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三日,已是有人受不住了。
晚上扎营,苏龄玉刚下车,就听到有人惊呼,“董老你这是怎么了?”
干呕声断断续续,接着不少人便围了过去,“不好了他晕过去了,快请大夫。”
“你特么傻啊,我们就是大夫。”
“哦,对对,一时着急忘了。”
这里都是大夫,大概也没苏龄玉什么事儿,那个董老她也有点印象,对自己始终不太友好。
有时候她无意中撞见他的目光,都是极尽蔑视中透着不屑,苏龄玉实在懒得搭理他。
吃得东西照常被送来,仍旧是一成不变的热汤和饼子,苏龄玉昨日试着尝了一口汤,本来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说不定只是没有颜值。
等到尝到了口中她才深刻地认识到,这是连内涵都没有一丁点儿。
不过那些饼倒是还可以,青芝去领了几块饼,又煮了一锅浓汤,将饼掰开放进去,又放了肉干和菜干,煮得香气扑鼻。
“丫头,我又来了。”
杜鹊然主动出现,自从他尝了苏龄玉这里的浓汤之后,直接抛弃了发放的汤,定时定点地过来。
青芝这次煮了一大锅,杜鹊然还拉着一个人,正是他这几日整日粘着的铃医。
杜鹊然给苏龄玉介绍过,这人叫做白归,也不说是哪儿的人,神神秘秘得很。
“我跟你说,这丫头这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比给的那些强多了。”
杜鹊然一点儿不客气,转头朝着苏龄玉挑了挑眉毛,“丫头你不介意吧?”
苏龄玉笑起来,“杜老的朋友我怎么会介意呢?”
她哪里不知道杜鹊然的意思,一直就想让自己听听白归说的那些疑难杂症,看白归一脸淡然的表情,约莫是杜老死缠烂打拽过来的。
给杜鹊然和白归一人盛了一碗,苏龄玉手里也捧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吹着,小口小口地喝。
杜鹊然和白归的动作就豪迈多了,白归只尝了一口,表情微微有些变化,随后也顾不得汤还烫着,三口两口一扫而光。琇書網
“再来一碗。”
沁竹过去给他盛,她们在这方面都不小气,也知道杜老近来跟这位大夫走得很近,因此十分客气。
又是一大碗送到白归的手里,这一次他吃得就不那么快了。
“我没骗你吧,龄玉丫头这里的东西好吃着呢。”
杜鹊然得意地晃着脚丫子,与有荣焉地笑弯了眼睛。
苏龄玉见他老人家这样,心里一阵怅然。
当初她与杜老刚认识的时候,杜老决计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那会儿的杜鹊然刻板固执,不苟言笑,来妙春堂跟她追问那个险些没救回来的伤者时,脸都绷得硬硬的。
可是这位老人家,也确实不是墨守成规之人,当初就能为了想听一听救治的法子给她送来银子,现在放飞自我成这样也不奇怪。
苏龄玉甚至有些庆幸,杜老当时好奇心被激发出来,时常离开京城去寻一些稀有的病症,遇见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才会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改变。
白归轻轻点点头,惜字如金,“嗯,不错。”
杜鹊然笑得更加欢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有个人跑了过来,弓着腰声音急促,“杜老,您赶紧过去瞧瞧吧,董老他、他似是要不好了。”
杜鹊然的笑容收敛,皱起了眉,“难道不是舟车劳顿过于疲乏?”
“您、您还是去看看吧,看了好些人,没一个能断言确诊。”
杜鹊然将手里的碗放下,站起来就跟着人走过去。
苏龄玉没动,白归也没动,两人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慢条斯理。
苏龄玉的余光一直有在观察白归,她其实也挺好奇的。
从杜老口中,她已经听了不少有关这个白归的事情。
此人走南闯北行踪不定,靠着医术赚钱,四处漂泊,因此见多识广,说出来的事情有些都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杜鹊然也不是三岁孩子,他听一听便能基本辨别得出,白归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因此他才更加感兴趣啊!
苏龄玉有些奇怪,白归看起来差不多三四十岁,搁在宁朝也并不是垂暮之年,既然有如此医术,又正值壮年,为何不能定居一处非要四海为家?
“白……”
苏龄玉刚说了一个字就发愁了,她称呼他什么好呢?
白公子?太过文艺,白大夫,又显得太生疏,白大哥?年纪又对不上……
苏龄玉几乎愁死,早知道想好了再开口。
“你若是不介意,可称我一声白叔。”
白归语气平淡,苏龄玉立刻笑起来,甜甜地叫了一声,“白叔。”
她装乖巧唬人的本事是自带的,一点儿不含糊。
“听杜老说,白叔如今居无定所,可是你的医术连杜老都连连称赞,我还以为白叔是什么有名的医馆的大夫呢。”
苏龄玉声音天生软软的,配上她无害的甜美笑容,十分具有迷惑性。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三天的时间,杜鹊然早跟白归科普过了当初跟苏龄玉认识的始末。
苏龄玉当初给杜鹊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是第一印象,几乎是不可逆转的。
那叫一个清冷孤傲不近人情,咄咄逼人毫不相让,白归听到的就是这个版本。
白归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粗糙的砂石打磨过似的,“我不是。”
“……”
不是什么,不是有名医馆的大夫?
苏龄玉有种被噎住的感觉,这人回答得好简洁明了哦,多一个字大概都要收钱的感觉。
苏龄玉再接再厉,“不知道白叔为何喜欢四处走呢?家里的人不会担心吗?”
“不会。”
“……”
苏龄玉心里吐血,聊不下去了……
可是看杜老整日似乎跟他聊得很投机啊,各种趣事说得不亦乐乎,他们是怎么聊的?
苏龄玉陡然对这件事很是好奇,甚至有种想要旁听的冲动。
“丫头丫头,你吃好了没有?有没有空来跟我看看老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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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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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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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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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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