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素日感情深厚,单凭这一点徐昭仪和阿萱便不可能轻易出手。
再往深里去说,孟昭仪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阿萱没有任何威胁。除非是徐昭仪心机太深,连阿芃也要一并算计在内。
关心则乱,一想到唯一的嫡子,楚皇后心里一阵惶急,望向徐昭仪的目光越来越深沉,似要将她看穿。
徐朝昭却是为母则强,片刻的慌乱后,心内竟然一片平静。
面对崇明帝的质问,她一语不,先拔下高耸的云鬓上那枝崇明帝赏的赤金点翠珠钗,又将外头流月黄的宫衣脱去,只余了一身素白的常衣,重新跪在帝后二人面前,将这几日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嘉义亭主说那块木版里淬毒,臣妾百口莫辨,确实是阿萱禀明了臣妾才送到孟昭仪宫中。只是这块木版并不是臣妾所有,而是前日安国王府里两位侧妃入宫,杜侧妃送与阿萱把玩。如今她虽然不在,辛侧妃可以作证。”
徐昭仪语不快,一字一句将那日情形说得清清楚楚。
阿萱想要效法慕容芃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见了这个好东西,临时起意,想要送给孟昭仪还未诞下的皇子。这块木版在孟昭仪宫中统共搁了不到半天时间,慕容萱拿来印过两幅年画,便恋恋不舍地送出。
始作俑者当是杜侧妃无疑,偏偏她又死得蹊跷。不说皇宫内院,便是寻常百姓人家,皇城一带也有多年不闻有天花重现。
牵涉上安国王府,本来简单的事便变得扑朔,杜侧妃的死也有待重新考证,何况徐昭仪没有任何动机。崇明帝细细思忖,也不信一向贤良淑德的徐昭仪会做这种糊涂事,坏孟昭仪子嗣的性命。
轻叹一声,崇明帝对楚皇后说道:“你便费些心思,将此事彻查一番。”
楚皇后方才只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关心则乱,此时稳下心神细细琢磨,徐昭仪确实没有动机。若她想对阿芃动手,岂肯等到阿芃羽翼渐丰,又在即将册立太子的非常时期?
两兄弟亲厚,这些日子同进同出,楚皇后都看在眼里。
阿萱九月封王,日后必然是阿芃的左膀右臂,楚皇后自问位列四妃便是徐昭仪梦寐以求的恩典,绝不会令儿子觊觎属于阿芃的皇位。
如此一来,到是安国王府那位杜侧妃,送这么一块木版给阿萱才显得更为居心叵测。或者杜侧妃想要的其实是阿萱的性命,孟昭仪无故被殃及池鱼。
杜侧妃已经落葬,连尸骨都烧成了一把灰。便唯有传了辛侧妃前来,看她晓得几分实情。
凤鸾殿里传了口谕,楚皇后命辛侧妃即刻来见。
辛侧妃不料当日一块木版牵出这场风波,只惊得目瞪口呆。她对天誓,确曾听杜侧妃说起,阿萱从小喜欢木头、手工之类的东西,这块木版是杜侧妃的父亲刻制,她特意送给阿萱把玩。
至于说阿萱又将木版转送孟昭仪,她便一无所知。
孟昭仪身上始终有着迷团,如今人已做古,难叫死人开口。
单凭辛侧妃的证词,不过能证明那木版的来历,依旧难洗刷掉徐昭仪的嫌疑。
徐昭仪如今更为镇静,见楚皇后微微沉吟,她重重叩下头去。
如今脱簪待罪,徐昭仪那一头乌披在素白的衣衫上,显得人更为清瘦:“臣妾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相信清者自清,皇后娘娘终将还臣妾与阿萱的清白。臣妾自愿下到诏狱,等候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你也不用入诏狱”,楚皇后缓缓摇着手间的纱扇,无名指上硕大的祖母绿戒指映着宫灯的银辉,泛出凝碧的色泽。
楚皇后平静地对徐昭仪说道:“便从今日起,禁足在你宫内,好生反省这件事情。至于阿萱,你暂时不能与他见面,要他与阿芃一起住几天,本宫也会泒人好生照料,你无须挂心。”
分明是相信自己的清白,只是一时无法替自己洗脱罪名,徐昭仪心内感动,泪如雨下。她恭敬地行了叩拜大礼:“罪妇谨遵皇后娘娘安排,必当每日抄经念佛,祈求佛祖保佑,真相早日大白。”
起起伏伏,慕容薇一直陪在楚皇后身边,直待徐昭仪被嬷嬷们带下去,她方才回过神来。琇書蛧
有前世里两位昭仪娘娘的大义在先,慕容薇不相信徐昭仪会行不轨之举。反倒是牵扯上安国王府,背后不知又有着什么阴谋。
前世里对那两位侧妃印象淡淡,记不起她们最后是什么结局。唯有一点可以确定,姨母自尽在城墙之后,做了千禧帝君的苏暮寒并未追封姨父与姨母,宫内更没有过姓辛与姓杜的太妃。
想必是恨极了留着楚家血脉的姨母,苏暮寒连最后的尊荣也不愿给她。又或者,一并恨着当年拒绝帝位的姨父,苏暮寒打心眼里要与他们划清界限。
对待亲生父母尚且如此,又何况是那两位侧妃。慕容薇估计她们不是死于当年的那场战乱,便是死于苏暮寒剑下了。
见母后一直沉吟不语,慕容薇手头没有证据,无法开口替徐昭仪说话,唯有娇憨地摇着母后的胳膊,嗔道:“阿薇饿了,陪着母后一起用膳吧。”
母女二人简单用了晚膳,秦瑶斟上茶来,楚皇后有心历练女儿,侧目问道:“阿薇,你觉得徐昭仪是否是冤枉的?”
“徐昭仪人淡如菊,女儿不信她是那种不堪之人”,慕容薇搁了茶杯,认真与母后对视着,笃定地说道。
牵涉到了安国王府,只怕那才是幕后的黑手。
慕容薇条理分明地分析着,思路极为清晰:“杜侧妃死得蹊跷,不说天花如今少之又少,便是真得身染天花,安国王府又不是请不起大夫,又怎会连一日两日都熬不过。”
女儿的话不无道理,楚皇后心里决定要从安国王府下手,好生查一下这杜侧妃的底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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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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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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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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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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