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多方势力派探子暗查凤冥国武器人的下落,都一无所获,还有传言说他们因为不适水土陆续暴毙,原来是你把他们藏起来了。你藏人的手段也高明,只留了女子在身边充当侍婢,剩下的都隐了行迹没有启用。龙熙国、赤阳国、雁云国派了那么多人手去打探,最后都无功而返,我就说,他们低估你了,这一手你竟留了十几年。”
晨光没有说话,即使被他猜中了也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晏樱笑道:“他们现身了,那五百个灵体呢?莫非……被你们吃了?”
他用的是调侃的语气,在旁观者听来只是一句戏谑,可这话落在幸存的武器人耳中却是侮辱极强的,极为刺心,一个罩着面的男子在他话音未落时,已经扯着嗓子骂开了:
“卖弄色相的小白脸,你放屁!你当我们是你?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是沈润第一次听晨光等以外的武器人说话,那声音沙哑得厉害,虽响亮,却像一只破锣,带着浑浊的喘息,那样的喘息声不知道是该说他功力深厚,还是该说他太深厚了似要随时爆体,总之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晏樱的脸刷地变了色。
流砂怒道:“阴沟里的耗子也敢猖狂?找死!”
蒙面人嗤笑了一声:“小五子,别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你是怎么排上的?还不是这个小白脸给你的便宜!真动手你不是老子的对手!吃里扒外的畜生,你卖主求荣,狼子野心,老子今天总算遇上你了,看老子不宰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流砂冷笑:“你倒试试看,就怕你没那个本事!卖主求荣?哼,我可从没认她做过主人。倒是你们这些人,简直可笑,你们都忘了她是怎么血洗圣子山的,那一晚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里,你们和她本为对头,现在却依附于这个女魔头,你们还有没有脑子?司浅和欧阳继那两个蠢货被她的美色迷昏了头,难道你们也被她迷昏了头?不管圣子山是什么地方,出了圣子山你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的你们居然甘愿受一个女人驱策,你们蠢不蠢?”
“你……”蒙面人怒不可遏,才要还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十先开了口。
“你倒是不蠢,挑来挑去,挑了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蒙面人发出“扑哧”的笑声。
流砂望向司十,眸中漫上了怒意。
司八唇角微弯,眼盯着晏樱,嘴对着流砂,阴阳怪气地道:
“不是我说你,流砂,那最蠢的明明是你,看不懂谁贵谁贱,胡乱找主子投靠,拿鱼目当珍珠,还有脸嘲笑我们?我家主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这天下早晚是我家主人的,你选的主子不过是我家主子成就大业的垫脚石!就你这个主子,别看他现在一脸贞烈,那是我家主子不要他了,只要我家主子冲他勾勾手指,他就会像条狗一样摇头摆尾,求着给我家主子暖床!”
“你……”流砂眉倒竖,气红了脸,她说话太难听了。
“够了!”晏樱沉着脸,冷声斥道。
流砂悻悻地闭了嘴。
晨光转头,对着司八不咸不淡地责备了句:“多嘴。”
司八笑嘻嘻道:“奴婢错了。”
就在这时,司浅忽然现身,自天而降,落在晨光身旁。
晨光看向他,司浅沉默地点了一下头,正当沈润狐疑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并为此感到不悦时,晨光突然偏过脑袋,轻声对他说:
“剩下的人已退至门外,你过去带着他们,务必要把柳梁俊抓获。”
她说的“剩下的人”指的是沈润和司浅带来的人中还活着的人。
沈润听了她的话心里很不自在,皱着眉道:“那些人自有付礼带着,我怎能留下你独自离开?”
晨光平着脸,声音冷了下来:“去!”
如果说她的前一句话沈润还能勉强解读为她是急着要抓柳梁俊,逼他带人出船去江里抓,那么第二句中仅一个字的气氛就已经让他明白了,她只是想支开他。在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情况下她居然想要支开他,她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有他在场,她不好和她的旧情人叙旧?他都已经忍耐了司八对晏樱进行关于她的带有颜色的挖苦,装自己是透明的,她还不满足,还想要更轻贱他?
“你什么意思?”他面沉如水。
晨光脸色愈冷,还带了几分不耐烦,她冷冷地望着他,那冰如霜雪还带有一点凌厉的眼神似在告诉他,她是君,对她的命令他只有服从并去执行的份儿,无论用什么理由拒绝都是大不敬。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痛快,在两人的日常相处中,他尽力让自己忽略两个人在身份上的差距,这有助于他们和平共处,她却总是在这种不愉快的场合逼迫他想起来。就像是有无数根锐刺在扎他的心脏,算不上痛,却让他躁得火起。
“容王殿下,这是陛下的命令。”寡言的火舞在此时忽然开口提醒。
沈润心脏泛凉,她给出他已经明白了的提醒,并宣之于众,他的心就像是跌进了九曲十八弯,不停地下坠盘转,他嘴唇微白,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
他死死地盯着晨光的脸,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倒退了步,他哼笑了一声,转身,穿过后方的黑衣人,向出口走去。
晨光一直等他离开了石城才平下了呼吸,很细微的一幕,却被晏樱看在眼里,在沈润走出去之前她虽没有看他眼角却一直都是微微吊着的,此刻,那微微翘起的眼角随着恢复平静的呼吸落了下来。
他冷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怕他被吓着?”
晨光一脸冷漠,不答。
晏樱讽笑道:“还是你怕你把他吓着?”
晨光的脸阴沉下来,一双漆黑的眼珠隐隐透出猩红,忽然间杀意弥漫。
这一眼转换得太突然,让晏樱的心一沉,他立刻就明白了她是不想让沈润看她嗜杀的模样。那一刻,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搅,一齐涌上心头,那一刻,他不知为什么竟产生了一瞬的无措感,甚至喉头微堵。m.χIùmЬ.CǒM
接着,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为唇边一抹讽刺的笑意。
“还不滚么?再不滚,我先弄死你!”她冷冷地、残酷地对他说。
晏樱望着她。
她不是在对他放狠话,她是认真的。
他二人玄力相当,除了她,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倘若再加上岛内的那些“东西”,他有十成把握,她今天必死无疑。
可是……
侧腹在隐隐作痛。
是沈润偷袭他的那一刀。
他现在知道了,那柄匕首是属于她的,因为刀尖上喂了毒。他是毒不死的,但是那毒物可以让他玄力暂退。
他万万没料到,她居然指使沈润给他下毒。
他从没想过防备沈润这一手。
是他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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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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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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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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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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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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