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麒麟心有余悸的看了眼,然后便再度施展“麒麟虚空步”回到了陈东和陈道君身边。
“要追吗?”
陈道君摇摇头,苦涩一笑:“追不上的,他有大鼎在手,这般殊死搏杀最后的结果大抵是同归于尽。”
语气有些怅然失落。
姜麒麟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的平地,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地面堆砌着一层厚厚的齑粉。
他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
身为姜家人,他自然是清楚古家山门所在,但一夜之间,门阀古家居然成了平地。
回想到刚才那道气运金光,他就不禁一阵阵浑身发寒。
“当年打压古家的那一战,道临主攻,就是为了逼迫古家祭出大鼎,我从旁攫取大鼎,可古家老太太宁愿让古苍月拼着损耗根基,也不曾祭出。”
陈道君背负着双手,眉眼低垂,尽显萧瑟惆怅:“这次若是慢慢盘算,再逼得他们祭出大鼎,兴许有大概率能够成功攫取大鼎,偏偏没有了盘算的机会,这般正面交战,有气运存在,根本就毫无机会。”
话音未落。
跪在地上的陈东,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
原本僵在半空的右手,“咔”的一声,紧握成拳,手背根根青筋凸显出来。
一声冷笑响起。
陈道君和姜麒麟同时朝陈东看来。
就在两人转头的瞬间,罡风骤起。
陈道君本能的握紧双拳,身上衣袍翻飞。
但也是这一瞬,他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拳头,翻飞的衣袍也随之落下。
砰!
陈东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陈道君脸上。
陈道君毫无抵抗,俨然像是破口袋一般,直接横飞了四五米远,这才席卷气劲,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他背负着双手,嘴角还沾染着一丝血迹。
眼中愧疚和自责一闪即逝。
旋即,他缓缓转身,凝视着陈东。
“如果打我一顿,你能好受一点,那你继续。”
姜麒麟神色一变,正要说话,可看到身旁的陈东,又强忍住了。
陈东躬着身子伫立在原地,右手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动作,口鼻中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此刻的他,再无往日的心气。
整个人给人一种万念俱灰的颓败之感。
他双眼猩红,噙泪,怒视着陈道君,潜藏在眼底深处的是滔天恨意。
静。
一片死静。
陈东和陈道君相对而立,一动不动。m.χIùmЬ.CǒM
空气中,无形的刀光剑影,激荡纵横。
姜麒麟驻足在旁,浑身如芒在背,却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僵局。
良久。
“真好。”
陈东轻轻开口,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嚎,只是一句唏嘘感慨,却如万刀临身。
旋即,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东哥……”
姜麒麟想要追上去。
可刚一转身,就感觉扑面而来一种颓丧破败的气息,他不禁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脚步也戛然顿住。
星月光芒,再度笼罩下来。
风雪飘零。
陈东缓缓地朝远处走去,暗淡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而他的背影却越来越佝偻。
仿佛一步迟暮,再一步……老朽。
“心境……崩塌了吗?”
姜麒麟心脏狠狠地刺痛着,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念头刚起,便如野草般疯长着。
他脸色煞白,惶恐忐忑的看向了陈道君。
“前辈……东哥的心境……”
“崩塌了!”
陈道君眉宇间透着愧疚和郁气。
“值得吗?”
姜麒麟身躯一晃,怨念丛生。
对武者而言,天赋是决定武者实力提升和上限的关键,而道心同样是决定上限,不仅如此,也肩负着武者能在武道上走的多坚定的关键因素。
道心稳固,哪怕前有刀山火海,荆棘万千,照样能咬牙走过。
可一旦道心崩溃,那就是万念俱灰,三观崩碎!
这可比道心种魔更加让人绝望!
道心种魔起码还有那颗心存在,可道心崩塌,那就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了!
陈道君陷入沉默,泯着嘴角。
良久。
他才唏嘘长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或许……这是东儿需要走的那一步路吧。”
这话倒更仿佛是在自我安慰。
说罢。
他右手轻轻一招,无锋重剑飞到了他的手中。
夜色掩映下,黑色覆盖着一切,但无锋在陈道君手中依旧散发着渗人的寒光。
“这剑……”
姜麒麟目光一凛。
“这才是无锋的本体之一。”
陈道君解释道:“道临以无锋做盾硬抗大鼎气运,气运金光只是轰碎了无锋外表的一层裹衣。”
“本体之一?气运轰碎的只是一层裹衣?”
姜麒麟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他亲眼目睹过大鼎释放出的气运金光有多恐怖,此刻陈道君的话让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就好比你打一个人,打了半天,却仅仅撕碎了他的外套,是一个概念,而这个“你”……却是全域气运!
这怎么可能?
“走吧!”
陈道君拖着无锋,朝着远处走去:“这一战,亏大了!”
姜麒麟愣在原地,双手啪的紧握成拳,看陈道君的眼神,充斥着怨愤和不满。
都到了这个局面了,你还在理性的权衡利弊,分析得失?
人……真的能铁石心肠到这种程度?
风哭学嚎,夜色寂寥。
陈东仿若一具行尸走肉,踉踉跄跄,漫无目的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只是一个劲的朝前走着。
脑海中的回忆,不断涌现,仿若大手般狠狠地搅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母亲,父亲,顾清影、岳母都已经离他而去。
这还不包括他和顾清影的第一胎孩子、秦叶、张雨澜、郑君临等等……
这一路走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
他脑海中始终绷着一根弦,促使着他紧咬着牙,一点点的踩着荆棘朝前走去。
可当他眼睁睁看着父亲在面前崩成血雾,甚至连最后抚摸一下都没做到的时候,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啪的断开了。
他红着眼,噙着泪,可眼泪却始终不曾留下。
哀莫大于心死,悲到极致是无声。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席卷着他全身。
他走着,脚步却越来越慢……
在这夜色中。
陈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自语道:“好累啊,我撑不住了……”
嘭!
陈东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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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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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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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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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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