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陈东并没有入睡。
而是独自坐在露台上,吹着夜风。
“少爷,有心事?”
身后,响起昆仑的声音。
陈东眺望着远处,从露台的位置,正好能眺望到天门山下的全城夜景。
对昆仑的询问,他并没有回答。
昆仑走到旁边,坐了下来。
“有烟吗?”陈东问。
昆仑点点头,拿出一盒香烟,递给陈东一根。
陈东不抽烟的,可他现在,确实想试试。
从昆仑手中接过火机,略显生疏的点火,狠抽了一口。
登时辛辣的烟气涌进肺里,呛得他剧烈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
看了看香烟,陈东扔在了地上,苦涩一笑:“我还是不抽了。”
“其实没必要的,你可以跟我说。”昆仑摇摇头,知道陈东有心事。
陈东躺在了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漫天繁星:“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在心里定位我父亲了。”
他之前,一直认为父亲是个抛家弃子,追求荣华富贵的负心汉。
甚至龙老的出现,改变了他的处境,辅佐他成长,也被他视为一场交易。
一场让他接掌家族的交易。
对素未谋面的父亲,他除了怨恨,也没有别的情愫。
但母亲的一番话,却让他开始动摇了。
如果真的事关生死,那父亲的离开,确实是最优解。
那么……当年的陈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对于当年,他很好奇。
可惜母亲也只知道只言片语而言,想要深究,恐怕只有见到父亲了。
“其实老爷,很好的。”
昆仑叹息了一声,眼中闪烁着精芒:“他是我见过,全世界最优秀的人,没有之一!”
陈东挑了挑眉,笑着问:“对了,你以前是雇佣兵,怎么会选择跟随他的?”
昆仑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香烟,抽了起来:“当年我在雇佣兵市场上其实风头正劲,手下有一百多号人,纵横在战场上如鱼得水。”
“那不挺好的吗?”陈东笑道。
“好吗?”昆仑摇摇头,“每天把头绑在裤腰带上,枪林弹雨里的跑,其实我早就厌倦了。”
“所以,就跟了我父亲?”
“是你父亲救了我。”
昆仑摇摇头,眸光深邃,似乎在回忆。
“当年我执行了一场任务,是你父亲委托的我,去一个沙漠战地国家,解救一名人质。”
“可惜那场任务失败了,我一百多号兄弟,死了九十多个,我和剩下的兄弟也全部被俘。”
“在处决的那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说到这,昆仑眼中神采奕奕的看着陈东:“少爷,商人重利重命,你知道的吧?”
陈东点头。
“我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当我们跪在处决台上时,应该有几万人围观吧?”
昆仑洒然一笑,继续讲述:“为了防止我们被救,对方还架设了十几辆坦克装甲车守卫,那时候,你父亲来的。”
他竖起了食指:“一个人来的,开着一辆吉普车,直接冲进了刑场。”
陈东眼角跳动了一下,有些惊愕。
昆仑的话,说的很轻松。
但当时的场面,绝对凶险万分。
当着几万人处决的场面,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逆转的了。
父亲敢去,在他看来,就是作死。
“是不是很惊讶?”
昆仑笑问,不等陈东回应,他便继续说:“其实我也惊讶,但你父亲就是来了,一人一车冲进刑场,直接将车撞到了处决台上,然后淡定从容的下车,用一口流利的当地母语和在场所有的人笑着打招呼。”
说到这,饶是昆仑也忍不住称赞了起来:“讲道理,我纵横沙场那么多年,一些雇佣兵王平日里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真的面临生死的时候,依旧紧张忐忑怕的要死。
你父亲那样的人,我真的从来没见过那么淡定从容的人,仿佛是刻进了骨子里。”
说着,他看向陈东,道:“你很像他,但距离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陈东皱眉,说:“然后呢?”
昆仑继续说:“然后他直接赠送了当地一百亿,买下了我的命。”
“一百亿……买你一条命?怪不得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陈东戏谑一笑。
“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昆仑笑了笑,眼中精芒越发的明亮,“更多的,是被他当时那股淡定从容给折服了,我是雇佣兵,我也辉煌过,但终究见不得光彩,可跟随你父亲就不一样了。”
陈东笑了笑:“云从龙,风从虎,有朝一日风云变,扶摇直上九重天?”
“哈哈哈……少爷懂我。”昆仑豪爽的笑了笑,直接承认了下来。
陈东也没觉得突兀。
换成他在昆仑的处境,他同样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不过……昆仑口中的父亲,确实有些刷新他的认知。
几万人围观,装甲车坦克环绕的场面,实打实的必死局。
父亲都敢单枪匹马的冲进去,光是这份胆气,就不是普通商人能有的了。
“少爷,其实老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见陈东沉默,昆仑继续说道:“有些事,我们做奴仆的,不该多嘴,但老爷能让我到你身边,确实是将你视得比他都重要。”
“怎么说?”陈东问。
“我是他的近身保镖,也是唯一的近身保镖。”
昆仑眼中隐隐有杀意涌动:“追随老爷后,平均下来,每一年我至少要帮老爷解决十次暗杀危机。”
“十次暗杀?”
陈东不由得动容,陷入了沉思。
昆仑起身,拍了拍陈东的肩膀,道:“他将我派到你身边,就是将自己暴露在了那十次暗杀中去了。”
等陈东回过神后,昆仑已经离开。
望着星月当空,陈东神情有些恍惚。
与此同时。
王家。
“真在天门山别墅区?”张秀芝满脸惊愕,笑着挂掉了电话:“小张,大姨真没白疼你。”
一旁的王德疑惑道:“真确定陈东住在天门山别墅区?不可能吧,那里的房子可是天价呢!”
“我侄子是在做二手房销售呢,手眼通天,查这个还能有假了?”琇書蛧
张秀芝横了王德一眼,不由得眼泛精光的惊叹道:“天呐,我的好女婿真是太有钱了,一亿三千万的天门山半山别墅,要是我住在里边……”
“你想怎么做?”王德担心地问:“我可告诉你,咱家现在成了全城人的笑话,你可别乱来。”
“所以你一辈子活该穷死。”
张秀芝瞪了王德一眼:“好女婿那么有钱,当然是求他和楠楠复婚咯,这样以后咱们就能住进半山别墅了,你想想到时候咱们得多风光?”
说着,张秀芝脸色一冷,埋怨道:“都怪楠楠那死丫头,身在不福中不知福,现在让她去求好女婿,肯定不可能了,还得老娘亲自出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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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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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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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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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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