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西凉的御书房里,隐约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祁钰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一旁的赵禧,“何人在殿外喧哗?”
赵禧朝他微微躬身,“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瞧瞧。”片刻,赵禧一路小跑着回来恭敬地弯腰朝着祁钰秉报道,“皇上,是景帝以前身边的那位公公,在外面吵着闹着要见皇上,皇上若是嫌吵,那奴才这便出去驱他离去。”
“肖荻身边的人?”祁钰沉吟了片刻,“不必,叫他进来罢。”
六公公进来见了祁钰连忙双膝跪地,“奴才见过皇上。”
祁钰仔细打量着堂下之人,“朕记得你是肖荻身边的奴才,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如此贸然求见所谓何事。”
“皇上,今日奴才前来,是想问问皇上,当年皇上在西凉为质的时候,与我家殿下情同手足感情甚笃,为何一朝破了燕京都城,就将我家殿下关进了铜雀台?”
“大胆!不得无礼!”听这奴才提起这事,立在一旁的赵禧见六公公连忙开口阻止,这些日子,皇上最见不得人在他面前提起铜雀台里那位,如今竟被这太监如此明目张胆提了出来,还不知道会怎样生气呢!
祁钰阴着脸抬手示意赵禧不必阻止,“说下去。”
六公公悄悄咽了一口唾沫,想到事到如今已无退路,便横着心干着嗓子继续说道,“皇上不是不知那铜雀台是什么地方,就算西凉已破不念旧情,作为昔日西凉君王,殿下于情于理都不该被皇上关在那种地方。”
“……不念旧情?”祁钰低低重复了一遍,“现在倒成了朕不念旧情?有趣,有趣呵呵呵……”
他缓缓起身,带着强大的气场慢慢踱到六公公身边,“朕记得你以前是肖荻身边的太监,肖荻登基后你就去倒夜香了,想不到如今西凉已经不复存在,你这太监倒还忠心护主。
“你方才说朕不念旧情?朕当年在西凉皇宫朝不保夕步步惊心,唯一相信的便是你家主子,但你可知你家主子是怎样回报朕的?”
“朕本想带他远走高飞远离纷争,可他竟为荣华富贵与那顺公公合谋要置朕于死地。”
“你说,这让朕如何念及旧情,嗯?”
听了祁钰的话,六公公急忙抬头,“皇上,殿下是奴才看着长大的,殿下生性淳善宛若赤子,是决不会做出那种害人之事的皇上!”
“当年顺公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您想要逃跑的计划,带人前往兴庆宫的时候还是奴才偷偷去霜华殿通风报信,殿下知道后急急忙忙鞋都顾不得穿就想去兴庆宫救您,又怎么可能与顺公公合谋谋害陛下呢!”
“殿下生性善良心思单纯,发生这种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还请您明察啊皇上!”六公公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你说什么!他竟是想要救朕……”神色激动地将话说到一半,祁钰又突然冷哼一声,“哼!你这奴才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欺骗于朕!”
“皇上!奴才以项上人头担保,方才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那奴才便五雷轰顶死不足惜!”六公公重重地磕着头,“皇上,殿下的处事为人您应该再清楚不过,是断不会做出那种害人之事的啊皇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看这六公公的样子,祁钰艰难开口。
“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他……竟是想要救我?
他……没有背叛我?
手中的书册啪地掉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六公公,祁钰一时间愣住了,他竟然……是想救我……
原来……是我误会了他……
那……
我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啊……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做作为,祁钰顿时脸上血色褪尽,一滴冷汗自额上缓缓滴落,想到少年在他怀里那苍白木然的微笑,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骤然转身慌慌张张地朝着远处的铜雀台飞奔而去。
跑出御书房的时候,殿外灿烂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顾不上擦去眼里流出来的泪水,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绵延的朱红色宫墙,一路向着他那个少年的方向疾跑而去。
远远地望着铜雀台那振翅欲飞的鎏金飞檐,他从未发现,铜雀台竟是这样的遥远,遥远到仿佛只是海市蜃楼,遥远的似乎不论怎样奔跑,都跑不到那个少年身边。
他还记得,与那少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亦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少年是那样狼狈地爬在兴庆宫的墙头,脸上的表情是困扰的胆怯的,可当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时候,眼里却又闪过刹那的惊喜。
“喂!你有梯子吗!帮个忙把我从这里弄下去!”
明媚的阳光下,少年灿烂的微笑一时间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从不知道在这步步惊心人心似铁的深深宫墙之中,竟能有人笑得如此单纯,如此耀眼,仿佛不知困苦,不曾颠沛,一世无忧。
从此,少年这一瞬的灿烂微笑,便成了他回忆里最美好的剪影。
在知道少年居然是西凉二殿下的时候,他其实是无比惊讶的,在入西凉之前,他就知道西凉有个不得宠的二殿下,先帝驾崩其兄继位,本以为会是一个落魄皇子,可他怎么没想到,自己会与这个二殿下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更没想到这个二殿下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翩翩少年,眉眼如画,笑容明媚,对自己在这宫里的困境安之若素,不怨不哀,无欲无求。
比起旁人,少年似乎对自己的身份更是不以为然,每次提起,都是用着自嘲的口吻,仿佛在他眼里,旁人眼中龙血凤髓高贵无比的皇室血统,只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东西,与那些乡野莽夫并无区别。
就连太学院里,那些公子少爷自持身份对他的侮辱,他都能毫不在意地一笑置之,在西凉皇帝治了那些人不敬之罪后,他甚至急急忙忙地要去找他的皇兄求情,想求他放过那些人,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人对他的不敬与侮辱。
看到少年六神无主的样子,他急忙追出去阻止他,西凉新帝绝非善类,想要处置魏大人一家也绝不会仅仅只是因为此事,就这么贸然前去恐怕会不妥。
当他教少年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时,少年愣了一下就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说那些人罪不致死,仅为一句戏言就被株连九族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呆呆看着少年风一样的背影,他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在这人心凉薄冷漠无情的皇宫里,少年像是一个难得的异类,单纯剔透,心怀善意。
明明是这样一个水晶般的少年,自己那时为何就会相信,他会与旁人密谋杀死自己呢?
他默默地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也许这一切只是为自己施加在少年身上的深深恶意找寻的理由,只是为自己不择手段地得到少年而撒下的弥天大谎,仅仅只是为了给自己龌龊的野心和**买单,所以他才一直这么相信着,相信着少年背叛了自己,相信着少年就是自己心里所想的最不堪的样子。
直到今天,虚伪的假面被人狠狠撕碎,被强迫着看清他一直在逃避的事实,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有施加在少年身上的贪欲暴虐,都是在一点一点杀死那个曾经笑靥如花的明媚少年。www.xiumb.com
来得及吧!
现在还来得及吧!
望着铜雀台华丽的飞檐屋顶,他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去到那个少年身边,去仔细看看少年身上被自己刻上的累累伤痕,去忏悔,去补偿,去将少年单薄的身体拥入怀中,努力抚平他眉羽间深深的伤痕,穷此一生用力守护。
“肖荻,肖荻,肖……”
荻……
气喘吁吁地跑进铜雀台,焦急地推开凤凰殿时,殿里黑黢黢的一片寂静让他一时间愣住了。
凤凰殿是当年肖桓修来圈养美人的,富丽堂皇金玉内外却没有窗,不论外面阳光何其灿烂,这里都终年阴暗没有亮光,就算正午时分,里面也需燃着红烛。
我竟就将他关在这种地方?祁钰问自己。
当年肖桓将他召进铜雀台,他曾是那样担心忧虑,告诉他这铜雀台不是什么好地方,让他离这里远一点。
可是到头来,将他关进这铜雀台的,竟会是他自己。
“肖荻……”
祁钰沙哑颤抖的声音无人回应,凤凰殿里红烛已灭,整个寝殿都浸泡在冰冷的黑暗里了无生趣地一片寂静。
僵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进内殿,掀开珠帘看到里面情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他的少年,笑靥如花明媚耀眼的少年,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地上,一个小小的瓷瓶滚落在他细瘦的手边,单薄的红衣铺散在地上宛若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色蝴蝶。
“肖荻……”
艰难地迈出脚,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少年身边,难以置信地从地上抱起少年冰凉的身体,少年就那样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柔软的,冰冷的。
他的少年……死了?
他愣愣地想,他还没有好好道歉,还没有赎罪,还没有好好告诉少年他爱他,他就这么死了?
他看到少年面色苍白唇角带笑,仿佛只是静静睡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睫毛轻颤睁开双眼,然后对他微笑。
可是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就这样带着满身的伤痕和半生苦难,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还记得那年,他亦是这样紧紧地抱着少年,宣誓一般地在少年耳边郑重承诺,他说肖荻你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天下之主,到那时,我便能护你一世周全。
现在,他终于成了这天下之主,君临天下坐拥万里江山,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当年的誓言,忘记了年少时候的温柔,忘记了在最初的最初,他仅仅是想和少年在一起,仅仅是想拥有力量,仅仅是想保护他的少年一生安泰。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到,说好要护他一世周全,说着爱他,却亲手伤害他,亲手将他的羽翼折断,亲手,将他逼上绝路。
他在他最为困顿的时候,给了他光,可他却给予他半生苦难,一世凄惶。
紧紧地抱着少年冰冷的身体,将脸埋进少年瘦骨嶙峋的颈窝,霎时间,泪如雨下。
肖荻,若有来世,愿你不再生在帝王之家,愿你一生顺遂,免于流离,不知困苦,愿有一人,怜你爱你,护你一世周全,护你……笑靥如花……
若有来世,愿你我天各一方,永生永世,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昨天开车没开好,一不小心翻车了……看着被锁的那章,本宝宝真是桑心欲绝,然后就是一顿大改特改,每改一个字宝宝心里都好苦……终于将所有的车都改成了幽灵车,改完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卧槽,这都是些什么鬼……
下周目,将会是一个修真的世界哦~~肖荻,将会是一个苦逼的大师兄~~~请期待他鱼唇的表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炮灰的作死手册(快穿)更新,第57章 祁钰·番外 铜雀春深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