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鸟啼的方向注目,侍卫恭敬地回着周老爷子的话:“已然无法回去,同伴示警,庄园那里见了敌情,如今大约已经交上手了。只有送您一家离开是非之地,免得节外生枝。”
那家训连着祖宗的画像,都包在一个油纸包内,平白落在了庄园。周老爷子恼恨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晓得如何才好,只暗自祈祷不要落入别人手中。
马蹄得得,从山林间穿越,不多时便上了官道。
沿着官道行了片刻,便是一家灰瓦红墙的茶肆,南来北往的人多在此歇脚。赶车人将马车径直赶入后院,又请周老爷子全家下来休息片刻。
再出来时,乘坐的便不是方才那种疾行的马车,而是换了两辆深漆平顶的朱缨马车,前辕上悬挂着阁老府的印记。
侍卫换了青襟直裰,典型的家奴装束。这两辆挂着阁老府印记的马车不急不徐,沿着官道缓缓往城内驶去,一路畅行无阻。
兜兜转转了一圈,周老爷子一家竟又折回皇城内,住进离着青阳楼不远的一处宅院。黑瓦灰砖的院落,两进三间的四合院,便是最常见的殷实人家行径。
落脚在此,大门口青石斑驳的匾额上,是字迹陈旧的“孟府”二字,已然提了有些年头。肖洛辰办事妥当,早就寻好这处地方,命人将周老爷子一家妥善安置,又留了暗卫守得牢固。
平桥村里,出岫余下的人善后,肖洛辰自己也想将这宅院再细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
苏光复的人亦不是吃素,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循着房屋地契查到平桥村,一户一户打探周姓人家;另一队人闻得周若素出了门,一路布防追踪,也追到了平桥村,却失去了马车的印迹。
两下里并到一处,消息一汇总,再仔细查探,居然后脚就寻到了这里。
周氏二老离去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肖洛辰才将后院搜查完毕,还未及转到前院,就听到外头树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啼。
那是留在村口的侍卫现敌踪的信息,远远便开口示警。
对方来得好快,眼瞅着前院不及搜索,肖洛辰暗道侥幸,幸好早这一刻钟将人转移。他迅捷地做个手势,众人隐在暗处,单等着对方上门。
过不多时,果然有十余个黑衣人辗转找到此处,其中一人轻轻叩着柴扉,嗓音嘶哑地问道:“敢部是否周老爷子府上?有故人来访。”
连叩几次,无人做答,黑衣人心知有异,吱呀一声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为的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眼睛,带着众人小心翼翼跨进院来,眼锋细细扫过这处安静的庄院。
小院已然人去楼空。院子里,晾衣绳上有新浣洗的衣服,在初夏的风里轻轻摇曳,黑衣人拿手去试,那衣物还是半干。
院里开了几畦菜地,植着些瓜果豆角,陇上几只母鸡正自寻食,悠然地踱步。一泒农家乐的景象,只是半个人影不见。
黑衣人眉头紧锁,一路寻到厨房。有一人拿起灶台上搁的米箩给为的那人去看:“老人,淘好的米未曾下锅,还留着半簸箩青菜。显然主人家走得仓促。他们老弱妇孺行走不快,咱们这便去追。”
那领心知来晚一步,暗叹可惜。将前院后院略略穿行一遍,见后门处有车辙的痕迹,便吩咐手下人顺着后门的小路去追,又嘱咐几句:“不可伤人性命,且拿回去待光复公回来再议。”
后门早被肖洛辰在此地守株待兔,张开大网密密诱补,想要捉住几条小鱼,此刻单等着这几个人露头。
苏光复身边的人亦是精锐,感知危险的能力卓绝,刚出了后门便现了不对。待要往里撤时,一张大网从树上兜头盖脸落了下来,有两个躲避不及,便被网在中央,触动机括,吊在了大树之上。
余下的几人护着那领重新撤回院内,又去抢前门的先机,并不想来一场生死搏杀,只想先行撤离,将这个消息递出去。
肖洛辰自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早有出岫的人从前面包抄,杀死这群黑衣人留在门外看守马匹的两个同伙,又将前院的门紧紧关闭。
对方见前后都有埋伏,一时出不去,索性占了厨房连着井台的小院,与肖洛辰的人对峙。
那黑衣人的领提气悬身,一个轻跃攀在厨房房梁之上,想要居高望远,寻找脱身之境。
此时,一缕阳光斜斜照上井台,映着干净的水面,水井光滑的内壁上有一处坑洼不平,正落进那为之人的视线。xǐυmь.℃òm
周老爷子从井壁抠出的暗格粗糙简陋,自以为隐秘,落在这黑衣人眼中便是欲盖弥彰。他从梁上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在井台旁,抬手便摸了下去,果然从井台内壁里现一个油纸包。
肖洛辰瞧得仔细,那领从井台里取了什么东西,疑心那必是周家的机密。眼瞅着一时攻不进厨房的小院,只能在指间扣了暗箭,直直冲那黑衣人射去。
箭风凛冽,却因相隔太远,终是差了分毫。那黑衣人身手亦是迅捷,翻身避开,向肖洛辰隐身之处连射三把飞刀,转而将油纸包揣入自己怀中。
双方都知对方有埋伏,一个想抢,一个想逃。出岫的人是眼看有鱼上钩,自然不肯放过;黑衣人则是甘愿赴死,也要将寻到的油纸包送出。
包围圈慢慢缩小,双方一场恶战,直杀得天昏地暗。
苏家泒出的本是死士,见全身而退无望,便尽力掩护那怀揣油纸包之人。
刀刃入肉的声音暗沉而嘶哑,苏家的死士一条胳膊被肖洛辰砍中,硬是忍着疼痛,以另一只胳膊抱住了他的双腿。
另一名重伤的死士则以背做肉垫,托起那为之人,拼尽全力往外一送。借着同伴最后的起跃之势,那领怡然回眸,似是与同伴告别,然后纵身飞跃,穿破重重箭网,又借势冲出了高高的院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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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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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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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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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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