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十出了帐子,跟着司浅走到无人处,问:“怎么样?硬碰硬能打下来么?”
“他们的人比我们多,武器也比我们的新。”
司十有些泄气,皱了一下眉:“那只能等宜城那边的消息了。不知道陛下能撑多久,那边有晏樱坐镇,晏樱和陛下相识了二十年,在一块六年,陛下是了解他没有错,他对陛下也不是一无所知,他早晚会看出来陛下是在等,到时候......”
“就算宜城那边做得顺利,莫城也是个麻烦。”司浅何尝不心急,他们攻打莫城为的是解濠城之急,如果不能尽快攻下莫城,陛下那边再败一次,凤冥国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司十微怔,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司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司十没看出来他是在犹豫,但他确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因为不会说谎,诚实地答了:“我见流砂在城楼上。”
司十的心沉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挂起微笑:“他可有派人向晏樱报信?”
“我布置了人在路上拦截。”早在攻打莫城之前,他就已经派了人手。
司十点了点头。
司浅接着对她说:“从游龙岛回来后,陛下就吩咐我们,不许你再和流砂有任何接触。今晚你回零城去,薛翎独自在零城守着,我也不太放心。”带司十来是为了宜城那边的事,没想到流砂居然到莫城来了。
他说的是“我们”,看来陛下是把所有相关的人都吩咐过了,司十笑了笑。
“你不该擅自易容登岛,陛下早就说过,不许你再参与晏樱那边的事,你总不听。”司浅道。
他们也是从小到大的,就算曾经有过弱肉强食,二十多年的相处,也不可能像陌生人一样。司浅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因为司十是陛下上心的人,他偶尔也会猜一猜司十到底在想什么,可是他猜不明白。
早些年陛下势力不强,和晏樱那一方交集不多,那个时候司十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玩玩闹闹。后来陛下的势力开始可以和晏樱抗衡,那个时候双方频繁接触,司十和流砂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司十就变了,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失去了野性变得懒散的野兽,突然有一日遇到外界的刺激,凶性大发,开始想要伸出利爪,偏她本人觉得这样的刺激还不够,上赶着碰上去想要更多的刺激,激自己亮出爪牙......
这样的状态很不妥。
“司十,你到底想干什么?”司浅沉声问。
司十垂着眼帘,似笑非笑,过了一会儿,她问他:“陛下可对你说过,等到苍丘国战败,要怎么处置流砂?”
“陛下从未把流砂的事放在心上过,陛下是打算将他交给你处置,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他的玄力必须废掉。”wWW.ΧìǔΜЬ.CǒΜ
司十唇角的弧度漾开,变成了微笑:“流砂来莫城,说明晏樱不信任英武王。莫城是南部要塞,流砂是替晏樱来监视英武王的,有他在,就算宜城那边顺利进行也没用,腹背受敌,凤冥国就真的败了。”
司浅不语,此事确实棘手。
司十望着他,含着笑,淡淡地说:“你带兵将其他人引开,城中空虚之际,由我诱他出城了结了他。”她的声线极冷淡,不带柔情,不带憎恨,好像是要了结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
司浅的心疾跳了一下,他意外,也不意外。
“你要杀了他?”他问。
“难道你们以为我要留下他?”说出这话时她已经带了笑音,“他可是个叛徒。”她沉下声线,极快地、冷冷地说。
司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不认为手刃自己的旧情人是个好主意,要对方的命有很多种办法,亲手杀死,一时爽快了,之后呢?心里会想什么呢?
“陛下等了十几年,我也等了十几年,我比陛下先等到了......”等到了“必须要杀他的时候”。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陛下的债,陛下要自己讨回来,我的债,自然由我亲自去讨。”
“你不是他的对手。”司浅说。
司十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活着走出圣子山,是因为有他庇护吧?”
司浅没说话。
司十的确是靠流砂的庇护在圣子山中活下来的,但他也知道,司十藏拙了。那个时候,在流砂身后,她就像一条软弱无法独立的尾巴,实际上,她并非那般软弱,只因为流砂和她太近了,已经习惯了大包大揽,没有看透这一点。
这些年来,司十是以一种随意的、自在的、玩世不恭的态度活着的,做什么都不尽全力,好在还算尽责。她游戏似的活着和陛下有些许相似,所以陛下选择她做了替身。几个侍女里,司浅与她最为疏远,因为司浅觉得她天性里就带着心机,会耍弄人,这是其他侍女没有的,司八也会耍弄人,但只是玩笑,实际上司八是个单纯的笨蛋。他不喜欢司十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有一段时间他还很提防她,好在她对陛下还算忠诚,时间久了他也就随她去了。司十大概也知道他不喜欢她,因此从不亲近,日常也是和司九玩得最好,司九去了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常嚷着无聊。
“司浅,”司十噙着笑对他说,“不除掉流砂,凤冥国必败,凤冥国败了,晏樱可不会放过陛下,而你和嫦曦联合起来都不是晏樱的对手。沈润嘛,有陛下压着他乖巧如猫,一旦陛下倒了,他会不会趁乱复国就不好说了。况且,流砂是晏樱最得力的,除掉流砂,等于断去晏樱一臂。”
“陛下说......”
司十打断他,笑道:“陛下懂得,所以要你们拦我;陛下懂得,所以我若执意,陛下不会拦我。”
司浅仍在权衡,不许司十接触流砂是陛下的命令,但由司十出面料理了流砂,可以解决攸关凤冥国和陛下的大问题,前提是,司十真的有本事除掉流砂:
“以你的功力......”
司十含着笑,笃定地说:“放心,我有法子除了他,不会搞砸的。”
司浅知道她要这样做并不全是因为战事,她是想了了她的私债,她想在一个必须要去做的时间点上无顾虑地去了断她的私债,现在,正是这个时候。
他同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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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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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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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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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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