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舞冷着脸站在屏风后面,看着坐在正殿里的沈润,他那淡定怡然的样子就像是坐在自己家里,就算告诉他公主正睡着没办法见他,他不走,依旧坐着,也不喝茶。他不觉得别扭,可是他这种难缠的行为却让整个凤凰宫都觉得恼火,他不走,他们今天什么都干不成。
沈润坐在凤凰宫的正殿里,噙着笑打量着这里的装潢。凤凰宫很大,在凤冥国的皇宫中应该算是很好的宫殿了,只是里面的装饰摆设同样朴素,只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清香在提醒他,住在这里的是一位绝代佳人。
火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
“容王殿下,大公主刚睡下,一时醒不来,就算醒来了,公主病体虚弱,也没办法出来见殿下,不如容王殿下今日先回去,改天再来。”wWW.ΧìǔΜЬ.CǒΜ
立在沈润身后的付礼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相貌浓丽,声线温柔,可说出来的话生硬无礼,竟然还想赶他们殿下回去,真是放肆!
他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瞪了火舞一眼。
火舞没看他,微扬着下巴,脊背笔直,这傲气的做派还真符合她凤凰宫掌事女官的身份。
沈润也不计较她的无礼,笑笑:“说的也是,公主病弱,要她出来见本王确实勉强,是本王疏忽了,本王该进去见她的。”他说着,站起来,居然理直气壮地往内殿里闯。
火舞冰冷的表情差一点破功,她连忙上前,拦住沈润的去路:
“容王殿下,男女有别,大公主的寝殿,容王殿下这样做不合规矩。”
“本王与你们大公主婚约已定,晨光公主是本王的妻,本王只不过是进去探望病妻,哪里不合规矩?”沈润语气温和地笑问,因为太温和了,反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感觉他更像是在皮笑肉不笑。
火舞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这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温润如玉儒雅无双的容王殿下,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的不要脸跟无赖有一拼,她冷冷地看了沈润一会儿,沈润却以温煦的目光回望她,好像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火舞感受到他目光里那令她讨厌的压迫力和震慑力。
“容王殿下稍等。”她屈膝行了一礼,对他说。
“姑娘请便。”沈润温笑道。
火舞转身,绕过屏风,进去了。
沈润笑笑,重新坐回去,听见付礼小声嘀咕:
“殿下,凤凰宫这边的宫女太放肆了。”
沈润淡淡一笑:“奴才放肆,是主子教的好。”
乍一听,付礼觉得自己是明白这句话的,可是细想了想,他又觉得不太明白,他搞不清殿下这话针对的人是谁。
小宫女悄无声息地进来换了新茶,又退下,沈润往茶杯里瞅了一眼,挪开目光。
裙摆擦过地面的窸窣声响起,晨光扶着火舞的手从后面慢慢走出来,仍旧是一身白裙,那张瘦窄的小脸比身上的衣裙还要白,唇色憔悴。才过了一天,沈润却觉得她又瘦了一圈,瘦弱得就像是一股小风都能把她吹走似的。
晨光用潋滟的杏花眸软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沈润没看出她的恼意,但却莫名的觉得她肯定是恼了,笑笑,还了一礼之后,温声问:
“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劳容王殿下记挂。”晨光软软的咳了一声,低声回答,因为在病中,嗓音微哑,让她糯糯的声音微尖,似一只小猫爪子轻挠人的心。
她说完这些就没再说话,也没让他坐下,她的意思很明显,她已经让他看见了,现在,他可以走了。
如果说昨天沈润只是感觉,那么今天她的态度让他确定了,她不想和他联姻,她是抗拒这桩婚事的。
沈润觉得有趣,三公主那么想到龙熙国去甚至最后赔上了性命,她却冷着脸不愿意,是龙熙国入不了她的眼,还是他入不了她的眼?
沈润不请自坐,坐在了之前的位置上,望向晨光,温和地笑道:
“我觉得,既然我与公主缔结了婚约,彼此坦诚是应当的,公主可以对我说心里话,公主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吗?”
晨光看了他一眼,扶着火舞的手慢慢地在他对面坐下来,软声软气地说:
“怎么会,容王殿下凤骨龙姿,地位尊贵,晨光哪敢不满意?”
她说的不是“哪会”,而是“哪敢”,让沈润觉得她还有点孩子气,他笑起来:
“既然不敢,为何不愿?”
晨光深垂着头,他在笑,可追问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她说出原因。
她抿了抿唇,忽然抬头,双眼炯炯,望着他,认真地说:
“我是凤冥国人!”
沈润一愣。
这句话可以有两种解读:第一种是,我是凤冥国人,凤冥国是我家,我不想离开我的家;第二种是,我是凤冥国人,我有着对凤冥国的骄傲,我不想做龙熙国人。
一个小小的女子,她会对自己贫穷匮乏的故国胸怀骄傲吗?
沈润觉得惊奇,还有点错愕。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点撒谎的痕迹。
可惜他没找到,他只看到了她那双眼,纯净无垢未沾染半点污浊的眼,漆黑,明亮,似撒了一把碎星,看久了就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二人对视着,室内的气氛随着温度开始缓慢攀升。
最先移开目光的是晨光,她的肩膀微微一颤,羞怯地收回目光,无措地别过头去。
沈润有一瞬的恍惚,在她收回目光时他才回过神来,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的觉得有点危险。
再望向晨光时,见她低垂着头,长睫毛轻颤着,双手不自然地攥着帕子,失措的样子有点可爱。
沈润莞尔一笑。
“婚事是两国定下的,我与公主都身不由己。”他柔声说,“但我可以向公主保证,我会好好待公主,即使是在龙熙国,我也不会让公主受一点委屈。”
晨光没有回应,她低着头,将帕子捏得更紧。
沈润也没用她回应,他接着说:“公主安心养着,今日我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再来。”他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太阳透过密布的阴云渗出来一点光亮,落在他的身上,俊朗如玉,秀雅如星,当真是龙凤之姿,一表人才。
晨光依旧低垂着头,过了良久,她哧地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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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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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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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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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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