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倔强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被她用上,晏樱就有种不屑的感觉。他望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唇角的讽刺如冷厉的匕首,刺进顾盼的心。
“太后娘娘,做人要识时务。”他对她说,然后对着门外淡淡吩咐了声,“来人,送太后回宫。”
两个侍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拉起坐在地上的顾盼,将她送了出去。
顾盼用怨憎的眼光盯着晏樱,她没有叫嚷,她是个识时务的人。
晏樱看着她下去了。
顾盼是个还算聪明的女人,可惜的是,她的聪明果断只适合施展在后宫里,用在别的地方,稍显勉强了。
流砂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一张封着火漆的信笺。
“主子,这是名剑山庄派人送来的。”
晏樱接过来,拆开,望着信笺上简练娟秀的几行字,顿了顿,抬起头,对着流砂淡声吩咐:
“我要去一趟名剑山庄,这段日子你在宜城里,加派人手去查凤主的下落。”
“是。”
提到晨光,这时候晏樱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弯着唇角看着流砂:“凤冥国使团遇袭,听说司十受伤了。”
流砂眸光微闪,停顿片刻,低声回答:“是。”
“你要是想去看她,我可以放你去一趟。”
流砂犹豫了一下,语气坚定地回答:“不,属下留在宜城。”
晏樱看了他一眼。
流砂追随他多年,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他们主仆在女人上都是一出悲剧。
他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只狡猾的小猫到底去了哪里?他突然很想见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急切,他要见她。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他却非常想见她。他就是想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哪怕她总是讽刺他,那也算是她和他说话了。
至于在见到她之后,他想,他还是要杀了她的。他们无法共存,无法共存的理由不止一个,是无数个,理由多到连想要努力去化解都没有办法。
……
月圆之夜。
肃静的小院,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好在此处偏僻,即使出现异常的响动,也不会惹人怀疑。
嫦曦走进西边那座连接着地下密室的院落,最后一只肥硕庞大的血蝙蝠与他擦身而过,餍足地飞向黑夜。
嫦曦嫌恶地将目光从那只獠牙尖厉的血蝠身上收回,向堂屋的大门走去。
火舞和司九正侯在门外。
嫦曦看了她们一眼,低声问:
“司浅进去了?”
“进去了。”火舞轻声回答。
“有异常么?”嫦曦追问。
火舞知道他问的是殿下在发作时有没有异常,她皱了一下眉:
“先兆不强烈,发作时却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嫦曦心脏微沉,他拧紧了眉。
火舞垂眸,陷入沉默。
司九在他二人的脸上看了一眼,无声地转过头,望向紧闭着房门的密室。她望着那扇漆黑的大门,她只有一只眼睛,在那只苍白的大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道连她自己都没能觉察的水光。
……
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密室。
司晨平卧在石床上,沉沉地昏睡着。纱被下,未着寸缕的肌肤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她衰弱地闭着双眸,无法从她的身上感觉到生的气息。
司浅坐在床边,面色苍白。他静静地望着她的脸,瘦窄的小脸,上面粗筋密布,尚未消退,血蝠在她漂亮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狰狞的咬痕,纵横交错,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xiumb.com
司浅的心里是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他望着她,突然抬起了手,他想要去触碰一下她的脸。
她是昏睡着的,即使他这么做了她也不会知道,可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他屈起手指,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他一直牢记着主仆尊卑,男女有别,除非必要时刻,否则他不会对她做出不规矩的举止。
他是效忠于她的人,这一生都是,他不会有逾矩的念头,也不会放纵自己去扰乱她的心。
他静静地望着她。
他知道,她咬着牙撑到今天是想为他们争取做人的权利,不是野兽,不是怪物,更不是任由权贵摆弄的工具。只有登上高位,手握重权,他们的异能他们的生死才能归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她一直往上爬,不敢有片刻懈怠。
可他们又何尝不是,他们又何尝不是想让她自在快活。她比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要痛苦,却让同样身负苦楚的他们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乐。他想让她一生安好,不管她的寿命多久,他只愿她一生安好,为此他会护她登上御座,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哪怕这些需要用鲜血去铺就,他甘之如饴,毫无怨言。
……
在昏睡了三天之后,晨光终于醒来了,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残留了一些结痂。晨光摸着时觉得难看,有点沮丧,用帕子把脸遮上,缩在床角,不想去照镜子,也不想起床。
今天是嫦曦陪着她,他笑了笑,也没催促她起床,去廊下,将小泥炉上温着的细粥盛出来,端进屋,坐在床前,舀起一勺,吹凉,含着笑送到晨光嘴边。
晨光的身上很痛,伤口结痂了仍旧疼痛,还有那些在痛苦中被迅速消耗掉的体力,很难快速补充回来。她不太想吃东西,却还是将帕子掀起一角,露出脱皮绽裂的嘴唇,乖乖地将粥吃进去。
每当这个时候,嫦曦总是会在心里感慨,殿下真是长大了,在对待自己的身体时变得小心珍惜,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任性地糟蹋,是好是坏都不在乎。
在喂晨光吃下一小碗细粥后,嫦曦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唇,方开口,他说:
“殿下,当年晏家被灭门是由谢家执行的,晏家叛国案牵涉到的人家基本都被灭了满门,其中还有大半是江湖人士,包括万仞山庄在内苍丘国的四大名庄,其中两家牵涉晏氏叛国案,七小庄里也有四家因为晏家的案子遭到牵连。那场惨案现在看来亦十分惨烈。谢家原本只是倚仗晏家生存的小族,因为弄倒了晏家,从此飞黄腾达,渐渐的,开始能和顾家比肩,直到几年前晏樱从中作梗,顾家才终于扳倒了谢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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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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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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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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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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