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一从寝宫传出,禁宫已经城门四闭,大队大队的禁卫军绕宫巡卫,俱都身穿孝服,腰系孝带,兵器上也缠了白布。
大群太监宫女捧着白布四处奔走,禁宫之内,但凡有梁之屋,在门之所,都被挂上孝布。
可以预见,从此时起,孝白之色将从禁宫传至皇城,进而遍布天下。
皇帝驾崩,自有一套流程礼制,全国吊孝自不必提,按制,一年之内全国礼乐全休,民间禁婚嫁,着素服……
若按周礼,太子应该守孝三年,与官员丁忧等同。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一般来讲,太子虽守孝,但一天可抵一年,也就是三天。
三天过后,无论如何,都要立新君主,承袭国祚。
说是三天后的事,实则在老皇帝刚刚大行时主事大臣就已经开始做安排了。
次日,大庆殿中一片肃然,丧乐大作。
百官皆白衣单裳,白帻不冠,哭踊如礼。
不管真假,不管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在这个时候都得哭,不但要哭,还要哭得悲痛,最好是哭晕过去,否则就不叫忠臣。
他们在前面守灵,后宫里也是一片哀悼,相比起那些文武百官们亦真亦假的恸哭,后宫里却是真正的哀声一片。
真宗皇帝算是比较专情的皇帝,在他生前,后宫里从婕妤到婉仪,从才人到妃子,算上皇后刘娥,加起来,赵恒的女人也不过三十。
换在民间,有三十个老婆那得让人骂死。
可在皇宫里,一个皇帝的后宫,竟然只有不到三十个女人,这简单就是一个奇迹。
要说起来,老皇帝死了,最伤心的莫过于这些女人了。这些女人很多年纪轻轻,最小的甚至才十几岁。老皇帝一死,她们都变成了太妃,从此孤老终生,别说出宫改嫁,就算是想走出自己院子都难了。
想到以后的这种种遭遇,换成谁能不哭?不伤心?
但除了这些自知没了未来的妃子外,此时的皇后刘娥更加痛苦。
本来刘娥分了赵恒一半本命蛊,可以说是与他同生共死,但就在她身死前一刻,却偏偏被斗姆天尊给生生阻止了。
对大多数人来讲,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对刘娥来讲,死亡,未必不是一个解脱。
此时,她躺在榻上,头发花白,嘴唇干裂,本来还保养的还算娇媚的容颜,此时也变得苍老许多。
太子穿着孝服,跪在榻前,流泪呼唤:“母亲!母亲……”
伴着太子的轻声呼唤,刘娥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太子流泪满面的看着自己,她怔了好一阵,回过神左右看了看,疑惑且虚弱地问道:“我……没死?”
“娘!你没死!你没死!你活得好好的。”太子惊喜地扑上去。
刘娥怔了怔,突然泪如雨下。
“官家……”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死,但却明白,从此以后,她与赵恒已经天人两隔,甚至将来黄泉路上,也未必能有缘相逢了。
想到这里,她岂能不恸,不哀?
哭了一阵,刘娥心情略有平缓,看着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她心里一动。
自己不能倒,至少不能现在就倒下,祯儿还太小了,我死了,就没人帮他了。
想到这里,刘娥不知哪来的力气,缓缓起身,就要坐起。
一旁宫娥连忙过来搀扶,被她一把推开。
“我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走,跟娘去前殿。”wWW.ΧìǔΜЬ.CǒΜ
刘娥起身,任由宫娥披上孝服,深吸口气,挺直腰板缓缓走出门。
……
紫宸殿中,皇后搀着太子穿着麻衣孝服缓缓走进大殿。后边跟着周怀政、雷允恭等太监宫女。
太岁走在他们中间,手捧锦匣,神色严肃。
百官默默下拜!
刘娥挽着太子走到棺前,眼圈一红,又忍住。抽出一块青白手绢抹了抹泪,稳了稳心神,这才缓缓转身,面向众大臣站定。
众大臣缓缓站起,当先一人正是披麻戴孝的八贤王。
太岁同样身着孝服,捧着锦匣缓缓上前,双手托着递给周怀政。
周怀政接过,转身朝刘娥躬身行礼。
“宣吧!”刘娥淡淡点头。
“是,娘娘!”
周怀政应了一声,转过身面对群臣,小心的去掉锦匣上的封印,金线,用早已准备好的钥匙开锁,取出圣旨,缓缓展开。
“大行皇帝遗诏!”
周怀政声音一出,群臣百官,太监侍卫俱都跪伏,垂首听诏,刘娥也拉着太子走到群臣之前,跪伏在地。
“门下。修短有定期,死生有冥数,圣人达理,古无所逃。朕自继位以来,应天顺命,休养苍生,历二十五载,焦劳成疾,弥国不瘳。言念亲贤,可付后事。皇……皇……皇……”
念到这,周怀政突然顿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诏书,直到确认没有看错,不禁抬起头来,惊惶地扭头看向皇后刘娥与太子。
满朝文武都因为周怀政奇异的表现有些惊讶,纷纷疑惑地抬头看他。
刘娥也奇怪地看着周怀政,不知其意。
这时,雷允恭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阴险的笑意,声音也阴恻恻的:“周公公,大人们都等着呐,您……倒是念呐!”
周怀政惊恐地看着刘娥,颤声说话:“娘娘,这遗诏……遗诏……”
刘娥慢慢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周怀政,太子也疑惑地站起来,看看皇后,看看周怀政。
周怀政双手发抖,几乎拿不住遗诏了,颤声道:“这……这遗诏……有问题!”
满朝文武轰然一声,交头接耳起来。
刘娥神色紧张,立即快步走向周怀政。
这时,一旁雷允恭突然迎了上去,含威不露,朝刘娥喝道:“娘娘,请留步!”
刘娥脚步一顿,皱眉看向雷允恭,雷允恭欠着身,姿态恭瑾,但眼神凌厉:“娘娘,满朝大臣都在看着,此时……不合适吧?”
声音入耳,刘娥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雷允恭的眼睛。
雷允恭此时的眼神与平时恭驯的模样全然不同,双眼如潭,犀利如鹰。
刘娥惊怔不已,似乎看出了什么,又不敢确定,一时间竟然被摄住了胆气。
见她止步,雷允恭浅浅一笑,缓缓转身,走到仍旧一脸惊恐的周怀政身边,看了他一眼,抬手夺下了遗诏。
展开遗诏,重新宣读。
“门下。修短有定期,死生有冥数,圣人达理,古无所逃。朕自继位以来,应天顺命,休养苍生,历二十五载,焦劳成疾,弥国不瘳。言念亲贤,可付后事。皇弟德芳天钟睿哲,神授莫奇,自列王藩,愈彰厚德,可于柩前即皇帝位……”
朝堂上顿时哗然一片,文武大臣惊讶莫名,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一脸惊喜,有人目瞪口呆。
寇准霍然抬头,凌厉的眼神看向雷允恭。
丁谓唇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八王赵德芳惊讶地看着雷允恭,一时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大殿上,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不相同。
但雷允恭仿佛没有注意到朝堂上的变化,仍旧继续念着遗诏:“……命丁谓、王钦若、林特、陈彭年、刘承珪为辅政大臣,将相协力,中外同心,共辅乃君,永绥天极。故兹诏示,咸使奉行!”
“臣不敢奉诏!”这时,八贤王突然怒吼出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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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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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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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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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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