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润看了她一眼,他二人白天不怎么愉快,回了连城也是各走各的,虽然没有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可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发生了争吵还要僵硬。xiumb.com
不过他又不是小孩子,在还没有决定彻底和她断开之前,他不至于为了一点争执就发脾气闹冷战。在得知她传了御医的一刻,他是真的慌了,差点以为因为白天的事她被气得更严重了,甚至还有点后悔主动说那些闲话。
“你哪里不舒服?”他没好意思去扒拉她查看她的身体,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眼光变得讪讪的,轻声询问。
晨光也知道他这么急着赶来是因为担心她,白天的事她自认为说的都是真话,不好听,但确实是实话。她并没有因为和他不愉快的对话惹了气闷在心里,她说那番话不是因为她责怪他或者生他的气,她只是想让他在开口阴阳怪气她之前想一想他自己过去做的事,别总因为奇怪的情绪上来了就过来莫名其妙地质问她、瞎想她,没事找事似的。
“没有。”她因为司八的伤心烦意乱,也没看他,敷衍地答了两个字。
她的搪塞让沈润觉得自己的心意被无视了,有点委屈,委屈又生了怒意,他的心情很不爽快,沉着脸走过去,强势地抓起她的手腕,翻过来,坐到一旁,细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脉。
晨光吃惊之余有些无语,他什么时候学会这项技能的?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可他真的能诊出来吗?
过了许久,沈润移开手指,沉重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让晨光狐疑他到底是真的诊明白了,还是在装模作样。
沈润端坐在她身旁,目不斜视,谆谆劝诫道:“你内伤未愈,虽然在调养,可因思虑过重,伤愈缓慢,此时还是不宜太劳神。”
不是他的话有多好笑,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认真,太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仙山神医,她看着,看着,忍俊不禁,扑哧笑了。
沈润没想到她会笑,她突然笑出来把他惊了一跳,诧异地望向她。
晨光刚笑了一声又想起司八的身体,绽开的笑容淡了几分。
沈润以为她这样是因为在生他的气,他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今天在船上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过了……”
晨光没想到他忽然提这个,愣了一下,她不太想听这些,这些磨磨唧唧的心事在现在的她这里全是闲事,只会让她腻烦,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先开口续道:
“过去的那些事是我不对,打凤冥国是我下的令,鸩杀你也是我做的,于龙熙国而言我无愧,但于你我而言,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不生气。”晨光说,他如此坦率,且对她表达了歉意,让她很惊奇,“如你所说,我们是两国的战争,既然分属两国,怎么做都不过分。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这一点你知我知。我虽对你用过美人计,但我预测过最坏的结果,你会杀了我,你没有那么做反而让我有点惊讶。”
沈润哑然地看着她,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该欣慰她没有因为他过去对她做的那些坏事生气,还是该悲伤她把他们十几年的纠缠不清全部归类为了“计”和“局”。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皱着眉,眉宇间笼上了一层阴翳,他忽然扭过头问她:“我们两个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
晨光反问:“你说呢?”
“你的话已经让我不明白了,所以我才问你。”
“你希望是什么关系?”晨光没有回答他,继续问。
“夫妻。”他极快地回答了,这么说对他来讲有些羞耻,但他还是下意识厚脸皮了一次。
晨光愣了愣,蹙眉:“难道现在不是?”
这一下轮到沈润愣住了:“难道现在……是?”
晨光的眉皱得更紧,她甚至有点生气:“你觉得不是,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
沈润呆了一呆,睡她的床当然是因为想和她亲近,起初她不愿意,他是硬挤过去的,挤的次数多了她习惯了也就不赶他了,于是他得偿所愿占领了一半。可因为是他硬挤上去的,虽然她一脸嫌弃地默认了,但他的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爽快地认下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五味杂陈,还有点小激动。
晨光突然恍然:“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只要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我都可以让他陪床。”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尧一定很高兴,他那些催选秀的奏章不用再撕了。”
沈润没在意她这话,选秀是她自己不乐意,她若愿意,他也拦不住她,这么想着,他豁然开朗,原来她还是挺在意他的。一颗心阴霾转晴,他心里面美滋滋的,笑意盎然地道:“你可总算承认我‘相貌英俊’了,前些日子你还说我老了,不如初见的时候。”
“我想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
“是是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沈润笑着道,忽然蹭着坐过来一点,见她没有动,又蹭过来一点,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垂着眉眼,止不住地笑。
晨光狐疑地看着他的侧颜,他笑得很傻,含羞带臊的还有点骚气,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沈润也不在意,笑望着她,柔声说:“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虽然不会用太苛刻的规矩去约束你,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抽空去把宫规背一背,别总找我说些有的没的。”
“是,陛下!”沈润眉眼带笑,乖顺地应下了,又蹭过来一点,紧紧地挨着她,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他极软极腻地唤了一声,“晨儿……”
晨光的肩膀抖了抖,往远处的桌案一指:“去把那些奏章处理了!”
沈润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了一眼,没有理,又往她身上挨了挨,偏过头,向她雪白的耳朵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晨光知道他在想什么,忍下想翻白眼的欲望,凉凉地道:“我虽负了伤,可也不是不能打你。”
沈润:“……”
她承认了他的身份,可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这么多年了,他不是没尝试过,她是真揍他,他大概也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中愁苦。
“今晚把那些都批了,明日要送回箬安去。”全都是关于工程水利、边境巡防、官员调配的奏章,虽然琐碎,但对凤冥国的长远发展来讲还是很重要的,需要谨慎应对,这方面沈润在行,她看着只觉得头疼。
沈润失望地放开她,慢吞吞地站起来,去桌前翻看奏章,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刚才传陈敬是为了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晨光敷衍地回答。
沈润已经确定了她身体无恙只需精心调理,见她不愿意说,反正与她本人无关,他也就没有追问。尽管她说要揍他,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极有耐心,他都已经等到她承认他的身份了。她依旧很强势地待他,但这不重要,他喜滋滋地坐下,提起朱笔,认认真真地批阅奏章。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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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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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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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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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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