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平县主踉跄着步伐来到城门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脚上全是水泡,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守城的士兵被突然出现在城下的一群女子惊呆了,先前他们以为是流民,后来发现全都是年轻的姑娘,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这时候,只听城下的人扯着已经哑了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喊道:
“赵将军,我是清平县主,我要见父亲!”
守城的士兵有一半是英武王麾下的,对“清平县主”这个称呼很熟悉,虽然狐疑本该在宜城的县主为何会出现在莫城,还是有人急忙去报告给了英武王的副将赵元。
赵元赶过来,一眼认出了清平县主,大吃一惊,一面遣人报告给英武王,一面命人开城门放清平县主进来。
英武王匆忙从临时住处赶往城门口,那时候清平县主刚请赵元帮她安置好了跟着她来的那些姑娘,正在去见父亲的路上,父女二人在半路相遇,清平县主没绷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英武王在看见女儿的一刻就猜到了肯定是宜城出事了,在确认了女儿没有受伤后,他尽量隐秘地将女儿带回住所。尽管他女儿在城门外一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清平县主到莫城来了。
清平县主一个养在深闺中的金枝玉叶,千里颠簸,受了数不尽的委屈,自己奔波时尚能忍耐,见到父亲之后,委屈全都爆发出来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将军府里仍旧抽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Χiυmъ.cοΜ
英武王见状,只好询问清平县主的贴身侍婢珍儿。
珍儿不是自幼服侍清平县主的,有一回清平县主去庙里上香,不慎迷路,又扭伤了脚,是珍儿救了她,清平县主因此与珍儿一见如故,后见珍儿一个孤女独自生活在山间茅屋,十分艰难,便将珍儿带入府中。后来清平县主的大丫鬟出嫁,珍儿便顶上来,成了清平县主的贴身侍婢。
本来英武王妃不看好珍儿,觉得她有点来历不明,可清平县主坚持,后来众人见珍儿聪明伶俐,且很知道本分,相处得久了,便有了几分喜欢。
珍儿跪在地上,也是哭,只是没清平县主哭得那么厉害,她抹着眼泪,低声说:
“那一日,突然有一群人闯进府里,到处搜查,奴婢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后来听王妃对县主说,是杨将军奉了左相大人的命令前来搜查王府,据杨将军说,左相大人收到了匿名信,信上说王爷通敌叛国,还说王爷想要将家小接出宜城,秘密送去凤冥国!”
英武王浓眉紧拧,拳头在旁边的高几上握紧。
“后来杨将军在王妃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封王爷写给王妃的信,信上说苍丘国大势已去,宜城危在旦夕,让王妃准备着,等着有人去接王妃和县主前往凤冥国。”珍儿接着说。
英武王的眉拧得更紧,还未说话,陪在一旁的赵元已经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把抽泣不止的清平县主吓得一个激灵:
“大哥,这是陷害!一定是邱文那厮!不对!是摄政王!必是摄政王疑心大哥,找个借口扣下大嫂和侄女儿,为了让大哥一心替他卖命!好阴毒的手段!无耻!”
赵元连珠炮似的话没有扰乱英武王的冷静,至少表面上他是冷静的,他沉声问:
“后来呢?发现了那信之后,杨将军怎么说?”
清平县主终于缓过气来,哽咽着回答:
“杨将军先是派了士兵把守,后来左相大人亲自来了,女儿在屏风后面,听到左相大人对母亲说,他相信父亲是冤枉的,但是有那封书信作为证据,左相大人也很难办,只能先委屈母亲和女儿暂时留在府内,由杨将军带人看守,等到左相大人查明真相,到时候会还给父亲一个清白。那个时候左相大人还是很温和有礼的,杨将军待母亲和女儿也很客气......”
赵元还不待清平县主说完,就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哥,邱文那个笑面虎就是没安好心,他们怕大哥对他们有异心,才找借口软禁了嫂子和阿梅!当面说得好听是股肱之臣,背后就百般防备说大哥是乱臣贼子,把钟孙荣安在大哥身边时,我就看出来了他们就没信过大哥!还一个清白?脏水就是他们泼的,他们拿咱们当傻子呢?”
英武王沉着脸,没答腔,他问清平县主道:“左相既派人封了王府,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清平县主泪如雨下:“王府被封之后没两天,一日夜里,突然来了一群金鳞卫,说是奉了左相的命令,诛杀叛臣家眷,杨将军说没接到左相的命令,那领头的人就连杨将军一块杀了。当时女儿已经睡下了,是夏毅和周南带人拼死护送母亲和女儿逃出来的,没想到那伙人追了出来,杀、杀死了母亲和周南他们几个人......”
说到这里,她止不住痛哭起来,珍儿跪在地上也跟着抹眼泪。
英武**岸的身子晃了两晃,脑袋嗡嗡作响,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什么?大嫂她......”赵元震惊地站起身,瞪圆了眼睛。
英武王在女儿狼狈地出现在莫城时,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一直不敢问妻子的事,他故作镇定地询问女儿事发经过,想要从中寻找到阴谋的气息,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然而话终于还是说到这儿了,在得知妻子死讯的那个瞬间,他原本能清醒分析的头脑突然间像被抹平了似的变成了灰白色,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夏毅和周南是英武王府的侍卫,一直对主人忠心耿耿。杨将军与英武王虽算不上好友,但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差。邱文说了一堆安抚之词,之后又派了杨将军把守,明面上是在示好,然而暗地里,他却派出了金鳞卫,那是隶属于皇家隐在暗处的监察机构,亦是皇家手里的一把刀,邱文这么干,显然是信了那封所谓的匿名信。
邱文与英武**见不同,并不和睦,尤其是在巫医教莫名其妙绑了清平县主,以此为要挟,要求英武王结果了邱文以后,邱文对英武王的敌意颇深。但因为此人心机深沉,二人一直是面和心不和,邱文是摄政王的人,英武王总是尽量避着他,可邱文背地里给他使的那些绊子,他都记得。
......
钟孙荣正趴在床上养伤,他瞎了一只眼睛,又挨了一百军棍,痛苦难忍,虽然那顿军棍到后面手下留情了,他仍旧憎怒不已。
就在这时,心腹李秋脸刷白地走进来,压低了声音,急促地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英武王要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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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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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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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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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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