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也能叫可靠的话,我只好对可靠这个词进行重新定义。”
凤歌现在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父皇的不易,要从一堆装傻充愣、扮猪吃虎的人堆里翻出可用且忠心的人,还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目前,且不论李云清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至少他的态度很明确,希望与大恒联手合作,把北燕人收拾掉。大恒早就跟北燕处于互相看不顺眼状态,就算与西夏联手做出些什么事,也无伤大雅,反正不怕北燕翻脸。
个人恩怨暂且放下,父皇说君子报仇十年不迟,等回到大恒再收拾林翔宇也来得及。
凤歌的脸色和缓,李云清也松了口气,凤歌笑道:“仔细一算,贵国使节团上回到我大恒,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王爷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帮忙捎给杜书彦的”
“没有。”李云清随口一说,又发现中了圈套,刚才一直在说林翔宇,从来没提到杜书彦,正常的反应是“杜书彦是谁”
啧,大意了,都是因为凤歌忽然说到三年前使节团的事情,让他放松了警惕。琇書網
李云清长叹:“公主殿下,你这样喜欢挖坑,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多好,挖下两个坑,埋一个姓林的,埋一个姓杜的,两个正好都是木字旁,在他们身上种树,一定能长得又高又壮。把他们埋进去之前,我会告诉他们,是从你口中得到的消息。”
这还是一个国家的公主吗,李云清看着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怎么都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的头上长出了两只角,就好像地狱恶魔一样。
“咳,咱们能不能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李云清忽然觉得有一句话十分有道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李云清现在觉得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决定不与凤歌再就此问题进行展开,万一又被她套话,不小心说出了别的东西那就不好了。
收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凤歌正经的问道:“今天把我的刀放进太后寝宫的人,完全查不到吗”
“负责看护来使兵刃的人被人杀了。”李云清声音低沉,“可是与他同班值守的人,却没有看清楚任何的破绽。”
凤歌想了想:“人皮面具”
“有可能。”
凤歌又问道:“有没有查他这几天都和什么人往来”
看守兵器的人不过是一个小喽罗,如果不是早有往来,又怎么会有足够的时间制作一张他的人皮面具连宫中的一个小小守卫都不放过,北燕人这是要搞大事啊,李云清的脸色很不好看。
在西夏调查北燕人的事情,当然是由李云清负责,凤歌往石岩的铁匠工坊去了一趟,问制造进度,石岩说明天就可以全部完成。
明天,只怕关林森还没这么快好,凤歌再次去了关林森的房间探视,这次见着关林森的气色,比上午看见时更好些了,他还是平躺在床上,见凤歌进来,他想要起来,凤歌连忙将他按住:“别动,小心伤口。”
“我的伤已经无碍,石岩那里的兵器怎么样了”
凤歌随口扯了个谎:“还要好几天,你且躺着,好好休息。”
“大殿下就不要瞒我了。”关林森的声音还是很微弱,“上次我仔细观察过石岩打造兵器的全过程,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就可以全部完成,中午就可以出发回大恒了。”
“观察这么仔细”凤歌笑道,忽然她说:“看我的胭脂与早上用的有什么不同”
关林森愣住了,胭脂,那还能有什么不同不都是红的吗
但是凤歌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关林森努力憋出一句:“是涂了偏紫的颜色吗”
“观察的不到位啊,我根本就没涂胭脂所以,你在铁匠工坊看见的,也做不得数,连有没有涂胭脂都看不出来,还想推算出人家的工期你给我好好躺着,不准胡思乱想,我叫你起来,你再起来,不准乱动,不准乱跑”凤歌一口气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关林森一个人在房里,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看不出有没有涂胭脂与无法推算出工程进度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看着天色还早,凤歌离开宁王府,想再去找林青鸾与梁晶晶,问问她们关于寒山铁骑的事情,这件事在大恒是个禁忌,宫中连父皇都不敢多说。
当初寒山铁骑的事情,牵连了许多朝臣或被贬或被流放,而可怕的是,自此,大恒从朝臣到百姓,都不愿意送子入伍,慢慢兴起了一股扬文抑武的社会风潮,男人们以簪花华服为荣,有些人一整天花在修饰自己容貌上的时间比女子还多。
在太学之内,凤歌的同学们嘴上也是各种鄙视着武人,说他们粗鄙无知,有勇无谋,而他们自己在面对北燕的武力威胁、东宁的贸易威胁,还有国中祀星族越来越盛的事情,都只会在嘴上过过瘾,一个个做指点江山状,张口闭口说的空话。
这种风气如果再这么兴盛下去,只怕下次就算用刀子架在老百姓的脖子上逼他们从军入伍,召来的也都是一些用修眉刀又快又好的妖娆男子们,到时候,大恒就等着亡国吧。
凤歌一直想要扭转这种见鬼的风气,只是一直也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决源头问题。
重文轻武的源头,就是武将所承受的不公平待遇。
而武将会承受不公平待遇,都是因为寒山铁骑,这一支一直都是常胜不败的大恒利刃,竟然就这么被强行解散了。
自从在黄沙客栈得知梁晶晶和黄雕都是寒山铁骑的人之后,凤歌便决定从她们这里找到突破口,无论当年的事到底是皇爷爷做错了,还是寒山铁骑真的有罪,都要想办法挽回武将的声誉,至少能提升年轻人对于入伍的兴趣和锻炼身为军人的能力。
想在红芳阁吃饭,必须提前很久预约,每天接待的客人也不会超过十桌,因此,这里从来也不是人声鼎沸的存在,不过今天却是个例外,离着红芳阁还有好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嚷嚷,有人大声唱歌,声音含糊不清,一听就是喝醉了在发疯。
再仔细听听,那些人说的是北燕话,这些是北燕使节团的人。
凤歌刚想要离开,忽然听见一声惊天动地拍桌子的声音,接着有一个北燕人大声嚷嚷:“老子在皇宫吃东西都不给钱,不过吃你几碟肉丝,喝你几坛酸酒,你还敢跟爷要起钱了”
敢到红芳阁吃霸王餐凤歌眉头一挑,存了看好戏的心思,站在一旁,与其他好奇的百姓一同往红芳阁的方向看。
身边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次会是谁赢。
凤歌知道红芳阁里是谁在坐镇,毫无疑问当然应该是北燕人被打一顿丢出来,还得上金亭驿馆找安西瓜尔要钱
没想到,就在那一声暴喝之后,过了一阵子,就看见那几个北燕人大摇大摆从楼里出来,林青鸾还送到门口,一个劲的陪不是。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啊,而且,就算她能忍,那梁晶晶呢,在黄沙客栈时,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杀人抛尸的事没少干,敢在她这吃霸王餐还能完整的走出去
莫非梁晶晶不在
待北燕人走远了之后,凤歌忙跑向红芳阁,看着几个没精打采的伙计正在收拾一桌的杯碗狼藉,梁晶晶倚在柜台后面,正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咦,你怎么来了”林青鸾见到凤歌很是惊喜,“请坐请坐。”
说着自己亲自泡了一壶好茶奉上。
凤歌看着堆满了剩菜剩骨头的一桌,皱着眉:“他们最后也没付钱”
“其实,我们没有什么损失。”林青鸾笑着坐下,为凤歌面前的茶杯斟上八分满,“只要拿着账单去礼部,自然可以得到补偿,虽然不及真正卖出去的价钱好,但至少也不至于亏本。”
西夏对于北燕的忍让,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凤歌暗自叹息,不过还知道给被白吃白喝的商家补贴一些,倒也不算完全的不作为。
梁晶晶一摇三晃的从柜台后面出来:“刚才要不是青鸾姐不准我出来,他们的皮都能被我剥下来,青鸾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操这么多心了。”梁晶晶身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一副慵懒的模样,离了寒山铁骑之后,她在整个黄沙道上还是横着走,说一不二,谁敢对她怎么样。”
“你呀,就是冲动不考虑后果,剥皮倒是容易,然后呢夏国我们是不能呆了,恒国也回不去了,你还想去哪里燕国吗还是去东宁在船上讨生活”
“嗯在船上讨生活听起来也不错。”梁晶晶现在就是明摆着跟林青鸾对嘴。
林青鸾不以为意,笑道:“嗯,也只是听起来不错,几个大浪过来,保准你把五脏六腑都吐得干干净净。”
梁晶晶做了个鬼脸,不再吭声,林青鸾又说:“别不服气,当日元帅那烈火样的性子,面对敌人叫关的时候,也没有冲动的马上带兵攻出去,直到布署完整,才发起总攻,最终夺回了丰县,如果没有一击必胜、永绝后患的把握,就得忍,引而不发,只会害人害已。方才你要是把那几个北燕人杀了,你倒是解气了,有没有想过,如果北燕人以此为由,杀进来,这些百姓,又该怎么办”
道理是没错的,但是忍下这一口气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凤歌正为林青鸾抱不平,从厨房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独孤怀信,他脸色红扑扑,额上满是汗,他见凤歌打量着自己,笑着说:“那几个北燕人吃的东西,是我下厨烧的。”
“哦”凤歌看着是他,嘴角扬起,独孤怀信可不是什么善碴,“药庐的主人在此,总不会吃亏的。”
被凤歌说出自个儿刚才做的事,独孤怀信得意一扬眉:“谨遵红芳阁训条:不吃软,不吃硬,不吃眼前亏。”
“还有这种训条我怎么不知道”林青鸾看着他。
梁晶晶懒懒的站起身:“我刚想出来的。”
林青鸾有些担忧的看着独孤怀信:“他们吃了红芳阁的菜,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要找我们麻烦。”
“不必担心,来白吃白喝的人一共有十个,我只在四个闹得最凶的人杯中下了药,十个人吃了一样的菜,喝了一样的酒,只有四个人拉肚子,难道还能怪得上我们不成”
如果只是四个人拉肚子,自然是不能怪得上他们,但是
当天晚上,那四个北燕人上吐下泻,到最后吐出的尽是血水,虽有太医亲临诊治,但是他们很快就一命呜呼,剖开尸体一看,胃部几乎被腐蚀成了一团血肉泥,看不出来。
太医只能看出他们是吃下了腐蚀性极强的毒药,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
安西瓜尔马上调查他们今天都吃了什么。
除了在皇宫奉华殿吃了一顿之外,便是在红芳阁了。
其余在奉华殿宴饮的人都没事,在红芳阁同吃的其余六人也没事,安西瓜尔一时也没有头绪,只是深夜召来了大夏官员,要求他们三日之内给一个交待。
这可上哪儿给交待,大夏王都中所有的事情都由巡城司负责,西夏王都平静了那么些年,巡城司守备这个职位对于西夏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愉快的混吃等死的养老之所,本来到这个月底,守备就可以告老还乡,万万没想到,还差五天,居然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北燕使节团的人死在了金亭驿馆,还一死死了四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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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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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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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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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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