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他饲养了一个怪物。
这是不正常的,这是不应该存在的,这是不应该发生的。
他接受不了她的行为,同样也就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了她的献祭者。
他极其排斥现在的行为。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紧紧地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她在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的同时,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衫,紧紧地攥着,像是在排遣又像是在忍耐那无论怎样抹消都消不去的痛苦。
沈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那一刻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空白的头脑回归,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她亦是排斥的,亦是难过的,可是她毫无办法,她对自己无能为力,这是最让她痛苦的。
他以为她在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其实她没有,她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因为她知道,所以她痛苦,她难过。她同样不认为这是正常的,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却不得不去做,这便是此时的她。
沈润分了心,他低头,望向她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她已经将他的衣服抓皱成一团破布,平常时苍白纤细的小手此刻一片血红,布满伤口,伤口狰狞,惨不忍睹。
这样的她让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夹杂着悲哀与无力的怜爱,他为她感到悲哀,为她感到无力,这样的感情令他升起了一股怜爱。她竭力克制却又无能为力,这样的她让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伸出手,慢慢地放在她紧抓着他衣衫的手背上,轻轻地覆上去,没有施加力道,只是试图为她冰冷的手增加一点温度。
在这之后,仿佛解了禁一般,他的另外一只手缓缓地握住她的腰。
他不再动作。
她坐在他怀里,仿佛不知餍足地大口吞咽着。
沈润的面色渐渐苍白,他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吸食过度杀死他,虽说上一次晏樱活得好好的,可也不敢保证这一次他完好无损。
他有些担心,血液正从身体里流失的感觉强烈,他有些晕眩,正犹豫是不是应该推开她。
就在这时,司晨突然停止了吞咽,嘴唇抬起,离开了他的脖子,吐出舌尖,在她造成的齿痕上安慰地舔了两下。
沈润感觉到一阵痛痒。
之后她离开了他的颈窝。
他从她的嘴唇上嗅到一股血腥味,这让他的胃很不舒服。
她尚未清醒,眼底红光未散,但是安静了下来。她的皮肤上脉络未消,依旧粗大得吓人。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模样呆呆的,又有点委屈,和刚才比可爱了不少。
沈润望着他。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呆呆地跪坐在他的怀里,那双手却攥得紧紧的,颤抖得厉害。她并不是在发怔,他身上的气味对她来说是最美味的,她想要那浓郁的甘甜,非常想要非常想要,可她明白她不能再继续咬他了,他会死的。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明白却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拼命地忍耐着,她在和她体内四处冲撞的野性对抗,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呆滞。
沈润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觉得她真可怜,非常可怜,一瞬间汹涌的情感让他情不自禁抚上她的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他的确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声问她:
“不要了?”
这时候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司晨不动也不说话。
她呆滞了一会儿,倒在沈润怀里,昏睡了过去,她的体力已经全部耗尽了。
她又一次温顺地回到他的怀抱,像熟睡中的小猫一样安静。
沈润眸光复杂地望着她。
他伸手拉起裹着她后背的大氅,将她好好地包裹起来。
他没有将她放在地上,她坐在他的怀里,他便为她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她能够安稳地睡在他的怀里。
犹豫了片刻,他伸出手,触了触颈侧的伤口,强烈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望着她安静的睡颜。
他到底还是做了,用自己的血喂养了一个怪物。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额角上那通红凸起的扭曲脉络。
糟糕的触感……
嫦曦站在洞口,山洞狭窄,他站在洞外就能够看清山洞内的情况。
他望着沈润怀里抱着沉睡的司晨,望了两息的工夫,平静地移开视线,沉默地走开了。
平安无事就好。
……
次日。
朝霞绮丽,白雾妖娆。
晨光被一片冰冷冻醒,睁开眼睛时,先看到了沈润脖子上的伤口,这才惊觉自己是在他怀里的,在雪山上,他的怀抱也不怎么暖和。
晨光惊呆了。
她没想到在发作的第二天她会从沈润的怀里醒来,因为惊慌,她一下子从他的怀里跳出来,躲到一旁。..
她有点尴尬。
因为气味原因和她的本能,身体的驱使让她很渴望去咬沈润一口,但是从她本身的想法来讲,她一点都不想咬沈润。
一个人咬另外一个人本来就是一件奇怪事,沈润他不是圣子山的人,对这种离奇的事必定只会感觉得到厌恶和排斥,晨光并不想因为这个被厌恶。
她知道在只有嫦曦和沈润两个人时她发作了,只要做血伺人选必是沈润。可这人真的是沈润了,她又有点难过,莫名的觉得委屈。
她扁着嘴唇,大眼睛雾蒙蒙的。
沈润被晨光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缩在角落里的样子让他莫名其妙,他才要说话,嫦曦从外面进来,含着笑说:
“殿下。”
晨光正跪坐在地上,闻声回过头去,露出来一点活力的样子,她灿烂地笑着,黏糊糊地唤了声:
“小曦。”
嫦曦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单膝跪在她面前,将她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大事方松了一口气。
“殿下饿了吧,我抓了几只野兔,已经烤好了,殿下穿了衣服就出来。”
晨光点点头。
沈润很规矩,虽然用貂裘将她的身体裹得牢牢的,却没有脱去她的大氅替她穿上衣裳。m.χIùmЬ.CǒM
沈润站在一旁望着晨光,她只顾着和嫦曦说话,扭着头刻意不理他的样子让他的一股怒火噌地窜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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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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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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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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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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