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沈润派来的丫鬟通知,今年的春猎她要跟他一块去。
晨光有些意外,她到现在都不是正式的容王妃,即使王公大臣们需要携家眷一同前往,沈润也不用非得带她一块去。
沈润是按照沈崇的意思行事的,他和晨光至今未成婚导致晨光的身份在箬安产生了不少猜测和质疑,沈崇让晨光留在龙熙国自有他的目的,但他心里有忌讳,不愿意让晨光入皇室,可他更不想让晨光成为龙溪国舆论的中心,所以他令沈润把晨光也带上,做做样子堵一堵悠悠之口。
晨光当然不会认为沈润是因为喜欢才要带她去的,她不太愿意去,因为春寒料峭,路上又颠簸。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
沈崇这一回带了夏贵妃和静妃两个妃子。
春猎的队伍在宫前集合后出发,晨光的马车混在贵族女眷的队伍里,她顺着马车窗盯着龙熙国威风凛凛的禁卫军队看了一会儿,微叹了口气,然后靠在火舞的怀里睡着了。
到达城郊的皇家猎场时已经是晌午了。
沈润和众皇子跟在皇上身边先一步到达,等晨光的马车到达猎场时,沈润早到了,正站在支好的帐篷前等着她。
马车太颠晨光在车上没睡熟,到地方就醒了,有点难受,下车后见沈润站在帐篷门口,顿觉不祥。
“怎么没精打采的?”沈润笑问。
“天气太冷。马车颠的太痛。今天起的太早。”晨光抱着手炉,扁起嘴,委屈地回答。
“花都开了,哪里冷?给你用的马车是特别做过减震减少颠簸的。你起的还算早?你起的那个时辰我平常都上朝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比?”晨光不悦地说。
沈润哭笑不得:“我知道你身子弱,可你也不能因为身子弱连动都不动了,你越是不动越容易生病,你要多走走,多晒晒太阳,少窝在屋子里睡觉。走,我带你去逛逛。”他说着,转身,向远处茂密翠绿的山林走去。
晨光转身,向着温暖的帐篷龟速前进,刚挪动了一步,就被沈润捉住了手。
“我不是说去走走么?”
“好冷。好累。我还病着。”
“就因为你怕冷才要在外面多走走,这样才能适应。你累只是因为你懒。你的病一个月前就好了,多走走,下次才不会再生病。走了。”沈润牵着她的手往远处走,不放手,因为一放手她就会溜走。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晨光不悦地咕哝,却拗不过他的强硬,亦步亦趋跟着他。
两个人在驻营地绕了一圈,于是许多人都看到了这道靓丽且独特的风景,玉树临风的容王殿下牵着他美丽无双的容王妃在散步,本应是美如画的景致,却因为容王妃那堪比乌龟的步行速度怎么看怎么奇怪。容王妃死活不肯快走,容王殿下毫无办法,不得不配合她的步速。
走一步等容王妃跟三步的容王殿下那张怒又不想发怒的憋闷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在远离人群的树林里坐下,只是在驻营地走了一圈,沈润却觉得疲惫不堪。而他遛的那一个却被他遛精神了,随手折下一朵小花,对着他灿烂的笑:
“小润,你看,迎春花!”
“那是连翘。”沈润懒洋洋地说。
晨光盯着手里的连翘看了两息,丢掉,拂了拂自己的裙子。
沈润将连翘花拾起来,吹去上面的灰土,突然凑过来,一手扶住晨光的头,一手将连翘花簪在她的发髻上。
她今天的发髻梳法复杂,没有戴钗环,看的就是发髻样式上的华丽,小小的连翘花簪在油黑的发髻顶端,锦上添花,不喧兵夺主,更添别致,很合适。
晨光却一脸嫌弃:“小润,你干吗把从地上捡起来的花放到我的头上?”
沈润看了她一眼,与她拉开距离,用同样嫌弃的语气吐出四个字:
“不解风情。”
“连翘也算风情么?”
“不喜欢就摘下来。”
“算了,我如此美丽,别说是簪一朵连翘,就算是在头上插根草,那也是风情万种的!”晨光用手轻飘飘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发,美美地笑说。
“噗!哈哈哈……”沈润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说,“你知道在头上插根草那是什么意思吗,哈哈哈……”
“嗳?”晨光愣住了,看着他大笑的样子一脸茫然。
“在东西上插根草是要卖了的意思,在人的头上插根草是要把人卖了的意思,你想把你自己卖了?”沈润哈哈大笑。
晨光的脸刷地涨红:“我又不知道,凤冥国又不是插草卖东西的!”
沈润还在笑。
晨光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很丢脸,伸手去拍他:“小润,你不要笑了!”
沈润还在笑。
“不要笑了!”晨光生气地去拍他的胳膊。
沈润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拍他,唇角的笑意尚未褪去。Χiυmъ.cοΜ
晨光被他捉着手腕,也没有挣扎,过了片刻,突然垂下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沈润感觉她的情绪突然低落起来,笑问。
“我想凤冥国了。”她闷闷地说。
沈润一愣,目光沉了下来:“想凤冥国的谁?”
晨光想了半天,摇摇头说:“不是想谁,是想凤冥国了。”
“龙熙国才是你的家。”沈润强调。
晨光听了这话,默了片刻,抬起头时,她用极楚楚可怜的目光望着他,软声问:
“小润,你是我的谁?”
沈润心跳微顿,望着她水汪汪的眼,过了片刻,轻声回答:“我是你的夫君。”
晨光用软软的目光望了他一会儿,忽然靠过去,靠在他怀里。
沈润浑身一僵,独属于她的温软气息扑面而来,不是熏香味,不是脂粉味,而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沁凉、清澈,绵柔,不激烈,却能卸下人内心的防备,再轻柔地撩拨。
心跳的速度突然开始加快,沈润没有推开她,白皙的手顺着她单薄的脊背向上,轻抚她的头,安抚着她内心的不安。
咔嚓——
枯枝发出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在寂静的气氛中尤其响亮。
“谁?出来!”沈润站起来,警惕地望向发出声音的密林,冷喝。
片刻之后,耀目的红裙暴露在视野中,一同暴露在眼前的,还有白婉凝那张苍白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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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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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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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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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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