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北境情况如何?”
司浅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答:“还好。”
“‘还好’……司浅,这算是回答?”沈润蹙眉,虽说有些不满,可他的唇角还是挂着笑的,他已经不用敬称了,而是直呼其名“司浅”。
司浅不为所动:“恕属下直言,容王若是想问什么可以直接找殿下询问,殿下不愿意让容王知道,属下也断不会违逆殿下的意思。”
沈润心想“她要是肯告诉我,谁还会来拦着你。”
他站起身,对着司浅道:
“我并不是要向你打探什么,不过,你也希望你的殿下能够平安吧,多一个人在她身边助她,保护她,帮助她达成心愿,而不是因为一无所知拖她的后腿,让她陷入危险里。”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会游说,没有用命令的语气,也没有用激将法,他没有用激烈的方式,而是直戳司浅的弱点。司浅的弱点就是他的殿下,只要对殿下有益处的事,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去做,只要是妨碍到殿下威胁到殿下安全的,不管多凶险,他都会去铲除。
嫦曦在一旁扬眉看着,没有插嘴。
沈润望着司浅,他有信心司浅会说明,与其说司浅是司晨的侍卫,不如说司浅一直以司晨的保护者自居。沈润知道司浅是什么心思,他利用的就是司浅的心思,这个心思是司浅最大的弱点。在违逆命令和关乎司晨的安危之间,他相信以司浅的私心一定会选择后一个。
司浅望了沈润片刻,淡淡地开口,他说:
“容王,我想你误会了,我之所以追随殿下多年没有二心,不是因为殿下是一个女人,而是因为殿下是殿下。殿下不需要辅助和保护,殿下要的是服从,是服从之后能够完美地完成她给的命令。容王的心意我明白,但容我劝说一句,容王还是不要太把自己的能耐当回事为好,殿下惜才,却厌恶恃才傲物,不管是多珍贵的,只要把她惹烦了,她都会没有丝毫留恋地毁掉。”
司浅淡声说完,客气地施了告别礼,径自向远处去了。
嫦曦看了沈润一眼,嗤笑了一声,道:“我们殿下一掌下来,容王的丹田就要碎了。保护?我脸皮再厚都说不出这话,容王的这份勇气在下自愧不如。”
他这根本就是在嘲笑他。
嫦曦愉快地嘲讽完,愉快地离开了。
沈润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发青。司浅的话虽说无礼,可好歹还有点内容,嫦曦根本就是在嘲讽他,他现在万分后悔那天在石殿门口怎么没一掌拍死他。
付恒的脸跟着他一块发青,愤愤不平地道:“殿下,那两个人好生无礼,怎么跟他们两个才是凤主殿下的夫君,殿下是从外面来的一样?”
沈润正窝气,付恒的话落进耳朵,更是让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他恶狠狠地瞪了付恒一眼,把付恒唬了一跳,讪讪地闭嘴,不敢再说。
沈润火冒三丈起来,怎么把他说的跟从外面打上门来一直在找茬的小妾一样!
……
夜。
一声巨响!
司晨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她坐在床上,过了两息才醒过神来,她的脸色很难看,双眸转动,目光在床边聚焦,落在了站在床边手里还提着茶壶的沈润身上。
沈润被她的举动惊住了,他原本是想倒杯茶喝,谁想到她会突然惊醒,还突然坐起来,一脸恐怖地看着他。
他瞠目,错愕地望着她。
原来梦里的那声巨响是他手上茶壶嘴碰撞茶杯沿的声音。
想清楚这一点的司晨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恶梦让她浑身脱力,她汗流浃背,连额角的发都被汗水湿透了,她坐在床上,手肘支在腿上,用一只手支撑柱额头。她深深地垂着头,就快将头低到床上去了。乌黑湿润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披了一身,盖住了她的侧脸。
沈润一惊,将茶壶和茶杯放下,坐在床沿,掏出帕子,想擦拭她的脸却够不到,只好去擦拭她因为低头露了一截在外面的后脖颈。
雪白的脖颈被汗水湿透了,在烛火的照映下亮晶晶的。
沈润一边替她擦一边蹙着眉说:“到底梦见什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司晨将脸埋在长发里,仍旧用手撑着额头,她没有说话。
沈润停止了擦拭,也是因为除了脖子他再没有地方可擦了。
他望着她湿润的脖子细长,仿佛一折就会断掉,长发凌乱,双肩瘦削,她太瘦了,瘦的就像刚出生的小鹿,皮肤是不健康的苍白,苍白过头,似乎一戳就会破掉。
不知为什么,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惧,她没有发抖,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脱力地静止着,可他敏感地从她的身上感知到了一阵恐惧,一阵属于她的恐惧。
沈润突然想,白天时司浅对他说的话是错的,诚然她无比强大,无坚不摧,可这不表示她就不需要帮助,不需要保护,再强大的人也需要有人支撑着她的强大。
他看着她,在看着她莫名地感觉到她的凄哀与孤凉时,他是真的很怜惜她,那种汹涌而来的怜惜是无论有多少不满和气愤都能够将其溶解掉的。
他望了她片刻,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肩,想要将她揽进怀里抱她一会儿让她的心稳定下来。
哪知这煽情的动作才做了一半便被迫停止。
觉察到他的意图,司晨在中途推阻了他。
两人僵持在半道。
沈润哑然,他呆了片刻,哭笑不得,他已经被她的倔强气笑了:
“就算我抱你一下,现在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你也不会少一块肉,你至于这么抗拒吗?”
司晨不说话,沈润能够感觉到她抵住他的强硬力道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哭笑不得,又十分无奈。
她不愿意。
他只好放弃,松开了揽住她肩膀的手。
司晨很快回过神来,她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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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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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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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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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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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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