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樱呈粉色,不浓不淡,略带几分娇气,即使是在月影里,被枝叶衬托着,依旧格外的妩媚,格外的艳丽。
晨光裹着长长的斗篷,摸了摸头上的兜帽,她出现在樱王府里。
偌大的王府,种满了樱花,名副其实的樱府。
今夜的樱王府十分安静,府邸内没有巡逻的家丁,庭院内的灯火也暗得昏黄。
唯有一缕琴声,那琴声半隐于烂漫的樱花里,带着一丝让人心脏微颤的凄哀,似凄哀,似无奈。琴音悦耳,感染力极强,如山间沁泉,似冷蝶振翅,韵色很美。起伏承转,如行云流水,美妙动听。可无论是什么样的乐符,在他的指尖下永远都跳跃着淡淡的哀伤。
晏樱坐在被樱花环绕的庭院里,穿着绣有银色云纹的紫衣。
他在圣子山时并不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他也没有固定颜色的衣裳,晨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出了圣子山后爱上这个颜色,她想,并非“紫气东来”的缘故,这淡漠的紫色,外表明明是浓艳鲜丽的,可无论怎么看,内里都泛着一股让人忽略不掉的凄冷。
晏樱知道她已经到了,抚琴的手却没有停止,他未抬头看她。凄婉的乐曲从他苍白的指尖流出,撩动着人的心,听久了差不多就要哭出来了。
晨光转过身,坐在不远处一张铺了厚厚软毛毯的贵妃椅上,捻起瓷盘里软糯的桂花糕,一边吃一边听他弹琴。
她并不觉得她一边吃点心一边听他弹琴是对他琴音的不尊重,她从小就听他弹琴,他喜爱弹的那几首曲子她都倒背如流了,从前在听他弹琴时,她还会一脸崇拜两眼冒心,可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她被他教会了,也听腻了,所以不会再觉得他有多厉害了。
激烈的长距离滑音之后,曲调骤收,铮的一声震动,余音绕空,久久未散。
晏樱收回修长白皙的指尖,默了片刻,转头,望了晨光一眼。
“来的真晚。”他说。
晨光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我一定会来,我也没有说我什么时候会来。”
她反驳的理直气壮。
晏樱勾唇,笑了一笑,从琴前站起来,走到一旁的矮桌前,坐下,离她近了一些。
“你今日在城门口真威风啊。”他笑吟吟地说,提起手边矮桌上的酒壶,斟了半盏清酒,端起酒杯,不急不缓地啜了一口。
晨光看了他一眼。
他从前是不喝酒的,手不离杯的坏习惯是离开圣子山后养成的,她在龙熙国时就听说过晏樱嗜酒,尤其喜爱三味酒,自和他重逢后,这么多年,每一次见他几乎都能看到他在喝酒。晨光不喝酒,不知道酒有什么好喝的,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是从前没有的,她很讨厌。
“你身上的那股酒味,我最开始闻见还以为是酒糟鸭子。”她言辞毒辣地说。
晏樱唇角勾着弧度,也不恼。
她现在能够很平静地和他坐在一块了,看似和平的场景,外人误以为的即将冰释前嫌,可他知道,没有比这种和平再糟糕的了,这片和平是正式割断过去并走向崩裂的前兆。m.χIùmЬ.CǒM
淡蔷薇色的唇在杯沿上微抿,他喝下一口三味酒。三味酒,酒中三味,层层推进,徐徐铺开,苦、烈,甜,最后的那一丝回甜是最美妙的,然那一份回甜却依旧逃避不了之前的苦辣涩辛。
“有人在各国贴关于圣子山的事,你听说了吧?”他不是用疑问而是用笃定的语气问。
“嗯,听说了。”晨光淡淡地应了一声,咬了一口甜香软糯的桂花糕。
“不是我做的。”晏樱淡声澄清自己,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我知道。”晨光没有停顿,接下了他的话,回应说。
晏樱微讶,他笑了出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居然信我了?”
晨光没有做回答,她反问:“宜城这边有什么不寻常吗?”
他知道她问的是告示的事:“没有不寻常,就是有人花钱雇了几个不识字的乞丐,四处张贴,乞丐贪财,也不知道自己贴的是什么,问究竟是谁雇的他们,他们也说不上来。”
晨光不语,小润那边查出来的结果也是这样的,这年头,一个不留神都能被乞丐咬上一口。
晏樱沉默着,他不太想问,可是出了这件同样是与他的过去相关的事,他亦想查个清楚。犹豫了良久,他开口,低声问:
“圣子山的人,你当初全部清理了么?”
“清理了。”晨光平着一张脸,淡声回答。
二人没有对视,接下来的沉默让晏樱感觉到一阵窒闷。他不该主动提起这件事让她回想起来,虽然就算他不提起她也不会忘记,纵使直到现在对当初的选择他亦不后悔,他还是觉得,不该提起的。
他从容地啜了一口三味酒,皱了皱眉,用狐疑的语气将刚刚因为沉默短暂出现的尴尬感退推散,自语似疑惑地说:“到底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
晨光歪过头,懒散地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你之所以选择在那天逃掉,不就是因为那一天司彤刚好派出几个人离开圣子山,圣子山的布防稍稍松懈么?”
她口中直白又尖锐的“逃掉”二字刺进晏樱的心里,让他有一瞬的狼狈,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啜着三味酒,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
“我还以为那些人之后被你除掉了。”
“他们又不蠢,知道我血洗了圣子山,难道他们还会上赶着回来送死?”晨光嗤了一声。
“他们当时离开圣子山,是去往何处?”晏樱忽略了她的不悦,问。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哪会知道。”晨光懒洋洋地回答,背靠在榻上,舔了舔手指头上的糕饼屑。
晏樱从她带有暗示性的话语里感到一丝难堪,尽管她没有明白地说出来,可他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堵。
他冷漠着苍白的脸孔,不再开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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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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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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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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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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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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