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晨舒展开身体,将身上的貂裘裹紧。
山洞外一片漆黑,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已经进入雪峰区域,即使身在山洞里不用受风,仍旧冷如寒冬。
司晨讨厌寒冷,她坐在大石头上看了晏樱一眼:
“你去生堆火。”
“这里生不起火。”晏樱为难地说。
司晨似乎有点不高兴,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
“衣服。”
“啊?”晏樱愣了一下。
“脱衣服。”司晨面无表情地说。
晏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觉得她的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可还是忍不住有一点雀跃哆嗦。他慢吞吞地将穿在外面的斗篷解下来,见她伸手,就将手里的斗篷递给她。
司晨接过去,毫不犹豫地穿起来,将自己紧紧地裹了一层,密不透风。
她讨厌寒冷。
晏樱望着她,哑然。
果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其实,他也很怕冷。
他看着她厚厚地裹了两层皮裘后,仰面躺在冰冷坚硬的大石头上,将头埋进斗篷里,准备睡觉。
他一脸无奈,慢吞吞地在大石头下面坐下来,体内运转起玄力,御寒。
他坐在湿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司晨卧着的巨石。有没被山洞阻拦的细风钻进来,吹在他的身上,他突然开口,轻声笑问:
“我们这样子像不像在圣子山的时候?”
司晨没有回答。
晏樱扭过头去,抻长脖子看见平卧在大石头上的司晨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他有些失望,正过身子,咕哝道:
“你睡了?”
湿冷的山洞里突然变得安静,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m.χIùmЬ.CǒM
“你为什么总对我提圣子山?那又不是好地方,不,不是地方,是地狱。”他听到她突然开口,说,似乎不太愉快。
晏樱笑了一声:“因为,那是我唯一和你在一起的一段时光。”
司晨张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洞顶那些凹凸不平的岩石。
“不是我让你一个人逃跑的。”她冷冷地说。
“是。”晏樱垂了眼帘,轻笑了一声,顿了顿,又用理直气壮的语气,像是在辩解,但更像是在倾诉,“我可不是自愿进入圣子山的。”
“没有人是自愿进入圣子山的。”
“说的也是。”晏樱笑道,他沉默了一会儿,抿了一下嘴唇,低声说,“但是我觉得,我好像并不后悔。”
司晨平卧在光滑的岩石上,闻言,歪过头,望向他,却只能看到他乌黑的发和他束发用的紫色绸带,上面的织金图纹微微闪烁着光亮。
“不后悔进圣子山吗?”她低声问。
“嗯。”他说,突然笑了一声,“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没有进圣子山,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那个时候带着我逃亡的晏忠身负重伤,我又小,一直拖累他。他把能得的全部都给了我这个少主子,拖着重伤照顾我,如果我没进入圣子山,我一定会死在外面,晏忠也会被我拖累死。”
“你那个时候也受了不轻的伤,是被圣子山的巫医治好的。”司晨轻轻地说。
“嗯。”
“被治好了伤,又被扔进了地狱。”
“确实如此,但在我看来,那里是地狱,又不是地狱。在圣子山我确实受尽了折磨,但是相对的,我也变强了。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多想变强,死都想变强,就算折一半的寿数我都愿意,只要能变强。”晏樱孤零零地靠在巨石上,他垂着头,深邃的眼眸微眯,低沉华丽的嗓音,他不急不缓的诉说。
“因为你有想去完成的事,是只有变强才能完成的事。”过了许久,就在晏樱以为她不会回应,他的话惹怒了她的时候,司晨忽然开口,轻轻地说,顿了顿,她嗤地笑了,“不过你这话就像是在嘲笑我,嘲笑我不识好歹,我也变强了,可是我一点都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低声辩解。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的想法,以前不了解,但是现在的我多少能明白一些了,虽然只是皮毛。我望着你整七年,从你十岁到十七岁,我一直以为我非常了解你,其实不然,我,终究变不成你。所以,晏樱我反对你的做法,我反对武器人,那是不应该存在在世间的东西,人就是人,被做成武器的人,那是怪物。”
“你是在说你、火舞、司浅和嫦曦,你们都不是人,是怪物吗?”
“我们没有人否认自己是怪物,只有你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我为何要接受?你只是固执自己的想法,你的想法不代表就是事实。我反而不明白你,你不是养在深闺天真又脆弱的一朵小花,你为何不能接受武器人?是因为过程残酷?这世间,有哪一样是不残酷的?因为他们被制成武器最终却要受人操控,这样太可怜?晨儿,你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要知道,这世间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永远都是那几个坐在高位上的人在博弈,剩下的出众一些的是棋盘上的棋子,再剩下的就是棋盘上的灰尘。没有人能逃离操控,要想不受操控,只能去做棋盘前博弈的人。既然是棋子,挣不过命只能被吃掉,是灰尘就要认命被擦去。我不会去同情棋子,更不会去怜悯灰尘,若我为棋子,我也不会求任何人来怜悯我。
不用孩童做武器不是因为我是个人,也不是因为我善心未泯,而是因为你,我知道你的痛苦,你在还是孩子时的痛苦。我不会停止,我需要棋子,所以我要制造棋子,晨儿,我不会强迫你和我想的一样,但你也别将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司晨直直地盯着洞顶怪石嶙峋的一角,过了一会儿,她似轻轻地叹了口气。
“是呢。”她说。
无法说服对方,也就不想去说服了。
对错这种事很难判断,因为每个人都有评判标准,即使是最坏的人,也不一定就会觉得自己坏,也可能还有人会觉得这最坏的人是个英雄,去争论对错本身就是一件无聊的事。
司晨不再说话。
她和晏樱想的不一样,不是所有的都不一样,一样的一样,不一样的有一点不一样,也有完全不一样。
可正是这些不一样,使他们对立,并无人愿意妥协。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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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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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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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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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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