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进宫的是龙武卫中一员副统将名叫徐放,宫宴那日正是徐放当值,案发前他将刺客分几拨安插进他手下当日巡逻的龙武卫里。”流砂轻声禀告道,“徐放在行刺之前便告了病假,去向不明。”
“暂时不必声张,暗中查清徐放的下落,看他和什么人接触。龙武卫,一个的副统将不会做得这般妥帖,定是有其他人协助,一并查明,待事后,灭九族。”晏樱语气平静地,他歪靠在一张软榻上,刚刚沐浴过,丝缎般的长发还沾着水汽,不挽不束,服帖地披散着,宽大的紫色绸袍松松地套在瘦削的身体上,露出颈下苍白的皮肤,隐隐透着血管的浅青色。他手里拿着一本奏章,一手托着额角,却没有看那奏章,深邃的眼眸盯着一处,嘴里虽着话,却不知他在想什么。
流砂回了一句“是”,继续:“那朵七色的牡丹花在打斗中被刺客砍掉,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有那个报喜的太监,是延熹宫的一个掌事太监,听御花园里开了一朵奇花,想着这是让苍丘国长脸的好机会,苍丘国在比试中输了两场,他就大着胆子把牡丹花的事报出来了,属下查过他确实没什么可疑的背景,也动了刑,没有发现,如今人已杖保”
晏樱没什么。
流砂揣测着他的心思,停顿了一下,续道:“云山王去了凤冥国驿馆,据凤主殿下吐血是因为强行运气,导致玄力逆行,如今尚未醒来。云山王了一句话,他鼎盛时期已经过去,容王最好先做个准备,这话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可是在凤主殿下快不行了?”Χiυmъ.cοΜ
晏樱没有话,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他的表情是出奇的平静,过了一会儿,他冷淡地道:“你先下去吧。”
流砂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应了一句“是”,转身要走时却又想起来一件事,转回来声:“还有一件事,主子,乐阳公主闹腾得厉害,再不解除她的禁足她就去死。”
这话居然把晏樱给听笑了:“那就让她去死,反正活着也是浪费。”
“是。”
流砂退出去之后,晏樱合上手里的奏章,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扇,窗外繁花似锦,芬芳馥郁,莺啼燕舞,双飞比翼,无一处不在诉这世间的美好。
……
赤阳国驿馆。
“据云山王,凤主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此言的意思极有可能是在凤主已经开始衰弱了。”一名覆面的黑袍人站在花园的凉亭里,对站在桌前悠然作画的窦轩轻声禀告。
歪靠在栏杆上正在喂池中红鲤鱼的含章公主闻言,转过头,喜上眉梢:
“你是,司雪晨就快死了?”
“据云山王是这样的。”
“那个云山王的准吗,他不是雁云国的国王么,国王兼职做大夫?”含章公主怀疑地问。
“听云山王曾被雁云国皇室流放过,在成为雁云帝之前他曾以医术闻名。”
含章公主挑了一下眉,将信将疑,却没打算再问,黑袍人带来了好消息,她现在极快乐,站起身,跳着愉快的步子来到窦轩桌前,笑问:
“皇兄到底在画什么?”
窦轩含笑不答,在她过来时他就搁了笔,含章公主笑吟吟地向画纸上望去,却在瞬间阴沉下脸,漂亮的眸子漫上了掩饰不住的妒意和怒意:
“皇兄为何要画她?”
画纸上的女人可以直接用两句四字词形容,倾国倾城,美丽无双,这八个字毫不为过,连夸赞都不算,只是在陈述事实。
窦轩不在意她的怒气,噙着笑望着画纸上的美人儿,用遗憾的语气叹:
“可惜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凤主殿下,竟要不久于人世了!”
含章公主一脸不屑:“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是一个擅弄权势的女人,谁不会啊!”
窦轩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覆面的黑袍人从亭外匆匆走上来,呈给窦轩一封书信,恭敬地道:
“陛下,是从宫里来的。”
窦轩拆开书信,将空白的信纸在火上烤过,上面便出现了一篇娟秀的字,读过之后,他笑了笑,将信纸丢到一旁的香鼎里焚烧。
……
夜晚的空,虽星罗棋布,却还是被那银盘似的月亮夺去了光辉。
寂静的室内点着熏笼,温暖如夏。
一道苍紫色的身影形同鬼魅出现在纱帘之外,似迟疑了一下,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挑起朦胧的纱帘,人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走进来。
晨光依旧睡在床上,无声无息。
晏樱走近,在床边坐下来,望着她枯瘦惨白却丝毫不减损美丽的脸,望了一会儿,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触碰到的是冰冷,冰冷触碰着冰冷,她的体温冰冷,他的手同样冰冷,那令人颤栗的冰冷就仿佛是一具死尸在触碰一具死尸。
她没有动,他触碰她,她却纹丝不动,连睫毛都不曾抖动一下。
他冷冷地望着沉睡中的她,冰冷的手背擦过她的脸颊,向下,落在了她纤细得仿佛一拧就会折断的脖子上,指尖在缓慢地磨蹭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捏住,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指稍微用力一点,今便是她的死期。
这是杀掉她的好机会,他曾经无数次派人暗杀她,从一开始他等待着她被杀掉,再到后来他知道他杀不了她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派出杀手,每当看到被送回来的杀手头颅时,他亦不觉得生气。
他想杀掉她,每时每刻都在想,她是他今生最大的阻碍,不杀掉她,死的就是他。
他冷静地望着她,她面色苍白,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如同两片蜡纸。
知道他费了多少工夫才在今晚调开了她身边的所有人。
捏住她脖子的手缓缓收紧。
就在这时,一直陷入昏睡中的晨光睁开眼睛,晏樱惊了一跳,手下意识松开,晨光却突然坐起来,捂住胸口再次吐了一地鲜血,有几点染红了锦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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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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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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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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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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