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望了他一眼:“你觉得你的失败是因为你被我的美色迷惑了?”
这是一句打破和平的问话,因为尖锐,所以显得不是很动听。
沈润并非是能够对他的失败坦然以对了,他只是接受了现实,无奈,又看起来平静地接受了现实。除了接受,他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没有办法,每次像被踩到痛脚似的暴跳如雷又太难看,所以他选择了平静。
听了她的话,他垂眸笑了一下,这笑容当然不会是愉快。
他笑得自嘲。
“这也是原因,虽然不是全部原因……”顿了顿,他撇开眼,低声说了一句,“再说,你确实貌美。”
他抬眼,目光在她的脸上不经意掠过,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他竟意外发现她一贯清冷苍白的面庞微微松动,不再似往日的拒人千里。
司晨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大概觉得他看不出来她的变化。
沈润望了她一会儿,觉得极新鲜:“原来你也喜欢听好听的话。”
“我不觉得你的话有多好听。”司晨淡声道。
沈润突然靠近,微低头直视她的脸,轻笑着问:“若我每天在你耳边说你‘美丽’说一百遍,你会不会对我放下一些防备?”
司晨没有躲,望着他的脸,淡淡地说:
“我本就貌美,你的话算不上奉承,也不动听,所以,不会。”
沈润愣了,旋即大笑起来,因为没想到她会回这么一句,一时忘了场合,真的就大笑起来了。刚笑出声便被司晨从后面一把捂住嘴,司晨皱眉,低声微怒:
“会被发现的!”是谴责他愚蠢的语气。
冰冷的掌心触在他的唇上,若是其他人的手沈润会立刻暴跳如雷,别人的手可不干净。然而在她的手捂住他嘴唇的一刻,他的心在一瞬间提起,仿佛有一个缩小的小人儿在他的心上兴奋地转圈圈儿。
司晨喜洁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不喜欢被除火舞等以外的人触碰,过去被他碰一下就要洗刷百遍,沈润只见过一次就有了恐惧很怕她会刷掉一层皮,虽然后来好些了,可也只是把他当仆人看待,仍旧抗拒和他太亲近。现在,尽管是下意识的举动,正因为是下意识的举动他才觉得欣喜,这似乎说明她已经不那么排斥他了。
当然他不敢提醒她,万一她害羞呢……嗯,她不会害羞,她会恼怒,然后重新和他拉开距离。
沈润聪明地闭口不言,用沉默表示歉意以及他知道了不会再笑了。
司晨这才放开手,还很嫌弃地在他的衣服上蹭了两下,不过她没有恼怒,这是因为沈润聪明地没有问她。
他转过头,再次靠近她,琥珀色的瞳仁浅淡,那里映入了月光。他望着她,噙着笑:“好,你的确貌美,这是事实,不动听,那我对你说些别的动听的话吧……”
司晨仍旧是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我不想听。”她拒绝。
“我都想好了!”动听的话卡在喉间,沈润有点恼怒。
“忘了吧。”司晨淡声说,仰面躺在野草丛里,她有些疲倦。
野草在冷风的吹拂下刚冒出一个尖儿,正脆弱着,被她压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着。
沈润歪过头去看她,不悦地说:“你这女人霸道又不解风情!”
“我不需要风情,你也省些力气吧。”司晨合上眼睛。
沈润望着她沉静时的面容,她闭着眼睛,他在最初望见时,第一感觉不是她睡着了,而是她死了,因为他没能立刻感觉到她的气息。
那种一瞬间觉得她死后迷人美丽又妖异的感觉对他的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本来想反唇相讥的话咽了回去,他的语气莫名地柔和下来: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你想要什么?”
司晨冰冷的气息微滞。
他见她没有反应,伸手去拂她前额上的发。
她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手便停住了。
“以前我要的是谁都不能杀死我,谁都不能操控我。”
他没想到她真的回答了他,微怔之后,细品起她的回答,她这话听起来简单,真正付诸现实却很难。尘世间是有规则的,明面上的规则以及隐藏的规则,大部分人为了生存奔忙如蝼蚁,即使是手握重权的达官贵人,也不敢说自己绝对不会被杀死,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操纵。
要想达成她话里那样,只有往上爬,尽力往上爬,爬到尽可能高的位置。坐着的位置越高,被他人杀死被他人操控的可能越小,特别是像她这样的怀璧者。努力往上爬没什么不对,她只是爬上了被世人认为女人不可能爬到的高度把人吓坏了。
他注意到她说“以前”。
“那么现在呢?”
司晨似想到了什么,朱红的嘴唇微弯,仿佛在笑:“想杀死我的人更多了,比起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更多了。”
沈润微怔,扑哧笑了,笑得悦然,净如水,不带杂质。
“你现在知道了,那椅子实际上是靶子,想把你射成蜂窝的人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顿了顿,他问她: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做凤主么?”
“想。”她说。
“做凤主有趣?”
“有趣。”
“即使要你直面各种凶险?”他望着她的眼,说,“乱世和太平盛世是不一样的,世间太平,只要够聪明椅子就能坐稳,也不容易送命,可是在乱世,即使聪明,一个大意便会送命。现在是乱世。”
司晨看着他,清清冷冷地道:
“我不相信人。”
好像是不相干的一言一句,沈润却懂了,她不相信人,她会自己挣她的命,信任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别人的手里,她不会那样做,所以她不信任何人,任何人里自然也包含他。
因为他同样称孤道寡过,所以他立刻就懂了,虽然懂了,可从夫和妻的角度,他无法因为明白便释然。
他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坐正了身体,背对着她。
司晨看着他的背,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开口,问:“做皇帝有趣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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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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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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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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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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