
庞克点头说道:“姑娘,他四人便是当年‘毒尊’南宫绝座下的‘白衣四奴’。”
廖雪红脸色大变,道:“原来他四人是……”
倏地改口说道:“这么说‘无形之毒’是‘毒尊’……”
庞克道:“唯‘毒尊’尊主擅施此毒。”
廖雪红美目中倏现寒煞,道:“少侠,那么庞大侠与家父,就该都是……”
庞克摇摇头说道:“姑娘,‘无形之毒’唯毒尊南宫绝擅使是不错,但我却说家父与廖前辈绝不是‘毒尊’尊主南宫绝害的。”
廖雪红呆了,道:“少侠,这话怎么说?”
庞克道:“据我所知,‘毒尊’尊主南宫绝早在十八年前就死在‘哀牢’‘毒宫’前了,那位尊主夫人姬玉娘也仰药殉节……”
廖雪红道:“也许他没有死……”
“不!”庞克摇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南宫绝之死,是家父与十八名前辈联袂诛除的。”
廖雪红美目中闪过了—丝煞报,道:“也许他有传人。”
庞克摇头说道:“不可能……”接着就把不可能的理由说了一遍。
听毕,廖雪红皱了黛眉,道:“那就怪了,这‘无形之毒’何来?”
庞克笑了笑道:“哎哟!这又是一个谜,但这个谜并不难解……”
廖雪红愕然说道:“怎么不难解?”
庞克道:“哎哟!只消解去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切岂不立即迎刃而解?”
廖雪红呆了一呆,娇靥微红,赧然失笑,道:“说得是,我真糊涂,那么请少侠施回春妙手吧。”
庞克点头道:“哎哟!我这就为廖前辈解毒,只是,姑娘,我必须先声明,药经服下之后,廖前辈所中之毒一夜之后虽可解,口也能言,但经脉僵直过久,却非借重针炙,连续一个时辰不可。”
廖雪红含笑说道:“多谢少侠明示,我不会再忧虑担心什么了。”
庞克淡然一笑,打开木箱,木箱之中凡须应用之物竟然是一应俱全,他含笑递了过去,道:“请姑娘先把药煎上。”
廖雪红伸手接过,走向了石室边。
须臾,火升起,药煎上,她又走了过来,道:“少侠,我有点紧张。”
庞克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廖雪红娇靥微红,道:“家父僵卧多年,如今一旦可愈,一个时辰之后便一切如常,我这做女儿的,怎不紧张?”
庞克失笑点头,道:“哎哟!那难怪,这是人之常情……”
廖雪红美目深注,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道:“少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
庞克触及那双美目,心中暗笑,连忙避了开去,道:“哎哟!姑娘怎么又来了,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廖雪红委婉一笑,道:“那么,少侠,我今后不说就是……”
一顿,忽又接道:“对了,少侠是怎么碰见‘雪衣四煞’的?”
庞克淡淡一笑,遂又把日间经过说了一遍。
廖雪红听罢惊喜地道:“怎么,少侠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
庞克一震,急道:“姑娘,莫非廖前辈也……”
廖雪红不假思索地点头说道:“正是,少侠,家父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玑图’,中的那三分之一的‘璇玑图’藏处,唯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庞克欣喜地摇头说道:“哎哟!真没想到,原来廖前辈真的也有……”
突然一呆,接道:“怎么,姑娘,难道庞前辈那一份,如今不在身边?”
廖雪红摇头说道:“我根本不知道它在那儿?”
庞克眉锋一皱,没有再说什么。
本来是,这是人家父女的事,他好说什么?
廖雪红美目略一眨动,道:“少侠那份‘璇玑图’可在身边?”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我—直带在身边。”
廖雪红美目异采一闪,口齿欲动,欲言又止。
庞克看得清楚,心中已自了然,当即从怀中取出了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含笑递了过去,道:“哎哟!姑娘请过过目,不过一些残缺山川而已。”
廖雪红一阵激动,红了娇靥,赧然笑说道:“正所希冀,未敢请耳……”
伸玉手接了过去,推开只看了一眼,立即面泛失望之色,道:“我只当是什么……”
庞克截口笑道:“哎哟!我已说过,不过一些残缺山川。”
廖雪红道:“看来这纵是与家父一份拼凑起来,也仍是废纸一张。”
庞克点头说道:“哎哟!事实如此,姑娘,必须要三份拼凑,才是全图。”
廖雪红笑道:“那就立即身价万倍不止了。”
说着,要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玑图”递还。
庞克未接,摇摇头道:“姑娘收着好了,这份残缺的‘璇玑图’,就算我报答廖前辈指示仇家之情了,合这两份……”
一份人人拼命以争的“璇玑图”,他就这么轻易地送了人,廖雪红大感意外,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少侠,你,你说什么?”
庞克道:“哎哟!这份三股之一的‘璇玑图’,就算我送给廖前辈与姑娘了。”
廖雪红诧异欲绝,激动得很厉害,道:“少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庞克淡淡说道:“哎哟!没有廖前辈,我永远无法雪报大仇,但能雪报大仇,找到家父,—份残缺的‘璇玑图’又算得了什么?”
廖雪红突然摇头说道:“家父若非当初,他老人家不会有这多年的痛苦,能告诉少侠庞大侠被害真相,那不过在减轻了他老人家自己的愧疚,对少侠来说,无恩可言。”
“再说,若非少侠,他老人家无以痊愈康复,真要说起来,该是少侠对我父女有恩,这份‘璇玑图’我不能收。”
说着,又把那份“璇玑图”递了过来。
庞克摇头说道:“哎哟!无论怎么说,我只认为若非廖前辈,我这大仇永远难以雪报,再说我话已出口,姑娘怎好再让我收回来。”
石榻上老人廖祖荣身形剧颤,双目暴睁,想见得他也不愿庞克这么做,可惜他没有办法表达。
廖雪红还待再说,庞克已然摇头又道:“哎哟!我庞克狂傲自负,这张‘璇玑图’对我实在没有多大用处,对廖前辈与姑娘却不无助益,姑娘还是……”
廖雪红仍然摇头说道:“少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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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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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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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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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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