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因为嫉妒在挑衅你吗?”嫦曦并没有沈润想象中被戳穿的愤怒,相反,他看出了沈润的心思,对此嗤之以鼻,“龙熙帝,摆不正心的人是你,每当我看到你对我的殿下露出同情怜悯的目光时,我就觉得愤怒,每当知道你逼问殿下让殿下对你讲出她不愿启口的往事时,我就觉得可笑。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你认为你那毫无用处的怜悯是在体贴殿下的心吗?你以为殿下病体虚弱时常需要承受痛苦就是为了让你怜悯她吗?别太自以为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就算你知道了你也不会懂,你的逼问没有任何意义。即使你把殿下的事从头至尾倒背如流,你依旧理解不了,因为你和她不是同类。不管你的身份怎样变化,你终究是在我们之外的,这是无论你怎样想去改变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沈润愤怒,因为嫦曦说的是真实的,所以他更觉得愤怒。嫦曦说的没错,即使他知道了晨光的痛苦,他也只是明白她是痛苦的,具体那是怎样的痛苦,痛苦到什么程度,身体和心理各占几分,到底要怎样抚慰她她才不会觉得痛苦,沈润即使想破了脑袋他也回答不出来。
嫦曦的话是在告诉他,他们才是那个无形的圆圈里的人,而他,不管身份怎样变化,不管和晨光多亲近,他永远都被隔绝在圆圈之外。
沈润很生气,但是组织不出语言去反驳他。
他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似在思索,这出人意料的反应让嫦曦有点意外,他多看了他一眼。
这种想怼人却没有得到回应如打在棉花上的不痛快让嫦曦失望,他突然觉得没趣。
二人隔着一道兵营戒防,面对面站着,沉默无言。
“上一次不是说她的发作时间改变了么,那之后又变回月圆之夜了?”沈润忽然开口,问。
这个人在殿下的事上是出乎预料的好脾气,嫦曦瞥了他一眼,莫名输了的感觉让他不悦,皱了皱眉,冷声道:
“我不是说过你问了也没用吗?”
“她过去的事我可以不问,等她自愿开口告诉我,可她的身体我不能不问,作为她的夫君,我有责任照顾她的身体。”
嫦曦冷笑了一声:“照顾?在烈焰城时殿下发作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没照顾,怎么没想过你是她夫君,怎么就让晏樱得了手?”那一次的事是嫦曦最无法宽容的,以至于他对沈润的印象更差,从讨厌直接上升到了厌恶。
沈润语塞,这个人太可恶,专门去戳别人的心窝子,他提起了沈润最不愿去回想的,而在那最不愿意去回想的情节里,他最最不愿意去想的就是晏樱。
那一天,他太震惊了。
沈润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想解释,更不想对他解释。
嫦曦并不想听他的解释,他的借口与他无关。
司九从后面如一抹游魂飘了过来,来到嫦曦身边,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嫦曦点点头,司九又飘走了。
嫦曦看了沈润一眼,低声道:“殿下回来了。”
沈润心中一喜,想要上前。wWW.ΧìǔΜЬ.CǒΜ
嫦曦仍旧堵着路,他伸长胳膊拦住他,淡声说:“没有殿下的容许我不能放你进去。”
沈润只当他的话是在搪塞自己,他没能掩饰住不小心溢出来的一丝欢喜,安心的同时他欢跃地迈上前,道:
“我只是去看看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怪罪你的。”
嫦曦讥讽地笑了一声:“所以我说你什么都不懂,别太高看自己了。”说罢,向两个士兵无声地扬了扬下巴,转身,拂袖而去。
沈润火冒三丈,嫦曦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嫦曦是说他在晨光心里什么都不是,根本就没有能够左右晨光命令的分量。
两个守着入口的小兵瑟瑟发抖,沈润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他二人就慌忙开口,战战兢兢地央求:
“龙熙帝陛下,小的也是奉命,陛下别为难小的。”
沈润的涵养让他不会为难几个奉命的下等士兵,可嫦曦的这笔账他记下了。
……
嫦曦快步走到晨光的凤辇前,被八匹马拉着的凤辇宽敞华丽,垂着厚厚的幔帐,鸦雀无声。
司浅站在车下,难得没有笔直地站着,而是靠在车轮上,他脸色苍白。
嫦曦站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怎么样?”
司浅沉默了半天,唯一的回应仅是皱眉。
嫦曦猜测他大概是语言匮乏形容不出来,便觉得开口询问的自己很蠢,他登上马车,打开车厢,钻了进去。
车厢宽敞,能够容下四五个人,晨光无声无息地昏睡在软毯里,身上盖着薄薄的纱被,露在外面鲜红一片的肌肤上,粗壮的脉络尚未消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容貌,若不是他们看习惯了,一定会被吓一跳。
司七、司八、司十分别跪坐在车厢的一角,火舞跪坐在晨光身旁,静静地望着晨光的睡颜。火舞垂着眼帘,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可从背后看着她时,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很阴沉,近乎是阴鸷的。
嫦曦走过去,跪坐在晨光的另外一侧,凝望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在她脸上鼓起的脉络轻轻地触摸。知道她不痛,可他在触碰时还是很小心,生怕会弄疼她。
大猫依旧团成一团,却罕见的没有睡觉,睁了一只眼睛,斜眼注视着晨光的方向。
“我有些事想要和凤主商谈。”突然,马车外传来司玉瑾的声音。
接着司浅的回答响起:“殿下已经睡了,等殿下醒来,我会派人去通知廉王殿下。”
司玉瑾没有说话,他沉默着,直到司浅再次开口,冷声道:
“廉王殿下请回吧。”
司玉瑾的脚步声响起,他离开了。
坐在车厢内的嫦曦皱了皱眉。
“殿下这一次怎么会要司玉瑾同行,司玉瑾跟在队伍里,做点事还要瞒着他。”司八忍不住了,不悦地说。
“殿下自有殿下的想法。”嫦曦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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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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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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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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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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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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