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祖的心咯噔一下。
他慌忙撩开门帘奔进屋内。
屋子里乱七八糟,桌子掀翻了,凳子倒在地上,茶碗茶壶摔得粉碎。孙云儿蜷缩在墙角,乌黑的长发乱蓬蓬地披着,衣服碎成一片一片挂在身上,雪白的肌肤从布片下露出来,两条细长白皙的腿落在外面,上面凝着触目惊心的血迹混合着污浊的液体。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嘴唇已经被她用力咬出血来,她睁着一双因为极度恐惧变得空洞虚无的大眼睛,望着他,泪流满面。
魏光祖惊呆了。
他感觉他的心脏一直下沉一直下沉,失重感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三两步奔过去,蹲在她面前,用愤怒到发抖的声音哆哆嗦嗦地问:“谁?谁干的?”
“云、云儿不认识,不是苍丘国人,云儿去街口等公子,那些人从门里出来,拉住云儿不放……不要……不要……”她用恐惧的气音语无伦次地弱声呢喃,哭泣声越来越重,她突然嗫嚅地哭了一声,“不要!”这大概是她能发出来的最大声音,却依旧软弱如惊恐的兔子。
一腔怒血直冲顶门,是那几个赤阳国人!
魏光祖两眼赤红,愤怒使他的脸扭曲起来,他攥紧了拳头,嘴唇用力地绷着,他霍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孙云儿蜷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直到魏光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
她从双臂间抬起头来,抹去脸上的泪水,她面如死灰。
她望向从暗处走到窗外监视她的人,望了一眼,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虚冷的目光落在破旧低矮的房梁上。
一晚上接了三个客人,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虽然在花楼里,这点客人算少的,那里面比她在没进去之前想的还要残忍肮脏。
真恶心,她在心里想,不过,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恶心了,往后总算能干净了。
她弯下腰,慢吞吞地将丢在一边的腰带拾起来,甩在房梁上,摆正矮凳,站了上去……
魏光祖冲出大杂院,那几个醉汉走得很慢,正在笔直的大街上踉踉跄跄地前行,哼着小曲,时不时调戏一下提着水桶经过的年轻少妇,看着她们红着脸慌张地逃掉,就哈哈大笑。
魏光祖咬牙切齿,疾步冲上前,一拳头挥过去,大骂道:
“畜生!受死吧!”
三个赤阳国军官惊了一跳,下意识出手制止他的暴行。
魏光祖猩红着眼睛,沸腾的怒血让他失控发狂。
三个赤阳国军官本以为他是从哪里跑来的疯子。五国会中,又是在别国的地盘上,他们知道要收敛些,于是只想将疯子擒住,就了事了。可后来却发现这个乱拳疯打的青年不是疯子,他口口声声骂他们是“畜生”,说他们“糟蹋了云儿姑娘”、“要为云儿姑娘讨回公道”,三个将官费了好大劲才明白过来云儿姑娘是谁,只觉得可笑,那女人不就是一个暗娼么,这小子到底是脑袋里的哪根筋不对劲?
三个人不耐烦的解释令魏光祖愤怒,他们居然用污蔑云儿姑娘的名声,来逃避他们犯下的罪行,这群无耻的禽兽,这群肮脏的赤阳国人!
他的攻击更加狠厉,他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将这三个畜生打死不可。
赤阳国军官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也变得火冒三丈起来。
魏光祖就算再年轻再厉害,也打不过出身军旅受过专门训练的军士,更何况对方还是三个人。
在赤阳国那三个军官的怒火被挑起来之后,没有人再手下留情,他们围着魏光祖就是一阵狠狠地殴打。魏光祖很快被打翻在地,由三个人群殴,鼻青脸肿,血流满面。
五国会期间,宜城的巡逻严格,打斗声很快惊动了巡逻兵,巡逻兵赶到,将双方控制起来。
有人将被打到只剩下半条命的魏光祖扶起来。
巡城兵的头目见打架双方其中一方是赤阳国的将官,另一方竟然是岳林书院的学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连忙唤人去叫长官来。
此事便惊动了宜城官衙。
双方各执一词。
魏光祖指控三个赤阳国人是轮流对苍丘国的良家女子施暴的禽兽畜生。
三个赤阳国人并不否认他们和那个叫云儿的姑娘发生了关系,可他们说这就是一场拿钱买乐子的交易,那个姑娘大清早站在街口,见他们从门户人家出来,主动上前搭话,价钱便宜又是个清纯漂亮的姑娘,不玩白不玩。
魏光祖心里认定了他们在撒谎,孙云儿明明已经和他约好今天要一块带着祖母去复诊,怎么会像这几个人说的那样跑到巷口去做皮肉生意,她明明是出来等他的,都是因为要等他……
云儿是个姑娘,不懂得门户人家是什么,他早该告诉她不要再抄近路走后面那个门,都怪他!
魏光祖又是惭愧又是愤怒,他跳起来,对着三个撒谎的赤阳国人挥舞起拳头,却被官衙的人拦住了。
魏光祖越发愤怒,赤阳国人在苍丘国的国土上对苍丘国的女人施暴,这些狗养的畜生居然还拦着他,不让他替苍丘国的女人报仇,他们还是苍丘国人吗?这群叛国者!
双方各执一词,官衙的人不好立刻判断,尤其是五国会期间,一方涉事者是赤阳国的军官,宜城官府的人态度是慎重再慎重,他们要见出事的姑娘。
处在盛怒中的魏光祖这才想起来孙云儿,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这时才觉得孙云儿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一定恐惧又慌张,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带给他的疼痛,拼了命地往回跑。
距离并不远。
他很快跑回到孙家所在的院落,还是从后门奔进去,来到院子里,院子里依旧安静,这一回连哭泣声都没有了。
他掀开帘子冲进房里,大喊了一声“云儿姑娘”。
房间狭窄逼仄,都不用跨过门槛就能看见,一个瘦削的姑娘孤零零地挂在破旧的房梁上,仿佛风轻吹一下就能够吹动她。
她的身上还是那件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裙,头发杂草一样垂在身上,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那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裸露地垂着,白皙的皮肤上仍旧凝着刺目的血污,夏天,上面落了一只大大的黑苍蝇,那是房间里唯一会动的东西,缓慢地磨蹭着前肢,仿佛正与站在门口的魏光祖对视。琇書蛧
魏光祖呆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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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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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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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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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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