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樱歪靠在椅子上,右手纤白的手指缓慢地转动着酒盅,他漫不经心地道: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的理由’。”
“那赤阳帝手握重权,又相貌清俊,的确讨女人喜欢,可是至少有一样,他永远及不上主子。”
晏樱的眼光很冷。
陆良没注意到他的冷漠,因为晏樱一贯如此,他噙着自信的笑,继续说道:
“主子和凤主有过一段情,主子是凤主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对女人来说极特殊,不管之后再有多少,不管那些个如何优秀,都无法抹去这份特殊。只要她是一个女人,她就不会例外,她对主子余情未了。只要主子肯利用这份余情,伺机软化她的心,让现在慢慢地覆盖掉过去,她的心就会一点一点向主子靠拢。等到她重新变成主子的女人,到了那个时候,主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晏樱觉得可笑,他甚至觉得耐下性子听完他的这番无稽之谈完全是浪费时间,他看着自信满满的陆良,皮笑肉不笑:“听说你女人不少,对女人,你倒是很了解嘛。”
陆良在他不带笑意的话里听出了一点不快,他以为晏樱是拉不下脸,觉得为达成目的去哄一个女人太低级,他心急起来,促声劝说道:
“主子,现在可不是计较手段是不是光明的时候,无论如何,必须要把凤主拉拢来,让她放松警惕,再伺机除掉她,这个女人不除,未来她会成为主子大业中最大的绊脚石。”
这一点还用他来说?
晏樱哼笑了一声,他不耐烦又有点鄙视:“你知道龙熙国是怎么亡国的么?”
陆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扯上龙熙国,怔了一下。
晏樱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冷笑道:
“龙熙国之所以亡国,就因为龙熙帝和你想的一样,以为把人弄到手就可以随他处置,结果却是他被人玩弄在股掌里。”
陆良愣了愣,辩驳道:“这不一样,从一开始龙熙帝就是凤主的猎物,但主子不同,主子和凤主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这份情谊是永远也消不去的,若主子一直抱着不可能的心态,主子永远都软化不了她,凤主她是凤主没有错,可主子不要忘了,说到底她是一个女人,只要触到了她的心,再凶狠的女人也会软下来。”xǐυmь.℃òm
“刻骨铭心”四个字让晏樱枯冷的心少见的燃起了怒火,以前他的确觉得那是“刻骨铭心”,可现在“刻骨铭心”都成笑话了。陆良口中新颖的法子,这法子比派人暗杀更加老套,如果晨光真是那种再凶狠也会软下来的女人,他早就成功了,还用他来告诉他,他还用派人去暗杀她?
陆良这个蠢货!
“陆良。”他淡淡开口。
“是。”陆良心中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去把往河中放石像的人找出来,找不出来,你就摘了自己的脑袋吧。”
“主子……”
“滚!”
陆良见晏樱不肯听他的建议,心急又无奈,一脸挫败,灰溜溜地出去了。
晏樱歪在靠椅上,面目阴沉,他心里闷着一股火,躁得烦,他端起高几上的酒杯。流砂见他面色不虞,匆忙上前,提起酒壶,斟了八分满。
晏樱一口饮下去,神情越发冷沉。
流砂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晏樱沉着脸,过了一会儿,他将酒盅放下,冷声开口:
“你觉得,她对我有‘余情’么?”
流砂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是否定的,可晏樱的脸色让他说不出来,默了片刻,他轻声道:
“人心变化莫测,今天是这样,明天或许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陆良虽然说了不少浑话,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至少属下可以肯定,那句‘主子不同’是正确的,不是第一个男人、第一个女人的原因,而是在圣子山的时候,凤主她不管是心还是命都在主子的身上。”
晏樱没有说话。
流砂是对的,他们是不同的,这无关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或者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是那个时候他们每一天都在经历生死,她是他活下去的支撑,或许他也是她活下去的理由,这比那肤浅的“第一个”要深刻得多,沉重得多。只不过后来他丢下她逃掉了,然后他拥有了活着的新理由,而她,也找到了能支撑她活下去的新乐趣。
晏樱仰起头,苍白的手指缓慢地转动着空了的酒杯。
他的胸口窒得厉害。
过了一会儿,他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用讽刺的语气对流砂说:
“如此想来,她比我狠多了。”
流砂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晏樱端起酒盅,仰颈,一饮而尽,随着烈酒浸透舌尖,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嘲弄的一个短笑。
他怎么就喝不醉呢?
……
晏忠被斥退,心里烦乱。
他感觉晏樱越来越不听话了,他倒不是一定要晏樱听他的话,晏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适当的肆意比温和的听从更能树立威信,可晏樱他太肆意了,晏忠在旁边看着心惊肉跳,他想做的全是他们的大忌,晏忠努力阻止他向大忌前进,以免最后获得的不是威信,而是众叛亲离。
晏忠在距离前方凉亭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凉亭前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因为屡立战功被从边关调到宜城,从普通的将领一跃成为苍丘国大将的亭远侯赵胜,一个是远征将军谢文城。
谢文城笑眯眯的,从站位看他是陪着赵胜站在那里,而赵胜,方方正正的脸上不怒而威的气势完全是冲着晏忠来的。
晏忠看着赵胜对自己的脸色,心里憋得慌。
赵胜就是在这里堵他。
晏忠烦躁地皱了皱眉,他又不能掉头走掉,往前凑了两步,这时候赵胜看见他,已经虎虎生风地快走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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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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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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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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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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