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和沈润坐在花丛里。
他们认识许多年了,却很少是不因为什么事一块出行,在外面玩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润无声地在怀里掏了半天,晨光用余光看了他半天,好奇他到底在掏什么,却没有问,免得他嫌她问太多又恼了。到最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借着河水反射的月色,晨光看清了那是一根小猫戏绣球的簪子,小猫举着肉肉的爪子,对着绣球要拍不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晨光想起了在去烈焰城的路上他提起的那根她不记得的簪子,当时她还嘲笑他是不是在梦里送给她的,她讶然地想,原来还真有这么一根簪子。
沈润凑过来,将簪子簪进她的发髻里,又退开。
晨光摸了摸簪子上头的小猫脑袋,笑道:
“什么时候有这根簪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做的。”沈润简短地回答。
“什么时候做的?”晨光好奇地追问。
“你装死的那一回我从外地带回来的。”沈润语气平淡地说,在晨光听起来多少有些责备的意味。
她讪讪地摸了摸头发,决定闭上嘴不说话,以免他又把陈芝麻烂谷子一股脑地倒给她,她若不接茬,他一定又会发怒。
沈润也不愿意把从前的那些事和她说道破坏今天的气氛,他自诩大度,过去她干的那些坏事在婚约定下之后他就决定一笔勾销了,他是个喜欢往后看的人,把今后的每一日过好才是关键。
“听秦朔说,你没决定婚期,你想和我商量成亲的日子?”沈润问。
“嗯,这个等五国会之后再定吧。”晨光笑答。
她回答的很快,说着五国会之后再定,虽然对现在来说,五国会的确很重要,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听着总觉得她对他们的婚事不够重视,似乎不是很在乎。沈润在这个时候很希望能够看到她作为一个女孩子而不是作为凤主的反应,女孩子是很重视自己的婚事的,就算因为矜持不会将欢喜外露,但旁人也能够感觉到她满溢而出的那一丝默默的快活。除非要嫁的是一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女子才会不做期待。
沈润心想,自己又不是禽兽不如的混蛋,他为什么从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欢喜,她一口答应了,可她心里到底愿不愿意呢?
不管她愿不愿意沈润都是要娶她的,哪怕她不愿意他也会强娶了她,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认为她是喜欢他的,他为什么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兴奋和期待呢?连他这段日子偶尔都会梦到他们成亲之后的事,她难道连一点窃喜的情绪都没有吗?
可这种疑惑他是不能问的,作为一个男人他也问不出口,真问出来就太可笑了,真问出来他不用问都知道她会怎么看他,她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被她的美色迷昏了头的蠢货。
他还没有被她迷昏了头。ωωω.χΙυΜЬ.Cǒm
婚事的话题到此为止,沈润没有再循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她不想说这个话题,沈润也不想一头热上赶着和她说。她的嫁衣他已经找人做完了,是非常漂亮的正红色,他本来还想跟她说让她试试尺寸,不合适再修改,可这个时候他不想说了。
他的沉默晨光感觉到了,虽然他表现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晨光知道他又不高兴了。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他既然决定要娶她,不管以后他们会怎样,至少现在他想高高兴兴的,他高兴当然也想看她高兴,她的毫不在意心不在焉就是那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他会扫兴也是当然的。
可是……
她和他的婚事可不是两个人高高兴兴就行了,他可以不管日后如何,只管现在高兴,她却不能。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依旧可以主宰她,只要他想。他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她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掌控者可以随便选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也可以自由地决定让她过得快活或者不快活,即使晨光心里很喜欢他,可这样的现状,晨光很难兴致勃勃。
她艰难地活到现在不是为了找一个出色的丈夫,相夫教子,也许还要替他管教妾室的。她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不相信他,她认识到的现况和她是否喜欢是否相信他是两回事,她无法混为一谈。她做不到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或许许多女孩子可以,可她做不到,因为,她不是天真烂漫地成长起来的。
沈润和晨光坐在花丛间。
高高兴兴出来夜游,也没有真做什么让对方不愉快的事,他们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妻,既然彼此喜欢也算是一对爱侣了,可似乎有形容不出的隔阂竖立在二人之间,明明肩并着肩,却觉得离得很远,谁也无法越过这道透明的隔阂,甚至还不如容王府时期他们假装爱着对方的时候相处得更融洽。
这份隔阂无需不和谐的语言制造,在沉默着时,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份隔阂。
比起晨光心知肚明这道隔阂是自己制造的所以较为平静,沈润感觉到了,他却无法体会她隐在深处的内心,因此,他觉得别扭。
沈润觉得自己明明不是没有城府的人,可他的从容淡定在她面前却形同虚有,他忍受不了和她之间这种过久的沉默。
“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他开口,说。
“什么事?”晨光望着河水,淡声笑问。
“原来还有比用灵药更有效的增长玄力的方法。”
晨光在他的话开头时就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将人制作成灵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侧脸,她的表情未见波动,看来她是知道了在龙熙国境内出现了奇怪的匿名告示,之前从凤冥国境内传回消息,凤冥国同样出现了那份告示。
晨光没有说话。
沈润望着她,她美丽的脸庞隐在月下的暗影里,她是晨光,那个软糯爱笑的晨光,可是当她平着唇角完全不笑时,沈润从她的侧脸上却看到了冷酷沉默的司晨的影子。
这份错觉让沈润有一瞬的恍惚,那一瞬间他差点觉得他分不出来她到底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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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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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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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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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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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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